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月光下的浮萍 >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第 1 章

曾几何时,姜澜也是相信晚来的秋风也能催熟枝丫末梢那颗皱弱的浆果......可惜,木杉所围构成的栅栏终究是没能抵挡住深夜中骤降下的寒潮。那颗浆果,还是粉身碎骨的摔在了地上。

姜澜驻足望着,十米开外的地方。她不敢上前探查,更是不敢知道她满心满眼的盼望究竟是落了怎样的空想。在这寒冷的雨夜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空中的雨滴犹如刀割一般刺滑着她的身体,疼得她止不住颤抖。

两个时辰前,陪伴了姜澜半辈子的阿黄在落日的黄昏下沉沉地睡着了。阿黄睡得很是安详,甚至于你还能从它的脸上看到微笑。姜澜抱起了阿黄,使它舒服的俯卧在自己的腿上。她轻柔的抚摸着阿黄的脑袋,一遍遍地,哼唱着离别的歌。

许久,姜澜将阿黄的尸骸埋入在那浆果树下。她湿红了鼻头,可眼中却再也没掉下泪珠。又似乎,是她已习惯接受,接受那些生命去往她的生活,却又悄无声息地离去。姜澜低下了头,磋磨着被寒风肿痛的双手,长舒了口气。她看着空气中凝聚的那团白色雾气,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段不舍的回忆......

自当春夏画去秋冬,又是一片生机盎然。姜澜所居住的地方是位于一颗参天松柏树下的田野乡村。在这儿,你可以看见如瀑似的绿色藤曼坠挂在青黛砖瓦的翘脚房屋,点缀着兰紫、薄粉色的朵朵花蕾,不时地延申绽放它们的躯肢,缔结下丰盈的果实。姜澜的童年笃实是悠然自在的。不管是湍急的河流、清澈的小溪,又或是高耸的山坡与矮脚的灌木......凡是泥土拓上的印痕都没少了姜澜的足迹。

晴朗的天气,十岁的姜澜双脚驻扎在河流的淤地,使劲拔去河面上漂流的几株浮萍。忽地,姜澜的眼睛蒙上了一道影子。那是一双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温暖的手。“猜猜我是谁。”一道清澈的少年音色灌入姜澜的耳朵。姜澜轻轻拨开眼上的双手,转身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身着一件白色背心,黑色的头发伴随着风吹过的角度缓缓飘动。他将灰色的裤脚折卷至膝盖,裸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腿,时不时踢起绽放河面的水花,尽显出少年的活力和清爽。

姜澜:“林子牧!”

少年一听,微皱起眉头,却没停止嘴上的笑意。他抬手轻敲了敲姜澜的脑门,朝她打趣道:林子牧:“没大没小,叫子牧哥。”

姜澜:“你有这闲工夫就快来帮我把这几株浮萍给拔了。”姜澜朝着林子牧叹了口气,叉着腰表达着对他要求的抗议。

林子牧:“叫声哥就来帮你。”少年虽还嘴硬嗔怪着姜澜不叫自己哥哥这件事,又耐不住背脊却早已躬伏,两只手都探入水中,拔起驻扎在水中的那抹青翠,再后顺手抛掷到河岸上的竹篮筐。

我可没有叫同龄人哥哥的习惯。”姜澜拔下水中的最后一株浮萍,松懒的直起身子,利落的甩干了手上残留的水滴,双脚一前一后,走踏上岸边的青草地。

那少年的登岸方式倒是调皮,曲膝双腿猛然一蹦,随即紧跟到了姜澜的身后边儿。他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晃荡在姜澜的眼前“我可是比你早出生了五个小时。想当初你的胎发都是我剪的,可是现在孩子大了......”

“如果你是想说我五岁时听信了你的鬼话,让你偷用了我爸掏内脏的剪子,在我平整又圆滑的发际线上剪了一个窟窿的事——”姜澜愤然捏紧双拳,用着那双被怒火燃亮的双眸,定睛凝视着因心虚而抽搐着笑容的林子牧道。

“嘿嘿......你不懂,这是当时最流行的时尚,叫做——狗啃刘海。其实吧,我觉得你应该尤为的感谢一下带领你走在时尚前沿,还不收你分文的小哥我。”说罢,林子牧高举拇指,向姜澜投以肯定赞赏自己的目光。

姜澜:“狗不狗啃的我不晓得,但我知道你一会儿会被狗咬。阿黄!咬他!”

