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理亏,她只得认命点头:“好的梁大人。”
“哼,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提你那小情人你就愿意了。”梁濯心里嫉妒得“咕噜咕噜”地冒酸水,眼睛都红了,盯着林舒云咬牙切齿的质问,“那姓陆的就这么好?!”
我哪点比不上他?!
林舒云顿了顿,蹙眉:“……别总是小情人、小情人的叫,多难听。有失梁大人您的身份。”
梁濯:“……”
他一拍茶桌:“我乐意!”
林舒云被他的“无赖”气笑了,干脆也双手一摊:“好好好,随你。但我估计大理寺没地方能让我煎药,不如我回府煎药,然后再给您送过来。”
“那多麻烦。”梁濯拽住她的手,特别理所当然道,“你直接去我府上煎不就好了。”
“什么......?”
话还没说完,梁濯已经拽着她出门了。
*
梁府厨房,下人皆已被提前遣退,里面空无一人。
梁濯倚在门边,悠悠挑眉:“喏,药材都准备好了,煎吧。”
林舒云看了眼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十分精准,多一分,少一分,药效都不能发挥到极致。她不禁沉默了下,无语扶额:“既然大人医术如此精湛,何不亲自动手煎药?”
“因为本寺公务繁忙。”梁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挥手,炉火“轰”一声,熊熊燃起,“煎吧。”
林舒云咬唇暗忖,没时间煎药,倒有时间监督,呵。
小心我真的下毒!
将黑漆漆的药汁端到梁濯面前,林舒云催促:“快喝。”
梁濯垂眸看了眼,皱眉:“你是不是没筛药渣?我怎么看到上面还漂浮着‘三七’的叶子。”
林舒云点头,理直气壮:“哦,忘了。”
梁濯:“……”
他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低头盯着林舒云,俯身慢慢逼近。
噬人的气势中,林舒云下意识的后退,梁濯一把攥住她的手,往前一拉,林舒云被迫撞入他怀中,腰也被他另一只手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你……”
“林舒云,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林舒云慌乱抬头,正好撞进梁濯晦暗的春水眼中。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向含着波光粼粼的情意,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但此刻,那双眼睛却幽深漆黑,如墨潭被打翻,不见一丝光亮,唯有自己清晰的倒影。
明明是盛怒的模样,却为何有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林舒云本能地错开视线,蹙眉不解,余光中,发现梁濯黑压压的眼睫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他低头,贴近林舒云的唇畔,吐气如兰的冷笑:“得知陆厉给你报仇的时候,你心里很开心吧?呵,没想到我梁濯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感情的垫脚石,真是‘好’啊!”
林舒云凝眉瞪他:“那你待如何?”
“不如何。”梁濯盯着她,勾唇微笑,意有所指,“我这块‘垫脚石’可不好踩。”
四周,忽然冷风乍起,透骨含凉。
林舒云心中警铃大作,刚想警告梁濯别乱来,忽觉手腕一松,下一瞬,她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被人绕至耳后。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感到梁濯的手,轻轻摩擦了下她的嘴唇,既如羽毛轻扫,又如火星烙烫。
再抬头看见梁濯幽暗难明的眼睛,一直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以及两人“亲密”的姿势......
林舒云心中惊讶非常,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
莫非这个“玉面阎罗”竟然喜欢自己?!
“!!!”林舒云被这猜测震得魂飞千里,久久不能回神。
对面,梁濯垂眸,看了林舒云良久,见她呆愣愣地发着呆,清亮水润的弯月眼睛虽然看着他,却更像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他合上眼睑,轻轻叹息,慢慢,慢慢地松开了手,放她自由。
“光煎碗药可不行。”梁濯的春水眼缓缓弯起,殷红的薄唇也上挑,明明是摄人心魄的迤逦笑容,却无端透出一股极致的酸楚。他顿了顿,道:“起码你要给我做碗面。”
“啊?”
*
炉子里的火被重新点燃。
案台上,林舒云叹了口气,死命般的揉着手里的面团,幻想它是梁濯。
哼,如今他落到她手里,搓拿揉扁,全看她开心,以报被欺压之仇。
她正揉得开心,一道凉凉地声音插进来:“你这是在揉面呢?还是在洗衣服?”
