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冥花在上方缓缓旋转，原本六片花瓣上的冰蓝封印已消散大半，如今只剩三片还覆着淡薄的霜色。夜归九盘膝坐在中央，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周身气息极不稳定。
看来夜归九已经解开了两道七冥花封印。
说好不逞强的呢……
上官翎月见他唇色发白，手背因用力而攥得青筋暴起，心头不由一紧。她指尖凝起三清神雷的电光，想要阻止他，却又犹豫了。
若此刻强行打断，只怕会让他遭受更猛烈的反噬。想来想去，她轻叹一声，换以补灵术将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助他稳住翻涌的气海。
琉璃般的花瓣交替收拢绽放，其中一瓣的冰蓝色封层忽然裂开一道痕迹，随后快速蔓延到整片花瓣。
剧烈的能量波动自花心向外一层一层地漾开，震得四周石壁簌簌落灰，上官翎月秀眉微皱，早知道就不应该信夜归九的鬼话，如今这般境地，倒是难为了她。
罢了。
她取出一朵掌心大小的花，层层叠叠的金色花瓣上流转着星辰般的光点，柔和却不容忽视。
这是天界至宝通天花。此花极其罕见，纵是在天界也是引起血战的珍宝，能重塑筋骨、奠定天骨之基，甚至有望助人炼就神骨。
湛蓝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又想到天珠都已经在夜归九眼睛里了，再多一朵通天花又何妨？只盼夜归九真能担得起她送的这份大机缘，不负她的期望。
掌心凝聚出青色雷光，上官翎月以三清神雷裹住通天花细细炼化，金色流光如涓涓细流般汇入夜归九体内。
不过，淬骨之痛非常人所能忍。通天花能量入体，夜归九浑身剧颤，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他信任她，即便此刻如坠炼狱，仍全心感受着体内变化。
夜归九体内骨骼寸寸碎裂又重组，经脉不断撕裂又愈合，每一次循环都给他带来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当最后一丝金光没入体内，夜归九缓缓睁眼，惊讶地发现周身骨骼竟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经脉宽阔坚韧更胜往昔。
他如今的身体，竟比全盛时期还要强悍数倍！
见夜归九睁眼，上官翎月生气地凝出一道三清神雷直接劈在夜归九身侧。夜归九一惊，心道不妙。
“夜归九！你明知你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能量，为什么还逞强？”上官翎月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着急，声音都有些不稳，“若我刚才晚到半步，你早已是具尸体！”
夜归九心虚地垂眸，抬手抹去了唇边的血渍，起身看着她，语气却带着倔犟：“阿月，我不想坐以待毙。”
“可你这是揠苗助长。”上官翎月感觉自己好像更生气了，“要不是我有通天花……”
夜归九突然攥住她的手，暗红色的眸中闪着细碎的光：“我若不拼命，还能怎样？”
石室陷入死寂。
上官翎月看向那双青碧色的眼睛，罕见地在阎钰身上看到了夜归九的影子。
以往她总是能将阎钰和夜归九的状态分的清明，可现在上官翎月觉得，阎钰越来越像夜归九，夜归九也愈发像阎钰了。
夜归九的言行举止似乎不再突出二者的区别，而是开始放任他内心的自我。
那么，真正的你又是什么样的呢？
上官翎月忽然读懂了他眼底的疯狂。
这人根本不是在解封印，他是在烧命。以自身做柴，七冥花为油，亲手点燃自己。
“你总是这样……”上官翎月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当时在归藏殿就是，现在还是。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听话吗？”
明显感受到了上官翎月的情绪变化，夜归九忽地沉默。他若是再顶撞两句，是不是就要被休了。
许久，他伸手轻轻拉过上官翎月，上官翎月猝不及防被他拉进了怀里。
夜归九身上的气息很舒服，或许上官翎月自己都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贪恋这样的怀抱。
“这样可哄不好我。”
上官翎月抬眸瞪他，只是一个拥抱就想让她消气，痴心妄想。
夜归九俯身，将头埋在上官翎月的颈窝，声音低沉又温柔：“那阿月想要如何？为夫可以以身相许。”
上官翎月颈边一阵酥麻，伸手环过他的后腰，在他耳边道恶狠狠地说道：“这可不算，你本来就是我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夜归九这张脸，既然招惹了她，那就别想逃了。
听到上官翎月这句话，夜归九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心中欢喜，嘴角漾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好，我是你的。”
见上官翎月似乎不生气了，夜归九缓缓松开她，开始说正事：“六层封印仅剩两层，我如今掌握的，是五瓣七冥花的能量，其实力已经可以媲美诛邪神雷九层的修为。”
“待你解开全部封印，是不是就可以正式修炼七冥花了？”上官翎月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回到了功法上，“我听何溪说，七冥花修炼总共是三境。”
“对，冥种，虚渡，归墟三境，归墟之后，就是登仙飞升。”夜归九点头道。他如今七冥花不完整，虽然连冥种境都不是，但七瓣七冥花的能量依旧不容小觑。
“既然出关，我们这就动身前往洛阳。”上官翎月转身往外走，“先去找阁主吧。”
夜归九见她离开，快步跟了上去。
……
洛辰殿。
阎楚抱着楚歌剑倚在殿外的石柱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磨损的纹路。见夜归九和上官翎月出现，她立即站直了身子，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阎！钰！”
阎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抬手就要敲他后脑勺。夜归九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敏捷地侧身，袖摆带起微风，恰好挡住她的手腕。
上官翎月默默地绕开二人退至一旁，看着阎楚举到半空的手突然僵住，那双含怒的双眸中，竟浮现出些许无措。
被夜归九挡下，阎楚也一下子冷静下来了。她看着面前这个温和的少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阎楚不说话，夜归九有些不适应，良久，他还是先开口了：“我回洛辰阁之前，去了一趟敛怀寺，替母亲还愿了。”
阎楚忽地愣住，抬眸看他。
透过这张脸，她想起了那个早逝的阎钰。那一年叶文茵带着夜归九去敛怀寺替阎钰祈福，本早该去还愿，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竟是忘了。
阎楚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在心里：“是我疏忽……”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阎楚摩挲着手中的楚歌剑，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说道：“你这次失踪，我想了很久，或许我们阎家是时候放你自由了。”
夜归九听罢却是气笑了：“阿姊说什么笑话呢，我生是阎家人，死是阎家鬼。”
他是心甘情愿成为阎钰的，又何来自由与不自由一说。
“你！”
现在毕竟是在洛辰阁，多的东西阎楚不好细说，但是她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这番话的。
是阎家剥夺了阿九的姓名、相貌，剥夺了他的自由，为了一己私欲，将他束缚在了“阎钰”这个身份之中。
阎钰死了，阎家老宅也早已化作尘土，往事如烟，一切都随风飘散，如今只剩这个被他们亲手塑成“阎钰”的少年，还固执地守着当年的承诺。
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方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往后也不必再提。”夜归九果断说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希望阎楚再纠结。
“我们接下来要去洛阳，阎楚姐一起吗？”上官翎月适时开口，她觉得这两人的矛盾可能还需要点时间调和一下。
阎楚眼睛一亮，她没想到上官翎月会主动帮她，趁夜归九还没开口，直接应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去。”
夜归九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于是三人一起进了洛辰殿，夜归九跟洛少铭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他如今的身体强度远超从前，但是丹田依旧无法修炼，内力寥寥无几。
在夜归九闭关的这段时日，洛辰阁也在帮他寻找恢复修为的办法，但也毫无头绪。
如此，三人便先启程前往洛阳，之后再找其他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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