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尴尬得差点抠幢别墅出来,从前两人夜夜相拥而眠,现在自己以何身份与他同床共枕,做人不能太打脸。好似前一刻刚说此生有缘无分,下一刻就跑去与人暧昧不清,脸是火辣辣的疼。
“你俩不是别人家的孩子,自然与别人不同,而且阿耶和娘亲的情况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知道了吗?”
“可是,染染都是跟阿耶和兄兄一起睡的,娘亲不能一起睡嘛?”月染渴望地看着娘亲,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疼。
“阿耶的床太小了,挤不下我们四个人的。”程澄换了方式说道。
“阿耶的床有辣么大,染染可爱在上面打滚玩了。”月染伸手比划着床如何如何大,喜欢得紧。
“阿耶的床有家里的两个大。”月白补充道,意欲明显。
“孩儿们的娘亲,就这么害怕与我同住?当着孩子的面,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有什么好怕的!当年还不都是我主……咳。你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她摆出一副谁怕谁的表情来。
“很好,请。”
她大方地牵着两个孩子走去他房间,实际内心窘迫得很。
月染进了阿耶的房间就拉着娘亲拐去最里面的卧房,“娘亲你看,床可大啦。”
她脱了鞋子爬上去,在上面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
月白守在床边,一旦妹妹滚到边上来,他就到对应位置拦着,生怕妹妹滚到地上去。
看她俩玩得乐呵,程澄腾出空整理自己的东西。其实没多少东西,一个背包而已。里面那套衣裳拿出来要洗,顺便检查药余量,记录日后得空要备的药。
她在纸上边琢磨边写下要备的东西。
“外伤药,内伤药,麻药,毒药,针。”
她仰头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边上,还将她写的东西一一念出来的墨星辰,眼神充满嫌弃。
“为何做毒药?”
“请问你是住在海边吗?”
墨星辰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起如此让人难以理解的问题。
“那你为何管得那……么宽!”
“即便不住在海边,百万臣民,皆由我管。你也是!”
“……”
“为何做毒药?”他再次问道。
“防身用,多个准备多条路。否则下次怕是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次……的事,从头到尾详细点说与我听。”
“不知辰清王是想听小女子的血泪史?还是想通过蛛丝马迹找出都有哪些人?”
“自然是后者。”他干脆地应道。
“他们有擅长探查的,有箭法高的,还有……”
“清儿,从头!”
程澄往内室方向望去,见兄妹俩正玩着,并未关注她们,便开始小声叙述。
“那日上午我在盐城采办物资,待了半日,傍晚驾车出城不久,发现有十几个人从出城后一直跟在后面,他们脚程很快,多数会轻功,我便停下马车与他们周旋。
“其中一人张口便问我是否是月洛,我开始否认,他反而提起柱国将军找我有急事诈我,确认我的身份后,立即吹响号角召集人马,半句废话都不给讲就冲上来。
“不久我听到远处马蹄声,想着先离开再说,上马车的时候,被射中了一箭。射箭那人水平相当高,其一是两箭相差不过一秒,其二是两箭都能瞄准红心,其三是距离相当远。这样的人放在哪都是好手。”
“讲重点,不需要你来评价谁的水平如何!”
“我这不是在描述细节,好让你容易找人啊。算了。后来,我驾车迅速逃离,在盐城与沧海城外有一处断崖,马一路往那边跑,那断崖深得很,眼看着要跳崖也拉不回来,索性我就跳车了。”
“你怎知那崖深?”
“以前采药掉下去一次,摔得不轻。”
“何时的事?”
“很久以前的事了,七八年前?差不多吧。这跟此次的事无关,问这做什么?”