阿黄:“汪汪......”

时光飞逝,像是那瞬息的花火,不愿再人们的手中留下任何的温度。每日晨时的鸡鸣钟鼓,午时的吆喝叫卖,还有黄昏间邻家母亲对玩耍中孩子不停的催促呐喊声,曾让姜澜觉得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属实是了然无趣。只是后来,她从没料到这种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平淡,竟在一瞬,终将成了她难以企及的奢望。

未曾变化的乡间小路依旧那么的松软,阳光照耀下得黑色影子,正跳跃着地上刻画出的方格房子不断舞动着。话痨的少女还没停住嘴巴,不停歇息的抱怨着留堂作业累积的高度。

姜澜:“书山卷海,卷海书山。魏老头的讲义还没进脑呢,我就应该要被溺死于这知识的太平洋。

林子牧:“嗯,那你快好好反思一下吧。老魏头刚还捧着你送他的痰盂茶缸,摇头晃脑,气愤填膺的叫道‘带有人器官的四字成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倒是对自己认识的清晰嘞!行吧,大过年的我勉强算她搭着边给她俩分。就这,文章写朱自清望着父亲的背影在想什么?你看她写的什么!这个季节的柑橘不好吃,砂糖桔才叫甜。。。他爹真抠!不是,这文哪里提到柑橘了?她还评价上人家爹了?’

然后,老魏怦的一声啐着你的痰盂茶缸又叫道‘我当她送我这杯子是感念我的教导,合着是权当让我把生了的火气往肚里咽。’”

姜然听着忽的定睛一抬头,打断道:“没啊,痰盂茶缸,我的本意可是让他把苦水多往外吐。”

林子牧:“他这苦水多一半儿都是来源于你的,你往后余生还是对他好点吧,我可是看见他那茂密的白发在念叨你的时候哗哗的往下掉啊。还有我,你看看我帅气又精致的V字脸快要被念叨方了吗?当然,是听他念叨你念叨方的。”

姜澜不语,只是上翘着嘴角,扬露起了心虚的笑容,笃实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并伸起自己饱满的大拇指,表达出对少年诚挚的肯定与赞赏。

林子牧敛着这份炽热欣赏的目光,深深的提了口气,正要语重心长却被姜澜捂住了嘴,吞咽下了回话。

姜澜:“打住,别念。我下次一定好好考,不让我亲爱的母亲追得我上窜房梁。我将跪恩今年又救了我一命的林大学霸!”

归于往日,林子牧听后姜澜如此真诚且并不要脸的请求,定是要讪笑地对她现露出好一番作弄。于是,姜澜就早在心里准备好了数条反击的话语,只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少年的半句奚落。她刚要抬头看去,却听少年犹豫的说道:“我爸妈从城里回来了。”

姜澜:“哇,真难得。那晚上叫叔叔阿姨来我们家吃饭。好久没这么多人一起聚过了。”

林子牧:“来接我的。”

泥土上蹋蹚的脚步戛然止住了声响,不算雪白的云朵映衬在了少年的脸上,显现出复杂的忧伤。

忽的,姜澜心中升起了一股酸涩,使得她无力再撑扶起自己的身躯。她转过身,直对少年的面庞,皱着双眉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少年抬起低下的头,正襟严肃地看着姜澜,艰难的开了口:“我要随着爸妈一起去城里。机会多,发展也要好一些。”

“那这个村呢?你不是说要让它繁荣昌盛,让村里人的生活过得不比城里差。你现在离开算怎么回事?”姜澜大声质问道,即使那双乌漆的双眸中快要流淌出不舍的泪光。

少年低下头去,不忍再看,却依旧坚持说道:“就是为了村里的发展我才要离开,这个村子绝不能光位于山脚下。只是因为暴雨就难以和外界通信,万一再发生天灾,损伤不可估量。所以,这个村子必须与城市频繁的互通往来。”

姜澜默默听着,惊讶于少年坚毅的面庞,再无言于心中所想,她知道她留不住他,自己也不该留住他。

“随你!”至此,年少时的彼此就这样站在村口的路牌旁,走向了路途相反的远方。

凛冽的风霜仍旧不停吹刮着窗外的枝芽,不知不觉,姜澜又来到了这个离别的地方。几经岁月的洗礼,这块用木头做的牌匾在雨水的冲刷下诚然变了颜色,而指向路端的尖角终也变得圆钝而粗糙,让人再难辨明出方向。直到现在,姜澜的心中还是存有些嗔怪。她怨着当初离开的少年从没回来看望过自己,但又庆幸着这份疏离让她还能尝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念想。“幸好,你还活着。”幸好当初,没阻止你离开。