林舒云一愣,迅速收敛脸上的笑容,神色肃然:“你懂什么!就得这样揉,面吃起来才劲道。”
梁濯冷笑地瞥了她一眼,挤开她:“歪理。一看你就不会做饭。”
被人瞧不起,林舒云好强的自尊心立即就要反驳,但张了张唇,她咽下去了。
嘿嘿,不用自己做饭,多好。
梁濯立在案台边擀面,大红官袖挽起,浓眉下倾,身高腿长,白皙修长的手指翻飞,随着用劲,手背上淡青色的经脉微微凸起,动作十分之麻利。
果然人长得好看,就连擀面都像在弹琴。
林舒云捧着一杯茶,啧啧感叹。
将面切成条状后,梁濯回头看她,咬牙:“眼下倒成我做饭,你在一边看着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在旁观学习嘛。”林舒云淡定莞尔。
梁濯再度冷笑,伸出食指沾了一点面粉,抹在林舒云的脸颊上,垂眸讽刺:“不亲手做,再看一百遍都学不会。过来,下面。”
“下面?”林舒云弯腰探头,案板下空空如也,她疑惑抬眸,“下面什么也没有啊。......难道你是想我蹲在你下面学?!”
梁濯:“......”他凝着林舒云,双目含着怒火,牡丹花般的面容鲜活极了。
林舒云丝毫不惧,将脸上的面粉擦掉,状似不经意地抹到梁濯的官袍上,咬唇忍笑:“开个玩笑嘛。”
“咕嘟、咕嘟”,水开了,林舒云将面条一摞摞地放在锅里,没一会,勾人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与此同时,梁濯又洗了些蔬菜,磕了两个鸡蛋放进去。
热气腾腾的白雾散开后,露出里面青白相间的面条与青菜,和两个卧在一起的橙黄鸡蛋。
林舒云看得直咽口水,搓着筷子等待。
梁濯又简单放了些盐,盛了两碗,端到院中的石桌旁,蹙眉看她:“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哦哦,来了。”
坐下后,林舒云挑了一筷子面条,入口爽滑,唇齿留香,最简单的食材,最顶级的味道。
她眼睛瞬间亮了,惊讶地望向梁濯:“你不是读书人吗?做饭手艺还这么好?”
“谁告诉你读书人就不会做饭了?”梁濯挑眉,“我会的多着呢。”
林舒云抿着唇,上下看了他一眼,内心复杂难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想象不到梁濯会做饭,而且还是穿着官服做给她吃。
皇上都没有这种待遇吧?
“是……在岭南学的吗?”林舒云小声问道。
梁濯春水眼眯起,深深看她,露出整齐的牙齿,阴阴一笑:“原来你知道。”
“啊,这个……”
没等她辩解完,梁濯挥手,语调悠悠:“是在岭南。关于我的那些传闻,想必你也听得七七八八了。放心,我梁濯既不是阎罗,也不是恶鬼,不会吃了你。”
停了停,他蓦地抬眸,盯着林舒云,好看的眼睛里蕴有璀璨的光。他勾着唇,一字一句,目不转睛道:“所以,你不必躲着我。”
林舒云愣了愣,心漏跳一拍。她招架不住这深情的目光,下意识地侧过头,偏转视线。
梁濯明白了她的闪躲,眼底的光倏然熄灭,黑寂一片。
静了片刻,他垂眸,笑了一下。
“三岁那年,我爹遭容贵妃陷害科举舞弊,被判处当场处斩,我梁家一十八口虽侥幸逃过一命,但也要被没收财产,流放岭南。岭南路远,又正值隆冬,祖母、母亲在路上相继冻死,二伯父因为想讨得一口热汤,受尽白眼与侮辱,他是读书人,最清高不过,勉强撑得到岭南边界,就忍受不了自杀了。等真正到达岭南时,就还剩下二伯母、堂弟,和我了。
岭南潮热,蚁虫甚多。安顿下来后,二伯母为了我们兄弟两个能吃顿肉,经常上山采摘菌菇,换以卖钱。每次,她都会被蚊虫叮咬得全身红点,为止痒,只能挠到出血。便是未出嫁前,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为了养活我和堂弟,短短几年,她就苍老得面目全非。
可我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帮不了她!”梁濯猛地一掌拍向桌面,锋利的眉眼中含着戾气与恨意。
“幸好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年。两年后,太子开蒙要选伴读,多亏太子力荐我当他的伴读,这才让我有了重回京城的机会,让我有了向那些人报仇的机会!借助太子的帮助,我发愤读书,学医,练武。终于,我考中探花,得到皇上的宠爱,站到如今这个位置。我发誓,我一定要查明当年的真相,要那些害我梁家无辜蒙冤的仇人,悔不当初!”
嘶哑低沉的语调,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与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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