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穆争还在洗手间洗鼻子,宋然在门口很着急:“怎么就突然流鼻血了,是不是这季节太干了?水喝的少了?”
穆争摆摆手,抽了两张纸来擦,一抬眼就看见林琅拎了包糖过来了,她手指长又细,骨节匀称好看,手上拎着那袋薄荷糖,他停了下,往后撤撤身子,林琅把糖递过去:“是这种吗?”
穆争点点头,脸却诡异地红了。
当天晚上穆争收工后就回了趟家,他上次回去还是半个月前,门口站岗的两个小同志眼睁睁看着他拎着两坛酒蹦跶着进了家门。
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照着视频学太极剑,灯光不太亮,他戴着老花镜瞅着特别费劲,一招一式都要倒回去看好几遍。
“哇,这么用功?”穆争突然出声,吓了老爷子一跳。
“小兔崽子,”老爷子拿剑柄要揍他,语气都凶巴巴,“你想吓死我啊!”
穆争笑嘻嘻地躲开,扬了扬手里的酒:“特地让路阿伯留的,他今年的新酿,要不要?”
老爷子“哼”了声,白花花的胡子翘了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嘁,”穆争很嫌弃,“孝敬您的!不要拉倒,我跟福婶儿说让她做饭当料酒用,不给你喝。”
他说着抱着那两坛酒就往屋里走,一副我生气了你不要再理我的小表情,老爷子在后面跟过去,笑着骂他:“小破孩子。”
破孩子一进屋子就把自己摔沙发上了,抱着沙发抱枕好像下一秒都能哼哼唧唧,穆老爷子从冰箱把水果和牛奶都拿出来,走到沙发边上踢踢他:“怎么啦,怎么瞅着不高兴?一不高兴就跟长不大一样,真当自己五岁啊,你爷爷都要七十 了。”
穆争缓缓叹了口气,从果盘里拿了只橘子出来,半躺着剥到一半儿突然问:“福婶儿呢?”
“她孙子病了,回家看孩子,这两天都不来。”
“啊呀,真孤寡老人啦,”穆争把剥好的一半儿橘子递过去,还得皮一下,“来,爷孙相依为命好了。”
老爷子最近闹牙疼,上火上的厉害,橘子接了也不吃,只是抬手把一边的穆争买的唱戏设备打开,咿咿呀呀的秦腔唱的穆争更发愁了,他爬起来又给自己弄了杯牛奶,拎着一个小马扎出去了。
老爷子在后面问:“要下露水了,出去干嘛?”
穆争没回头:“我晒会儿月亮。”
外面的月亮是挺大,马上就十五了,他坐在院子里总算能安静会儿,可还是发愁,没见着林琅之前,他偶尔发愁,可如今见着了,他才觉得自己千回百转都是愁。
愁死人了,借奶消愁都不行。
他自个儿坐了半天,什么都没琢磨出来,最后只好打开手机求救,状似深沉地在大学室友群里发了一个:“看不见前面的路怎么办?”
宿舍老大可能是住在某V里的,几乎秒回:“睁开你的眼睛。”
老二:陈.独秀同志,你坐下。
老三:抬jio,我扫个橘子皮。
穆争:……绝交吧。
**
林琅的生物钟在早上五点半准时响了,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方燕催促着林平出去倒垃圾,夫妻两个一点小事都能磨半天嘴皮子。
林琅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洗漱一下准备出去跑步,她的习惯改不了,就像五点半的生物钟,晨起的跑步,还有……
她又想起来昨天的那个梦,沈城站在胡同口的梨花树下冲着她笑,还有他一身泥泞地跪坐在大雨里哭。
林琅有点烦,把枕头胡乱的砸在床上,然后又摆摆好,站起来推开门,正撞上过来敲门的方燕。
“起来了?正说叫你呢。”
“有事?”
“没事,就问你早上想吃啥,糖饼小米粥,还是油条豆腐脑?胡同口早点摊子开了,去的晚了糖饼就没了。”方燕抽了条毛巾擦手,没注意到自己闺女脸色不太好。
林琅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糖饼豆腐脑吧。”
方燕应了声,转身就要出去了,却又被林琅叫住:“我去买吧,顺便跑步,我爸和您都还是老三样儿?”