姜姨:“我第一次看见咱们家子牧就知道肯定有大出息,这不,是咱村最年轻的走进城市的人嘞。阿姨这也没什么贵重的可送,就这镯子看着还值点钱,来,拿着。”

银色的镯环脱落,连同着妇女掌心的温暖一齐传递到了少年的手中。

银镯戴手,无虑无忧,这是村里多年传承下来的一个习俗。村庄中的母亲总是喜欢在即将远行的孩子身上戴装个饰件,例如暖玉、金锁、银镯。顶是寓意着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生活的顺顺遂遂,又或是担忧离家在外的孩子遇上什么难处,身上至少有个贵重物品可以依傍。

林子牧:“不,姜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姜姨慈笑着,带着微微泛红的双眼,拉着慌忙的少年坐到了她的跟前,覆搭盖上他的双手,娓娓道:“能收下,有点傍身的东西总不至于被人轻瞧了去。姜姨可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

‘自己的孩子’。一字一句、醉动人心。姜姨口出的话语直激打着少年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足以回漾荡起冬天冰湖下冷冻的阵阵水纹。少年再不住的点头,恍然一瞬低垂下了自己的脖颈。他略显笨拙地拨弄着脑袋,好似试图用自己额前不算太长的碎发遮盖住那双含泪欲滴的眼眸。

姜姨:“...得空了,记得回来看看。千万别嫌麻烦。”

少年酸涩着鼻头,微笑着哽咽道:“姜姨,我一定会的。”

姜姨:“老头,你也说俩句。”

姜伯:“有啥好说的,竟整这些哭戚戚的话。咱村每个娃子的名字哪个不都是要在外头响亮亮的。你大伯不整这些虚的,就干了这碗酒,三碗过岗,关关顺风!”

姜姨:“我看你就是嘴馋这口酒,赶紧的去把澜丫头给叫出来,来好好道个别。”

少年缓缓抬起微低下的头,偷移视线转落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甚觉恐慌不安,犹豫道:“还在生气吗?我要不要去道个歉......”

姜姨到底是个过来人,心思细腻更是无人能比。没过多久,她就已然看出来少年举措不安的慌乱,似是已经明晓少年心中隐藏的一点忧虑,还有那点儿不知如何是好的初萌情芽。她不禁笑道肆意的爱恋好美好,更觉得自己必须得推着少年往前走了一把:“澜丫头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要走,才把自己锁房门里头。这丫头心大的很,从不把气记心上。所以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要趁离开前好好说。”

‘唉,心大。真不知道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少年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踌躇犹豫着是否应该在离开前把话说明。少年再一次将长叹出的那口气提至胸前,艰难的尝试鼓足勇气道:“姜姨,还是我去吧。”

姜姨:“也好,你们还能趁这个时候多说说话。”

少年再度向着姜姨点了点头,严肃站起了身。他带着略显沉重的双脚,一步顿挫一步,走到了少女的房门前,最终停止于距离房门咫尺之远的地方。他抬起想要敲响房门的手,停立在半空,纠结心想‘万一自己挑明了话语,不被接受呢?就此疏远的关系,他不敢想象。左手画指圆圈,少年终还是因着一些仅存的惧怕而把手放下了。

直至许多年的以后,少年也没知道。在他把手放下的那一刻,那扇紧闭的房门背后,少女半眯着眼睛,捂动住自己加速过快的心跳,透过门上那圈不大的缝隙,定睛注视了惊慌的他许久。

林子牧:“...再见...”

半夜三更的月亮,很是明亮。姜澜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回荡的,尽是少年呢喃分别的声响。辉落的月光下,她掰扯数清自己的指头,止不住刻画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想越觉心中堵塞。“傻子!他就是头猪!”姜澜烦躁的在床上左翻右滚,她总觉得这样不曾对面的告别会切断与少年联系的牵线,更何况那少年临走时还存有些误解。

姜澜望着窗外的月亮,尝试着假设少年没有出现在她生活中的试想,很奇怪,就好像心中有一块不知名的地方空落了下去,胀涩又酸痛。她起身趴在窗边,双手拨冗着窗檐上月光垂落下的几缕丝线,忍不住感叹道月光的圣洁。她忽然想起幼时哄骗少年所编造的神话,

姜澜:“传闻月亮圣洁的光是海神的眼泪化成的,每到月圆十五的日子,海岸边上的人们总是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心脏一声一声的疼。人们为了缓解心中感受到的悲苦疼痛,专门为海神设造了一个庙台,倾其所有献上了村中一切的名贵财宝,想尽了办法来哄海神高兴,但这些都没有让她停止哭泣,甚至还哭的更凶了。”

林子牧:“后来呢?”

