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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月缺

陈月竹在美国安定下来后,时常发来问候的消息。

毫无疑问,这种问候是周全有礼的包括陈家上下所有人。

没人会被冷落,也没人会感觉特殊。他就像一场缱绻的雾,蒙蒙包裹万物。

赵旻枝庆幸,还好当初自己没有流露出让人误会和困扰的感情。

漫长的暑假在平静中走到尽头,赵旻枝和陈月柏正式升入高二。

经过那天的骑行,赵旻枝重新爱上骑车的感觉,于是在征求陈家夫妇的同意后,每天都骑车上下学。

起初她还是一个人,后来身边多了陈月柏。

沿途的风景已经目睹过许多次,但有时候,沿着海岸线前行,赵旻枝还是会莫名希望这一条路没有尽头。

风穿过她的身体,鼓起她的衣摆,扬起畅快蓬勃的气息。

就这样一直骑下去好了,从夏天到秋天,从黎明昼日到暮霭沉沉。

-

一场如约而至的台风过后,州澜又迎来秋天。今年秋天的气候有些异常,天气冷得不像是在低纬度的亚热带。

这天放学,赵旻枝推着车,走出校门没多久。

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海中传来一声不太真切的呼唤,很熟悉的声音,却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是属于谁。

她惊讶望向声音来源处,却不见有熟人的身影,还以为是陈月柏故意叫自己名字。回过头才发现,他正走在自己左边。

她不自觉地捏了捏耳垂,询问他:“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人叫我名字?”

“有吗?”陈月柏不以为意,“你听错了吧。”

话音刚落,清亮的呼唤再次传来。这一次,两个人都听清了。

赵旻枝望向来人,目光从疑惑切换到欣喜,只一秒钟的时间。

“帆哥哥?”

高帆还和记忆里一样,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额前的头发有些长,显得他过分憔悴。他和陈月竹同岁,却没有陈月竹的好命,在父亲忌日那天,听姑姑说,他在州澜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学读书。

“帆哥哥。”赵旻枝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你怎么来了?”

高帆抓住自行车把手,呆滞如枯木的目光像看见了唯一希望,发颤的嘴唇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旻枝,求求你,救救荟荟。”

沉甸甸的求救声盖过周围所有嘈杂,像是咒语,叫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体却如被疾驰过的火车辗过,留下重重的辙痕。

失神的这几秒,仿佛是度过漫长黑暗的中世纪。

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听见关于爸爸的噩耗。

高帆带她和陈月柏来到州澜第一医院。

和记忆里一样,冷色调的灯照下,医院走廊总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冷。门未合严的病房逼仄拥挤,仅仅通过一指宽的缝隙,名为死亡的气息就倾泻而出,将赵旻枝围困于过去和现在的阴影中。

9023病房。

透过窄窄的小窗,赵旻枝看见病床上躺着的高荟。她全身上下布满仪器,面容蜡黄如枯土,瘦瘦小小的一个。生命监测仪发出一声声冰冷机械的滴答,像死神手里时钟的倒计声。

赵秀清坐在床边,泛红的双眼布满疲惫,帮高荟理好被子,双手捂住脸,轻轻抽动的臂膀似风浪里的船。

医院最不缺的就是虔诚的祈祷和悲恸的眼泪。

推门声打断了赵秀清。她肩头一怔,连忙将泪水揉进掌纹里,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崩溃的情绪,正想开口,却看见跟在高帆身后的赵旻枝,以及陈月柏。

赵秀清愣了几秒。

高帆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赵旻枝带来困扰,他只晓得,再凑不够钱,他的妹妹就要没命了。

赵秀清跟他们走出病房,先是和赵旻枝寒暄几句,然后将高帆拉到旁边,目光凌厉,低声责备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找旻枝吗?你为什么非要带他们来医院?!”

高帆倚靠墙壁,一直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声音沙哑:“妈!医生说,再不交钱做手术,荟荟就要死了!你难道想要荟荟去死吗?你难道只顾着旻枝吗?她在那么有钱的人家里,过得比我们好千倍、万倍!”

在来医院的路途,赵旻枝就得知,高荟患上了急性白血病,需要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前期的化疗早已掏空家底,去找亲朋好友们借钱,也只是三三两两凑了万把来块钱,连在ICU病房一天花的钱都不够用。

高荟现在还能在医院,全靠姑姑苦苦哀求医生再放宽几天,姑父已经去找人筹钱。医生告诉他们,最重要的是匹配的造血干细胞,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高帆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他左脸。

清响过后,走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失神片刻,手覆上左脸,密密麻麻如针扎的疼痛感逐渐清晰。

赵秀清整个人都在颤抖,但还是竭力保持理智,呵斥他:“住嘴!你不许胡说!”

