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笨鸟像是学不会飞行,在窗户上撞到头晕眼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树上有不少看它热闹的同伴,呼扇着翅膀笑闹着,将树叉上的花瓣抖了一地。
“等到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吗?”季识青像是在怕祁悯拒绝,忙补充道:“路途虽然远,但不需要车马奔波,我在那里种满了你最喜欢的墨兰,每个季节都会盛开,永远不会凋落。我的朋友,或者说是家人,他们给你带了糖糕,全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我知道你喜欢月色,在那里无论在什么时间都可以看得到月亮,我们有数不清的时间,我想和你一起去做很多琐碎的事情,不要拒绝我,可以吗?”
祁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季识青心里直发慌,直到他差点维持不住楚楚可怜的神情,祁悯才开口:“和你去哪里都可以,包括这里。”
季识青别开脸,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祁悯明知故问:“知道我来到这个时代并不是郁离从中斡旋,而是你的设计?”
“是什么时候?对不起,我……”季识青感觉喉咙像是塞了一块装着压缩过的酸涩空气的胶囊,冷不防地爆开。
祁悯:“见到郁离第二面的时候,就隐约有了猜测,他一向好懂。”
季识青垂着头嘀咕:“我简直要怀疑他那影帝奖杯掺了水。”
祁悯被季识青这幅模样逗得笑了一下,季识青听到短促的笑声如蒙大赦:“你不生气吗?”
“怎么会。”祁悯揉了揉季识青头发:“我喜欢这里。”
“……那我呢。”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直呼季识青整日里都在和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吃飞醋。
祁悯愣了愣:“你?我觉得你也喜欢这里吧。”
理解出现了彻底的偏差。
季识青刚才整个人浸在祁悯的告白中飘飘然,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爱人是一根纯到不能再纯的小木头,这种反应按在祁悯身上丝毫不奇怪,季识青紧紧抱着祁悯,笑到胸腔的颤抖直直传到祁悯身上。
“我喜欢,喜欢这里,更喜欢你。”
季识青黏着祁悯,把喜欢翻来覆去地讲,祁悯耳朵烧得通红,他也不肯罢休。
“可以了……我知道的。”祁悯试图推开季识青,又不敢使力气,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所以完全是在做无用功。
“关于周玮会把梁玉林带到什么地方,卫荣那边已经在铺网排查,需不需要和他对接?”
“还有那串风铃,因为新线索太多,我有一阵都差点忘记我们来滨城的初衷是和那串高价风铃有关,可那条线索现在又像是断了一样。”
“安全局那边,虎牙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倒是陈丕,负责审讯他的人传来消息,陈丕这两天有些松动。”
“……有些闷,可不可以稍微松开一下?”
直到听见祁悯说出这句话,季识青才肯松开祁悯,委屈巴巴地缩回被子里,还不忘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埋起头。
祁悯见到的上一个能如此丝滑自然完成上面动作的人,还是左肃七岁的侄儿。不由得轻咳一声掩盖笑意,以维系季识青岌岌可危的脸面。
好在季识青自己也觉得“撒娇的小孩有糖吃”这句话不太适用于他这个年纪——或者是被闷到喘不上气,没过一会儿就自己哄好自己,把自己剥了出来。
“卫荣现在怀疑的地点是哪里?”
“巍州和宿城。”
按照正常逻辑,巍州和宿城都不是绑架犯的“天选之地”,原因无他,一般绑架会选择将人藏匿到人迹罕至的荒凉之处,这种地方警力一般并不发达,能够给犯人提供更加充沛的时间,而巍州是首都,宿城又是远近闻名的经济中心,这两个地方的各种布控不可谓不严密。
“是因为……宿城是茶语公司总部的所在地,而巍州是谭永学死去的儿子就任的分公司所在城市?”季识青还记得那时候翻过的介绍。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我们怀疑周玮将梁玉林藏在这两个城市的原因是出于某种仪式感,而且……”祁悯回忆起曾经的事情:“我们那时曾经查过一起贪墨案,你可知道那官员将金银藏在何处?”
“难不成是京城?”
“没错,御史查案不能说是不尽心,可是也险些应了这‘灯下黑’的道理,那官员知晓查远不查近,查下不查上,就将脏银藏在天子脚下,甚至就在与大理寺相邻的街巷之中。”
季识青沉思片刻:“而且,除了你所说的灯下黑,周玮选择这两个城市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
“什么?”