姜澜:“后来,一个从远方到来的旅客正巧碰上了海神喧嚣的哭喊。奇怪的是,旅客的心中并没有感觉到歌声带来的凄楚的悲苦,反倒还觉得非常感动,似乎自己很是能与海神共情。傍晚的时候,旅客光着脚,一个人坐在被海浪拍打的沙滩上,嘴里不断念絮着话语,好像是在和海神说话。更神奇的是,那旅客在和海神交谈完后哭声竟也就停止了。”

林子牧:“那个旅客和海神说了什么?”

姜澜:“不知道,但广为流传的版本是那个旅客刨出了自己的心脏,让海神看到了犹如月光般圣洁的爱意。”

林子牧:“月光般圣洁的爱意?”

姜澜:“对,月光般圣洁的爱意。据说月光能见证情感中最真挚的承诺,如若情感中的一方有人背弃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就会被月光灼烧到毁去了容颜。”

林子牧:“所以海神为什么会哭?不会是她的爱人背叛了她吧?”

姜澜:“嗯,没有。准确来说是她不知道她的爱人到底爱不爱她,也不知道他们曾在月下许下的诺言到底是真是假。她的爱人曾约定与她海誓山盟,可最终却与她不告而别的离开了。”

林子牧:“那和旅客有什么关系,该不会他是海神爱人的转世吧?”

姜澜摇头道:“不是。旅客和海神的爱人没有任何关系。他的那颗心脏......”

林子牧:“是什么?”

姜澜:“嘿嘿,不告诉你。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林子牧:“啊~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

姜澜单手支扶着脑袋,戏谑的笑道:“其实也可以告诉你,等我们长成大人以后。”

林子牧:“不反悔?”

姜澜:“不反悔。”

林子牧:“对月亮起誓?”

姜澜:“对月亮起誓。”

思绪中沉待许久的静默,断定起姜澜心中对于就此离别的不甘,越发的浓厚。她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料想是自己不愿听到海神的哭祷,更想不可置否的奔向那抹无暇。

她打开了床侧的衣柜,将层层堆叠成山的衣服丢甩到床上,背起了早已为少年收拾好的行李木箱,推打开那扇封闭的房门。她下定决心踏走上这片日夜奔跑的土地,一步一印拓刻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路途通向火车站台的山头高耸入云,姜澜奔跑着抖喘粗气,穿梭于支叶硕茂的山林,任由锋利密布的枝干刮破她的脸颊,造褴她的衣裳。咸湿的汗水滚滚下落,混合着空中坠落的雨滴,似是滋润着石缝中探钻出的新芽。姜澜环抱着手中紧拿的物品,不停的向前奔去。直至日出山头,时针的画笔将漆黑的夜空渲染出金色的霞光,闯入眼中的,是姜澜从未见过的美景。

“林子牧!”

火车的鸣笛夹杂着耳畔的风啸送来了少年心念的声响,少年转头四下张望,却只看见拥挤的人潮。

林子牧:“怎么可能呢......”

他摇头长叹一口气,亲自在脑海中掐去了期盼着不可预料的设想。

“林子牧!”

不,不是幻听。’

少年再度回头,只瞧见一张被泥土蹭花了的白皙面庞仍旧不忘对他挖苦道:“你...咳...你,你去投胎啊,走那么快!”

少女因奔跑过度而体力不支的瘫坐在了地上,她将疲惫的身子卧爬在四方的木质箱子,费力长叹出了整夜的辛劳。

少年呆楞住,却没停止双眸流动的目光。他看着少女凌乱的头发落满绿色针叶的松杉,右脚散解的鞋带缠绕住肿的发红的左脚,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的鞋呢?”

姜澜:“跑掉了。”

林子牧:“跑?不对,你怎么过来的?站台前不是有座山吗?”

