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窝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手机屏幕，黑白棋盘一直没有回复。
没有回应的等待会加重人的执念，此刻情感小人占了绝对上风，不停大声抱怨着，“不过是想见一面，怎么就不行呢？”江辞忿忿拿起手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没想到周霁川接得很快，声音沉静：“喂？”背景里有嘈杂声音，应该是在应酬场合。
刚刚还无限膨胀的勇气迅速流失，秒变怂人的江辞磕巴着说：“是……是我。”
“有事吗？”周霁川语气克制疏离。
“嗯，有事有事。”江辞连忙说：“那个……设计稿做完了，能不能明天拿给你？”
“好，明天下午我会去办公室。”
虽然周霁川回答十分公事公办，江辞已经雀跃起来，“好啊，那明天下午见！”他顿了下，又说：“还有……”
话没说完，江辞发现周霁川已经挂断电话，他小声抱怨，“挂这么快，还想问你一起吃饭呢……”不过算了，明天就要去见最后一面这件事，已经足够复杂重大，江辞决定不和周霁川计较。
江辞难得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已经上午十点，他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梳洗换衣。
最近瘦了很多，好多衣服都不合身了，江辞苦恼地试了好几件衣服，干脆走oversize风，穿了件黑色工装裤，深咖色宽松衬衫，加上最近头发长了些，还真有几分森系范。
穿戴完毕，江辞打开通讯录，找到邢妍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邢妍，是我，江辞。”江辞笑着说：“中午有空出来坐坐吗？”
江辞和邢妍约在国贸新开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是四合院改造的，古香古色，江辞到得早，他点了杯桂花茶，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喝茶。
邢妍匆匆赶来时，看到江辞像一只猫一样窝在懒人沙发上，她仔细打量着江辞，关心问道：“你还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没事。”江辞笑笑，“你也瘦了不少啊。”
“嗯，最近比较忙。”邢妍把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神色有些恹恹的。
“忙着躲阿年吗？”江辞笑着问。
原来那次车祸之后，邢妍心灰意冷，她同意联姻，拉黑了温知年的联系方式。
哪想到，邢妍已经下定决心向前看，温知年却又不放手了，一周以前温知年出了院，自那以后他就每天风雨无阻的坐着轮椅去邢妍的药研所门口堵人。
邢妍苦笑，“我不明白，我给过他那么多时间和机会，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才……已经太晚了。江辞，如果你是来给他做说客的，就算了啊。”
“我没想给他做说客，这件事他确实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你不用心软。尤其婚姻是人生大事，必须要你自己拿主意的。”江辞似有深意，却又不再说下去，只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声，接下来我有事要离开北城一段时间，走之前有个东西想交给你，另外，还想感谢下你哥哥帮忙川达项目审批，我应该见不到邢处长了，烦劳你帮忙转达吧。”
“我哥哥那里好说，不过你要去哪里？去多久？有什么东西给我？”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江辞又说得不清不楚，邢妍接连问着。
江辞选择性忽视了前两个问题，晃了晃手机，说：“刚发了个文件给你。”
邢妍低头，看到微信里江辞刚给自己发了一段音频，她正要点开，却被江辞叫住，“等会儿没人的时候，你自己听就行。”说着，江辞站起身，过来轻轻揽了下邢妍，笑着说：“邢妍，你和阿年都是我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开心。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下午还有事，我先走啦。”
邢妍轻蹙眉头看着江辞背影洒脱离开，总感觉这人今天有点怪，她点开音频，是一段对话，能听出来对话的两人是江辞和温知年。
“阿年，你爱邢妍吗？”
“爱，很爱，爱到……我觉得自己不配。”
“那如果她生气了，不理你，你怎么办？”
“我知道这次我错得离谱，会好好哄她，除非她不爱我了，否则我一定把她抢回来。”
**
江辞打了一辆车去川达办公楼。
在路上，江辞掏出糖盒，吃了三颗止痛药，虽然现在还没头疼，要先做好提前预防，他又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用力抿了抿嘴唇，看起来红润些，摸摸口袋里的U盘。
好了，一切准备就绪！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路上也顺畅，江辞想象着周霁川看到设计稿，应该会很满意，自己就借机提要求一起吃个饭，应该也会可以吧，话说他们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顿饭呢。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同床而眠过，如果再能一起吃顿饭，就算是圆满。
到达川达办公楼时，是下午两点。
江辞笑眯眯和大家打招呼，上到二楼，才发现周霁川的办公室紧闭着，周霁川还没到，旁边石婷婷办公室也没人。
想起这里已经没有自己办公室，江辞摸了摸鼻子，去二楼转角的沙发坐下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辞等得无聊，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做设计稿，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竟渐渐睡了过去。
周霁川中午被税务局临时叫去开了个会，带着叶秘书赶回办公楼，已经三点多，刚进楼，预算部老冯送过来一叠资料，说是要等周总签字。
周霁川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上楼，正要开门进办公室时，突然偏头，看到角落沙发上睡着的江辞。
此刻，江辞穿着肥肥大大的衣裤，愈发显得单薄，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薄得像张纸似的，窗外阳光斜映进来，打在江辞脸上，皮肤透明发白，眼下那团青黑很明显，看起来憔悴又脆弱。