“滴水入海。”季识青说道:“拿巍州举例,巍州每日流动人口就有近千万,把人质藏在巍州就等于有了天然的隐身衣,而且巍州住宅区密集,商业设施错综复杂,可以说有无数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而且,周玮也在赌,你还记得监控吗?”
“记得,你同我讲过,如今有了监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没错,但是与之相对的,尽管天网系统无处不在,巍州更是布有海量的监控,但这本身也是新的挑战,我们调取、筛查、追踪特定目标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与时间成本,根据之前所做的侧写,周玮这个人的行为逻辑里面有‘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我猜想他会想到利用这一点来拖延时间。”
“如果出自拖延时间的目的,那我倒是还想到一个。”祁悯听了季识青的分析,眼睛亮了亮:“巍州这座城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会不会平时其他案件也相当之多?”
“的确。”季识青瞬间明白过来祁悯的想法。
巍州纵然警力雄厚,但相对也有着较普通城市多了许多的重大突发事件,巨量的日常案件以及繁重的公共安全维护任务,如此一来警力势必会被分散。
以周玮所掌握的信息来看,他并不知道梁玉林的失踪牵扯到文物走私,高睿死亡,甚至还有破三余余孽持枪这桩桩事件,也不知道因此安全局会参与侦查。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失踪案,所以心存侥幸,想通过案件处理优先级这个缺口来钻空子。
“这两座城市中,我更偏向的也是巍州。”祁悯说道:“其一是因为巍州对于死者来说的意义要远超宿城,其二,从道理上来讲,巍州比起宿城甚至还要繁华些许,更符合周玮的要求。”
“好,我来告诉他们将巍州的优先级提升一些。”
“季队!刚才姜河说你醒了?!”季识青话音刚落,老齐尽显彪悍的嗓音就在门外炸开。
祁悯被季识青的表情逗得笑了一下,“好了,让他进来?”
得到应允,老齐撞开门,祁悯这才看到老齐手里还拎着好几个果篮,甚至胳膊下还分别夹着两束花。
在他身后,手里空无一物的尚思晃晃悠悠地跟了进来,朝病房里的两个人耸耸肩,露出一个苦笑。
“季队,这个是聂局和郑局送的花。”老齐把巨大的花束塞给季识青。
季识青一瞥,上面还挂着张小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祝小季哥哥永远不死”
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聂局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小孙女的杰作。
“这束是安全局其他同事送的。”老齐左瞧瞧又看看,确认季识青没有空闲的手去接花,琢磨了一下,一眼看中了坐在床边的祁悯。
祁悯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怀里的那束看着相当之吵闹的花,难得有些沉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种类的花出现在一起。”
尚思扶额:“安全局的大家比较有个性,这是每个人挑选一枝花这样凑出来的。”
祁悯觉得这份情谊着实让人感动,有些让他想到了他曾经听闻很多新生儿会盖百家被,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替我谢谢大家。”
“当然啊季队。”老齐把手里的果篮一股脑地放到窗台上:“这些水果都是咱异态队的人买的,这么多年我们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加上这段时间大家在案子上也都挺忙的,就让水果店配了果篮。”
季识青有些哭笑不得:“多谢你们,案子结束之后请大家吃饭,地方你们定。”
老齐就等着这句话,立马应了下来。
“案件进展怎么样?”
尚思回道:“滨城这边,谭永学在混乱中逃走了,目前分了一些人去追踪他的下落,袭击你的那一伙人也在这家医院,还没有清醒,等醒过来之后再去审问,看看能不能问出来谭永学和周玮的下落。”
“应该问不出。”季识青听闻摇了摇头:“那些拿着武器的人和谭永学他们应该不相识。”
“可是你们刚刚从那家茶馆中出来就被袭击……”
“去茶馆的不久前,我们两个还去了那附近其他的地方。”
“你是说……”尚思的眼睛兀地睁大:“海港来信?!”
“没错。”季识青说道:“况且从时间上来看,那些人更应该是和海港来信有关系,换句话说,是和文物走私有牵扯。”
尚思托着腮思考季识青所说的话。
“做出这种判断还有一种原因。”祁悯说道:“周玮,谭永学的作案手法相对笨拙,乃至于有不少的漏洞,可袭击季识青的那些人却很有组织,而且手持的武器都是如今并不容易获得的东西,以他们二人的经济条件,恐怕没有办法雇佣这些人,而凭借那两个人的社交网络,更加不会和那些人有所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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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云千重,水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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