姜澜:“我翻过去了。”

林子牧:“等,你怎么知道站台在哪?”

姜澜:“问的隔壁李婶。”

林子牧:“你是说你一夜没睡,翻过了一座山头,穿过了三条街道,六个路口,赶着晌午前‘跑’到了站台!?”

姜澜奇怪的反问道:“你不是这么来的吗?”

林子牧:“...我坐的船,渡的河...”

姜澜:“你总不会指望我给你游过来吧?”

林子牧:“......”

姜澜:“总之,我是来给你送忘拿的东西的。还不快搀起扶如此人美心善、细致体贴的我。”姜澜将自己的右手伸致少年面前,手臂上晶莹剔透的汗水在半空滴落。

心脏跳动,热烈欢喜。少年聆听自己心跳乱打的节拍,恍然失笑。‘是了,面前令他初萌爱意的这个人,可从没让他落空希望。’

他蹲下身子,任凭少女将自身的重量压到自己身上,随后借用起身的力道,牵拉起少女的右手,拥她入怀。

突如其来的举动凝滞了少女的呼吸,使她空白了一片思想。以往,她也与少年嬉戏打闹的拥抱过,可这和今日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

淌过耳畔的气息微微发麻,吹红了少女耳朵的尖端,发痒又酥麻。其实这种感觉并不让少女舒服,但她就是不想放手。双手抬举,拥抚上少年的背脊。少女摄取着双方拥抱的温度,闻嗅着静默空气里的每一缕气息。‘月光下的浮萍。’她心道:“如果这是初恋的味道,确实很好。”

无声无言了许久,最终还是姜澜先开口道:“火车要开了。”

林子牧:“嗯。”

姜澜:“祝你一帆风顺。”

林子牧:“祝你一路顺风。”

火车的呼啸渐渐行远交错的轨路,坐在窗边的少年恋恋不舍得看着故乡,看着那个故乡中难忘的人。等到车窗外不同的景色滚动了一遍又一遍,少年才终于将迷失的心绪收回。转头,他注视着怀中紧抱的箱子,慎重又小心的揭开盖在上方的盖子。

箱子里有些什么?少年忍俊不禁,抑制不住显露上扬的嘴角,灿烂的微笑。位于箱子最上层的是被人精心扎绑过的一束浮萍花,少年用双手捧起,细细的赏着。

浮萍花束的叶子很大,犹如冰清光亮的玉盘。繁盛的叶片相互依靠着,少年知道,它代表初见与离别的一个十足的圆满。

压在浮萍底下的,是一盒由柳条编织而成的彩绘玻璃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上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姜姨织纺布,姜伯锄梗田,阿黄咬弄沙球,还有姜澜和自己互相掐扯脸,咧嘴开笑。少年用手指缓缓摩挲着照片中人们显露的微笑,倒没发现相框的末角有一粒突起的按钮。

“咔擦!”一条红色折叠的卷联随着清脆的声响蹦弹而出。出其不意,抖了少年一个激灵。少年被这清脆的声响惊吓过后,继而却又发现卷联里包着的是一叠崭新的彩头和极为显眼的、用墨水歪七扭八描绘的四个大字“马”“到”“城”“功”“!”一看就是姜伯□□毛笔笔尖,比作课文的行楷,一笔一划刻上后偷塞进箱子来的。

林子牧心笑道:“哈,不愧是一家人。”不愧是让他打从心底里敬佩的一家人。

少年还记得,那个酷暑的盛夏。炎热的天气烘烤着人的肌肤,火辣辣的疼。他正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房屋门前,望着被太阳模糊了的天空呆呆地陷入了空想。逐渐的,天与地倒了过来,久而久之自己是已经分不清这天翻地覆的景象究竟是现实还是脑中的幻想。

直到他再次清醒时,炎炎的夏日吹来了一阵不小的风,模糊的眼前竟然多了一位头发向上长的女孩。女孩的嘴里叼咬着冰,手里拿着用木棒栓入的半截冰棍儿,露出两颗尖锐的老虎牙齿,正津津有味的咬着。

男孩看着吃咬冰棍儿的女孩,不觉猜想这根冰棍儿应该是香蕉味的,尝起来是既清爽又十分地解腻,回味应又有着长留的余甘。

男孩这么想着,仿佛自己也曾尝到了这份不可多得的美味。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湿润又清甜。猝而,他睁大了眼睛,可是总算想起了自己一整个早上滴水未进的状况。于是他蓦然起身,惊奇于嘴上的这抹清甘到底从何而来?她看着面前女孩手里的冰棍儿和还再偷舔着冰棍儿的小黄狗,产生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念头,于是他不得不疑惑得问道:“这根冰棍儿是香蕉味的吗?”