“接着讲。”
“嗯,我跳车后跑进了树林里,没多久他们就追过来了。骑马那群援兵先到的,有三十几人。他们分两拨,一拨搜崖底,一拨搜树林。那时候天越来越黑,不容易寻人,我也趁机逃得远了些。
“第二日巳时左右,他们有一小批人先找到了我。原本我能跑得更远点的,没想到之前天黑摔进沟里昏过去了,醒来时天都亮了。
“他们也是立即就吹号角摇人。不过那几人武力值不行,更擅长查探之类的。其中一人眼角处有颗痣,我是通过诈他,才知晓此事还是你好阿姊的手笔。
“他们人来得很快,我想先藏起来,等他们走后再绕道回盐城。可他们好像早就洞悉了我的意图,反而在我绕道的途中埋伏。
“他们擅隐藏,擅射箭的也不只一人,十几只箭射过来,幸好当时我用心法调动内力抵挡,否则定要被扎成刺猬。
“不过我注意到有一个弓箭手,他左手虎口处有一道伤疤。我在军营时见过一个人伤在那,留下过相似的疤痕。”
“谁?”
“不知道。”她摇摇头,军中那么多伤员,她哪里记得清谁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曾问过。
“继续讲。”
“你也知道我内力散出最多维持两刻钟,自然要物尽其用,全力解决他们。等天黑我到了盐城,他们也没追上来。
“城中郡守将我安置在他府上,第二日差人送我出城,不过出城时偶遇到那群人已经进城寻我了。幸好那时我易了容,还有官兵相送又坐在车里,他们并未发现。怎么样?知道了这些,好查吗?”
“军中人多,排查要花些时日。”
“总之你要明白,我不会让小白、小染涉险……任何情况都是。”
“她的事我会查。认祖归宗势在必行,倒不必急于一时。”
“算了,跟你讲不通。”
“清儿,我明白你。明白你身为母亲对孩子关切的爱。只是你想的或者说你想给他们的,可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终有一日,他们会长大,他们有权选择过怎样的人生。是为国为民肩负重任还是独善其身逍遥自得都好,只是这不该是由你我决定的。
“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该替他决定。你说过,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所以选择离开。我恨过你,亦明白你。你可以做选择,他们也一样,不是吗?”
不是吗?程澄在心里反问自己,是啊!他们也一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权为自己做选择,而非按照别人的希望过活,否则就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她没回答,走去内室,两个孩子玩累了,躺在床上呼呼睡着了。她宠溺地看着他们,贪恋此刻的幸福安宁。
屋外响起敲门声,武琼玖的声音传来,“清儿在这儿吗?”
程澄开门拿起药碗,在嘴边吹了吹,道:“进来坐。”
“不了,你今晚睡在这?”
“他不知道去哪了,没在,进来吧,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你给我讲讲这段时间的事怎么样?”
“也好。”武琼玖拿着木盘跟了进去。
程澄吹凉了药,大口大口喝光,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么苦。
武琼玖拿出手帕包着的蜜饯递上去,顺手倒了杯水给她漱口,一如既往的贴心。
两人会心一笑,默契十足。
她开始讲起自她离开后小染哭了许久,讲起两兄妹日日都要去山头等上一两个时辰盼着她能回来,讲起某一日两人突然带回唤作阿耶的人来,而后的每一日都缠着他陪玩耍、陪睡觉、陪读书、陪习武、陪等娘亲,直到两日前下山住进了这间客栈。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的相遇,想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天意嘛!”程澄叹道,她想恐怕只有天晓得自己究竟是何意了!
“夫人,小的给您送洗漱的物什来了。”店里的伙计敲响房门说道。
程澄开门有点尴尬地应声道:“……谢谢”。
“时辰不早我回房了,你早点睡,好好休息。”武琼玖叮嘱道。
“好。晚安。”
“对了,我带了两套你的衣裳来,等下拿给你?还是明早送来?”