油条,小米粥还有茶叶蛋。
林爸林妈万年不变的早餐食谱,就算早上另外做了别的,只有这三样儿永远不变。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做了梦的缘故,林琅今天出去没绕路,她先去早点铺子让老板留了四人份的早餐,然后跑了半小时的步,回去的时候老板留的糖饼还是热着的,林琅递过钱道了谢就往回走。
林平正站在胡同口看人下棋,这时候不过早上六点多,棋牌局都已经开张,一群老头老太太围坐着,热热闹闹的退休生活。间杂还有抱着孩子的,一个孩子哭了,一圈儿的爷爷奶奶都在哄,甚至连林平都上去逗弄那孩子,眼里的喜爱明显。
小家伙被逗得咿呀咿呀地哭,鼻涕眼泪全抹在林平身上,好半天不哭了,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林平身后的林琅,开口小嘴儿抹了蜜一样甜:“姐姐抱。”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邻居家阿婆的牙都快掉光了,笑得直眯了眼:“林林还跟以前一样,最招小孩子喜欢。”
林林是林琅的小名儿,这胡同里的人都是几十年的街坊,林琅出生的时候还是沈家老爷子给取的名字,单名琅,取意琳琅,精贵的美玉。
林琅抱着孩子哄了会儿,哄得人在她怀里睡着了,才跟林平回家,父女两个穿过胡同往家拐,刚刚走到沈家门口就见着里面出来一个人,好巧不巧,就是沈城。
林琅目不斜视,甚至眼皮都没抬,径直就要走,偏偏这人这会儿极没有眼力见,张口就叫了她:“林林。”
林琅停住了,沈城又说:“叔,我能跟林林单独说会儿话吗?”这话是对林平说的,后者没什么异议,点点头,拿了早餐先进了家门。
林琅依旧站着,忽而抬头看见邻家探出墙外的一枝杏树开了花,她听见沈城在身后开口,几乎小心翼翼:“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林琅不知道谈恋爱的人,是不是都会有种琼瑶戏剧上身的感觉,一如现在的沈城,明明先变心的人是他,提分手也是他,后来求原谅的也是他。如今却是一副委曲求全,情根深种的模样。
她莫名觉得想笑,脑子刚有这个想法,她就已经笑出了声。
“好,”她说,然后又补了句,“你和尊夫人也挺好的吧?新婚燕尔,我还没来得及说句恭喜。”
她神情淡然,好似当真是在恭喜,可她说的字字句句却都像是一把刀,每一刀都戳在他心尖上,一言一语都在和他划清界限。
林琅心狠,从小就这样,什么都拎的清,拿得起就放得下,最不会的就是强求。
就像是当日小宾馆外的大雨里,沈城提完分手又来求复合,他一个人喝多了坐在大雨里失声痛哭,每句话都在解释缘由,他从小就没那么哭过,鼻涕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撕心裂肺。
一句对不起他好像说了几百次,林琅坐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他发疯,其实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理由,他们一起长大,沈城身上有几块疤,有什么小毛病她样样清楚,他长得好看,上大学时围着他的莺莺燕燕就不少,好在他知道分寸,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
但就那么一次,只一次,就断送了他跟林琅二十几年的感情。
最难消受美人恩,那夜沈城或许真的是喝醉了酒,或许欢送会太过热闹,或许他真的是认错了人,他稀里糊涂地和人发生了关系,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总指挥的准女婿,甚至稀里糊涂地做了爸爸。
而今,林琅的一句“恭喜”刺得他突然记起来,当日在宾馆门口,他被她从大雨里拽起来,拖进房间里,毛巾温热,她把他脸上的雨水泪水都擦干净,在他几乎要燃起希望的那一瞬间,无比清晰地告诉他:“沈城,我们完了,好聚好散,我祝你幸福美满,前程似锦。”
她的决绝历历在目,沈城张张嘴,觉得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他喉头发梗,硬是憋出一句谢谢。好像这句谢谢之后,他们真的就互不相欠了。
林琅点点头,转身就要回家,她一转身,身后的人就再也受不住了一样:“林林!”
他追过来就要从背后抱住她,什么形象脸面通通都不要了。
可他刚刚伸出手,后面就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有人从胡同口开车进来,挺有节奏性的连按了几下喇叭。
沈城回头,神色不悦,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顶着硕大的墨镜走到他们跟前来,穆争抬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架,在林琅和沈城脸上梭巡一圈儿,极不要脸地开口道:“嘿,这位叔叔,你挡道儿了。”
皮一下最开心[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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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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