姜澜:“嗯,对!”

林子牧:“我也吃了?”

姜澜:“没有”林子牧:“那,为什么我的嘴吧里会有香蕉的味道?”

姜澜:“因为我拿冰棍儿亲了你的嘴吧,好一会儿才把你救活了呢!”

突然,女孩抬首一顿,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只见她双脚一蹦,转头向着苹果树下拿着大钳子的人大喊道:“喂,阿爹。邻家躺地上的娃娃活醒喽!”

姜伯:“哦,那你快要拿罗罗车上的凉水给他冲凉嘞。这中了暑热的人可得好好凉快凉快!”

姜澜:“好嘞!”女孩三蹦俩跳,一手挥起葫芦型状的木瓢呈摇起在圆木桶里静躺着的清澈流水,倾斜着木瓢的角度将其倒灌至男孩的皮肤,为他消褪去了大片的灼红。

迷糊的男孩在这份夏日清凉的冲洗之下,终于完全清醒了神志。一转眼,却看到了女孩灵动的眼睛,令他不觉沉醉得入了迷。

女孩那双圆润的眼睛里竟神奇的渲染出了一幅春山绿水瓷盘画,既是充满着勃勃的生机,又以闪烁着明亮的繁星。男孩尽数数着女孩眼睛里的明光,不禁心想道:原来一闪一闪亮晶晶可以住进一个人的眼里。

姜澜:“喂!你好了吗?”女孩伸出柔软的手掌,对挤着男孩木讷的脸颊疑惑得问道。

林子牧:“嗯...好了。我不晕了。”

姜澜:“不愧是阿黄做的冰棍儿,一定有魔法!”

林子牧震惊道:“狗做的?冰棍儿?”

姜澜:“对啊。这可是阿黄叼着长条铁棍在李婶的摇冰机里转了好几圈转成的。”

男孩听着面前的女孩平静的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故事,惊异的抱住了脑袋道:“所以..这根冰棍儿是你、我、和狗都吃了?”

姜澜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对男孩慎重的讲道:“不算,应该说是我咬了,你吃了,狗舔了。”

细思女孩的话语,男孩的脑中闪过晴天霹雳。他还记的外婆曾说正是因为妈妈亲了爸爸,爸爸又亲了妈妈,自己才能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可如今,现在,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先亲了面前的女孩还是先亲了这只会做冰棍儿的小黄狗!?如果自己真的是先亲了狗,他岂不是就必须要和狗生孩子?男孩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而这突如其来、惊天泣鬼的哭喊吓得女孩跌坐在了地上。

姜澜疑惑道:“你,你真的没事吗?”

林子牧皱巴着脸颊,双眼噙泪、结结巴巴的说:“外婆说,嘴巴与嘴巴碰到一起的人是要在一起生宝宝的。可是,我到底是先和你碰到了嘴巴还是先和狗碰到了嘴巴......万一,是先和狗碰到了,我不就要和它一起生狗宝宝了吗?我不要生出的宝宝是狗!”

姜澜听着男孩崩溃的话语,连忙安慰的摆手道:“你们的嘴巴没有碰在一起,冰棍儿咬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可惜,男孩并没有被女孩的解释安慰道,倒是哭叫的越发厉害了:“但有一天隔壁李姐姐和外头来的哥哥说,这叫间接接吻。”

姜澜:“真的吗?可是我看李姐姐和大哥哥嘴巴亲在一起很多次了,李姐姐也并没有怀上宝宝呀。”

林子牧:“是真的!他们说的时候耳朵贴着耳朵,说完以后还咯咯的笑起来了。他们,他们以为说的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姜澜看着伤心欲绝的男孩,举止慌乱、倍感无措。只好尝试试探性的问道:“要不,你以后,娶我?这样,你生的宝宝就不会是狗了。”

男孩抽噎着哭的通红的鼻子,逐渐平缓了自己的情绪,他抬手抹去悬挂在脸上的泪痕,不敢相信地怀疑道:“真的吗?”

姜澜:“真的!我发誓!”

林子牧:“你,你可以做个证明吗?”