陈家的人就在这里,高帆怎么可以这样说。

高帆扬着满脸的倔强,转过身,来到赵旻枝面前,呼吸早已紊乱,用最卑微的语气祈求:“求求你,旻枝,救救荟荟吧。”

“我会的。”她的声音很低很轻,重复道,“我会的。”

-

陈月柏陪着她从医院里出来时,一辆救护车正火速驶入急救中心。刺耳的鸣笛声似一把匕首划开日暮浅淡的安宁,血色染透半边天际。

赵旻枝回望住院部大楼,脚下的力量几乎散去,整个人差点软在地上。

陈月柏站在她身后,心口处托举着她下坠的肩膀。

她对上他关切的视线,如梦初醒地叫他的名字:“陈月柏。”

刚才在病房外,他一直站在她身后,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回头,就能看见他。

也幸好,他没说话。不然场面不知道会有多难堪。

他轻声回应:“嗯。”

绞在身体里的情绪像摇摇欲坠的积木,被风一吹,就轰然坍塌。

她无所顾忌地抵在他胸口,泪珠泛滥,如同溢过海岸线的潮水。

高荟多可爱啊。只要一看见她,就会亲切地唤她枝枝姐姐,在幼儿园得了珍贵的小红花,会大大方方地送给她。

她的父亲又多善良啊,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命。

为什么,命运就这么不公平?

好在,高荟是幸运的,她还有机会活下来。

回到西岛,赵旻枝从书桌里翻出一个铁皮小盒子,打开后,里面存放着一张银行卡。

陈月柏好奇:“这是什么?”

赵旻枝双手捏着银行卡薄薄的边角,回答:“我爸爸留给我的钱。”

赵修成去世后,赵秀清帮忙清点过他的遗产,折算下来有十五万块钱,全存在这张卡里。

陈月柏伸手从她手里抢过银行卡。

“你干什么?”

“你哥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三十五万医药费,我出。”

铁皮盒子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旻枝何尝不知道,只要她愿意开口,陈月柏肯定会答应她的。

但,她真的开不了这个口。顾忌就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她的嘴唇。

“陈月柏。”赵旻枝扯出一个惨淡的笑,“谢谢你的好意,可这是我家的事情……”

陈月柏打断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眼底淌过的光,似雪山般纯粹。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我爸妈。”他拉开书桌抽屉,将铁盒放进去,目光往外移时,落在那封信上,忽地一滞,却未表现出惊讶,仿佛并没有看见,又合上抽屉,“如果你想救你表妹,这就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赵旻枝闭眼思考。

她把这十五万块送去又如何,还不是只够交几天的住院费,再拖下去,高荟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

权衡利弊下,她掀开疲惫的眼,点头答应,却也不是白拿他的钱。

嘶啦——

一页白纸被撕下来。

陈月柏疑惑抬头。

赵旻枝拿来纸和笔,诚心实意道:“我不能让你就这么给钱,就当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陈月柏不动,只是固执地盯着她看。

赵旻枝保持递纸和笔的动作,双手久久悬在半空,有些滑稽,像路边招揽顾客的吉祥物。

无声对视片刻后。

她悻悻收回手:“哦对,借条应该是借钱的人写,你签字就好。”

就在她转身回书桌边的前一秒,陈月柏快速起身,接过纸和笔。

赵旻枝愣愣的,低头看空出的手,心里不禁嘀咕,这人真是奇怪。

然而,陈月柏一个字没写,而是将纸揉成一团,抛向垃圾桶,精准无误的命中。

赵旻枝满眼费解。

“写什么欠条?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换作旁人说这种话,总有种令人生厌的炫耀感。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是如此合乎情理。

“你知道我爸以前经常说我什么吗?”

赵旻枝眨眼:“什么?”

“他说,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德行,他赚再多,也是供我浪费。”话到此处,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冷下去,“那我花钱去救人,就不算是浪费吧。你说呢?”

“我觉得他是在放屁。”

赵旻枝早就看透,在别人眼中儒雅贵重的陈彦华,骨子里却是彻头彻尾的虚伪自私。

陈月柏大声且放肆地笑出声来,爽朗开怀的笑,无拘无束的回荡在房间里。

笑得让赵旻枝有点不好意思,以及后知后觉地懊悔忐忑。

怎么可以在当面诋毁他的父亲呢?

阳台门敞开,陈月柏朝外走去,赵旻枝跟在他身后,一同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心里的顾虑,像淤泥被海水瞬间冲散。

话题在他不知不觉的牵引下,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赵旻枝勾起唇角:“你可真是个‘逆子’啊。”

“多谢评价。”陈月柏用余光看她,“你也不赖。”

昏暗里,她的眼眸澈亮,像白昼里波光粼粼的海。

入夜的海风没完没了。

陈月柏敛下笑,声音融进自由的潮湿。

“赵旻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我们俩应该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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