像是有感应般，江辞突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周霁川，人还没清醒，原本惺忪的双眸先露出笑意，嘟囔说道：“阿川，你回来了？”
这是周霁川熟悉的江辞，看到自己便会露出亮晶晶笑容的江辞，可这也是从来不会认真的江辞，他就是用这样的伎俩，让自己无法抗拒，一步步陷入进去。
周霁川心中警铃大作，他面无表情别开目光，转身进了办公室。
倒是叶秘书解围，招呼道：“江设计师，你来了啊，设计稿怎么样了？”
江辞对叶秘书笑笑，“做完啦！我就是来交设计稿的。”说着，他起身搓了搓脸，跟着叶秘书一起进去。
周霁川此时已经脱下西装外套，只穿着衬衫，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老板椅，正低头在文件上签字。
签好后，他合上文件夹递给叶秘书，“把这个交给预算组，然后去找税务老赵，让他把税务局刚要求的文件准备好。”
“好。”叶秘书看了眼身边的江辞，答应着去了。
屋里只剩周霁川和江辞两人。
周霁川没看江辞，只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系统，开始查看工作邮件。
江辞从口袋里掏出U盘，放在周霁川办公桌上，又往前推了推，小声说：“设计稿我做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周霁川盯着电脑屏幕，随口说：“你放着吧，晚点儿我和设计部的人一起看。”
“你先看看呗……”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流程走，江辞有些急，“就看一眼。”
周霁川撇了眼江辞，放开鼠标，向后靠在椅背上，平静说道：“江设计师，现在工程马上启动，现在还有四个供应商合同没签，在等我邮件确认，还有，设计稿我不是专家，需要设计小组的人一起评估，我现在看你的设计稿，没有任何意义，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都明白，可今天是我来见你的最后一面，你明白吗？
江辞强撑着笑，吸了口气，说：“好，不看就不看。不过，今天一起跟我吃个饭吧，行吗？就当庆祝我完成设计稿。”
“抱歉，我下午要飞新加坡，等会儿四点就要出发。”周霁川回答，说完，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啊？这样你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这情况完全出乎意料，江辞这下没辙了。
就这样了吗？心中不甘又无奈，江辞低头咬着嘴唇，这时，他余光看到窗边咖啡机，又提议说：“那一起喝杯咖啡吧，行吗？”
不待周霁川说话，江辞已经来到咖啡机旁，一边操作，一边快快说着，“喝杯咖啡，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周霁川察觉出江辞今天太过坚持，他停下手里工作，转头看向江辞。
江辞在认真操作咖啡机，磨豆子，过滤，打好两杯咖啡，一杯放了一份奶，另一杯放了三块方糖。
江辞将放了一份奶的咖啡递到周霁川面前，“这是你的。”自己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露出笑容，说：“一起喝咖啡也算数了。”
什么算数了？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喝咖啡只放一份奶的习惯？周霁川脑子里闪过些念头，还没抓住，就又听江辞说道：“那个设计稿，我把详尽的参数数据放进去一个单独文件夹，都存在U盘里，整个结构应该很清晰，设计组的人如果想改动也方便，你跟他们说一声吧。”
“嗯，好。”周霁川回过神，答应下来，“如果有问题，设计组的人会给你打电话。”
江辞笑笑，不置可否，又问：“这个项目计划什么时候完工？”
难得看江辞这么关心工作，周霁川回答：“年底主体框架完成，明年中旬应该可以开业。”
“明年啊……”江辞沉默下来，低头喝着咖啡，似乎在出神，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平日散漫笑容，“阿川，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小辞？”
又来了！
周霁川眉头轻蹙，不轻不重的放下咖啡杯，一副不想回应的样子，重新回到邮件上。
周霁川没说话，江辞也没再坚持，只是静静坐在对面，一口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
不多时，叶秘书在门口敲门，“周总，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机场了，石小姐说和你在机场集合。”
“好。”周霁川正好处理完了供应商邮件，他关上电脑，将电脑和U盘一起放入电脑包，交给叶秘书，准备出发。
江辞随着站起身，目光追随着周霁川身影，突然叫住他：“阿川……”
周霁川已经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江辞。
已经西斜的夕阳光芒照在江辞身上，给他罩上一层暖色，江辞露出笑容，仍是一双灼灼桃花眼，双眸被阳光映射成透明琥珀，纯净专注，他含着暖暖笑意开口：“阿川，一路顺利啊，这个项目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周霁川怔住，片刻后才回过神说道：“谢谢。”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眼看着周霁川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江辞下意识追了两步，又回身跑到窗前，看着周霁川挺拔身影上了车，黑色迈巴赫缓缓启动，离开了院子。
这一刻，江辞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气，他扶着桌子坐回刚才的位子，看到桌面上周霁川的咖啡杯，还是满的，他一口都没喝，真是的！
江辞伸手端了过来，喝了一小口。
不加糖的咖啡，好苦，苦得江辞脸都皱了起来，江辞却仍一口口喝完了这杯，然后把喝空了的两个咖啡杯放在一起。
嗯，这样也算是一起喝了咖啡。
江辞拿出手机，给两个咖啡杯拍了张照片，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配文是“圆满”。
抱抱小辞[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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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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