少女歪脸挠了挠头,努力挣扎着苦思冥想。她仔细回想着夜半蚊帐下阿爹偷摸对阿娘诉说的情话,犹记得阿娘头纱下粉若桃霜的面庞,动人又娇俏。每每与阿娘睡在一起时,她总是津津乐道阿爹娶亲阵仗是村里当头的繁华。

姜姨:“你阿爹知道我爱美,特意在娶我时用金子捻揉了丝线绣在头纱上。后来与你阿爹拜天地时,那金丝显耀出最夺人的闪光来,可引得村里的姑娘好一阵羡慕!”

姜伯害羞地摸了摸鼻头,但话语尽是展露骄傲道:“哪有,是你本来就好看。再说不费点儿心思,咋可能把你阿娘娶到手呢,你阿娘到现在都是村里百年难得一见的村花。”

姜澜挑扬起眉端,挑露出略显狡猾的笑容,俏皮道:“阿爹是说,我没有阿娘好看咯?”

姜姨也好奇的问道:“是啊,你觉得我和丫头到底谁更好看?”

说时迟来那时快,姜伯行止未加丝毫犹豫,便一把将姜姨揽入进怀中,珍重地对姜澜说道:“你阿娘!”而后,又大大方方将双唇的亲吻落到姜姨的脸上。

姜澜:“偏心的阿爹,哼。”

姜伯:“小娃娃,不懂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姜澜:“情人是什么?西施是什么?”

姜姨一手抚摸着姜澜的脸颊,一手指着自己解释说:“西施就是长得非常好看的人,而像阿爹爱着阿娘,阿娘也爱着阿爹这样的两个人就叫做情人。”

姜澜:“我以后也会有情人吗?毕竟我都和阿娘长得一样好看了。”

姜姨微微笑道:“等你长大,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思考过后,姜澜向男孩道:“阿娘说,娶亲的两个人是要戴上头纱互相拜天地的。”

林子牧道:“我们也要戴头纱互相拜天地吗?”

姜澜:“对,这样你娶的人才会是我哦。”

林子牧:“那是要什么样的头纱呢?”

姜澜:“阿娘说是一块非常非常漂亮的纱布,太阳照到它就会闪闪光,别人看上一眼就从身上离不开眼睛咯。”

林子牧:“嗯......”男孩抬起自己的胳膊,垂坠下自己的衣袖,将它对衬着阳光,观察衣袖颜色在光下的变化。他忽而想起奶奶曾给他裁了一块流彩的披风,为的是满足他成为大侠的美梦。于是,男孩跑进了房屋,翻箱倒柜的找寻出这块承载他大侠梦的披肩,又慌忙跑到女孩跟前,询问道:“这个可以吗?”

少女手捧流彩披风,开怀着眉眼笑道:“嗯,很漂亮!”

林子牧:“我们接下来要拜天地吗?”

姜澜:“是呀,但在拜天地之前你要先给我戴上头纱,给。

男孩接过女孩递过的流彩披风,披风下触碰的指尖微微发烫。男孩猜想,这也许是因为自己哭得过了头,又也许是因为暑热的余温还残留在身上。

姜澜:“对了,我叫姜澜。你叫什么?”

男孩抽离了慌乱的思绪,对上女孩一双澄澈的眼睛,一个不小,咬到了舌头:“我,我叫林子牧。”随即,男孩绕过披风可能勾缠住女孩头发的地方,温柔的盖在了她的头上。

姜澜:“你好,林子牧。”

林子牧:“你好,姜澜。”

姜澜:“黄天在前后土在上,无论我变老、变丑,你都愿意娶我吗?”

林子牧:“可是你不老,而且很好看。”

姜澜嘻嘻笑道:“你应该说你愿意。”

林子牧别扭道:“但你真的很好看,誓言是不允许说谎的,否则就要不灵了。”

姜澜:“嗯...好吧,我换一种话说。黄天在前后土在上,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愿意娶我吗?”

林子牧:“我愿意!”

姜澜:“在此,我姜澜与林子牧许诺,跟我互相手绑红线的人是他一个。”女孩举手立在耳侧,握拳发誓。

男孩昭行女孩的举动,有样学样道。

林子牧:“在此,我林子牧与姜澜许诺,戴上这块流彩头纱的人是她一个。

姜澜:“从此,义结金兰,恩爱白头!”

林子牧思忖道:“义结金兰......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