“我的衣裳!妍妍,真要给你点个大大的赞,竟然还想着带我的衣裳。”
“算着你快到回来的日子了,我想万一真的在这遇上你。路上风尘仆仆的,你肯定想换干净的衣裳,就顺便带上了。”
“未雨绸缪的好妍妍,木啊。”程澄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聊表激动的心情。
“那我等下拿给你。”她无奈地笑道。
“嗯嗯。”
“夫人,物什小的给您放到铜架上。”伙计端的铜盆里盛着半盆水,盆沿架着一块木板,上面摆放着皂荚、牙刷、小碟细盐、木质的水杯、铜质的痰盂。
“不必麻烦,我自己来就行,辛苦了。”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请问下,有能洗衣裳的地方吗?”
“夫人想洗衣裳,小的再打几桶热水上来。”
“洗个衣裳而已,没必要那么麻烦,打上来拎下去的,我拿着衣裳下去洗便是。”
“这都是小的该做的,不麻烦。”
“是我嫌麻烦,没事了,你去忙吧。”
“夫人要嫌麻烦,可以去后院,庖屋的大锅里有热水很方便。”
“好,知道了,谢谢。对了,住这间房的人去哪了?”
“夫人是说您夫君?他在楼下,让小的送物什上来。”
“……”程澄无言以对,整了半天是他让人送来的。
“夫人在寻为夫?”墨星辰出现在门口,笑意盈盈地问道。
“……”
“两位早些歇息,小的就不打扰了。”伙计当真最擅察言观色,溜得飞快。
“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墨星辰关上门,不悦地催促道。
程澄未搭话,卷起袖子,便刷牙洗脸,仿佛他不存在一样。手臂露出结痂的伤痕,看得他眸光阴沉。
其间妍妍送来衣物,他连门都没让人进,接过包袱就遣人离开了。
洗过脸,程澄顺便擦了两下被水打湿的头发,拿着妍妍送来的包袱,便去了内室,依旧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两个小家伙睡觉不老实,转体120度不说,还滚到了床头。看着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宝贝,她不忍喊他们起来洗漱。自己躲到屏风后面,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物,里面除了两套衣裳,还有件新的淡蓝色披风,看针脚就知道是妍妍亲手缝的。
她趴在屏风边上向门口看去,并未见到人,便迅速开始脱衣裳。
只怪这里三层外三层穿得着实有些厚,脱衣速度实际并没有多快。
刚套上干净的肚兜,鬼魅般的动静从她背后响起,吓得她急忙扯过屏风上的衣物遮挡,拉开距离。
“你干什么?”她转过身,将衣物挡在前面,声音虽小却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墨星辰那一瞬间看到她背上数不过来的伤,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心疼,“这么多伤……”
“多数都结痂了看着有些骇人罢了。”她揽了揽衣裳,肚兜还没系上,真怕一个不注意就走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年赶着洞房花烛时的热情奔放了。
“那箭……刺穿了?”他问道,她背上那个伤口明显是箭伤。
“你难道要让我这副模样,在这儿,跟你讨论伤?”
“清儿亦可选择坦诚地跟我讨论。”墨星辰说完话,快步逼近她。
“停停停。”眼见要贴上来的人,程澄立即伸手阻挡。
墨星辰则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现在不过半臂距离,彼此间呼吸可闻。
“好好,我投降。你能不能松开我。”
“回答。”
“你先松开,我再回答。”
“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孩子们睡了,你不要逼我弄出什么动静吵醒他们。”墨星辰的警告一语双关。
程澄被钳制的手得以释放,立即将身上的衣裳拢了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小声叙述道:“算不上刺穿,伤口看着有点大,是我拔箭的时候弄的。那时候要跳车,带着它跳只会伤得更重,马又跑得飞快,车上又很颠,手又不太稳,就这样了。”
那箭虽偏离了心脏,但她拔箭时,箭头差点伤了脊柱,基本上一个不注意就会导致全身瘫痪,而她现在好好站着,不得不让人深思天意!何意?
“让我看看你胸口的箭伤恢复得如何了?”
听到这话,程澄格外警惕地盯着他,“看什么看,想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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