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沉闷了半路沈遥终于闷不住自己的一腔好奇，“这才走了多远啊，居然碰上第三个门派出来寻失踪的弟子，太奇怪了。”
谢景之斜了他一眼：“苏家那位小兄弟没跟你说吗？”
“倒是跟我提了一嘴有人在贴寻人启事，但是没跟我说有这么多啊。”沈遥皱着眉头做思考状，“总不能是有人拐卖儿童吧？”
“不像。”谢景之沉吟了一句，“我看刚刚路过那人服饰像是栖云堂弟子。人贩子再怎样猖獗，也不敢动武林世家的弟子吧。”
“栖云堂？医武双修那个门派？”
“不错，看来方师叔的努力很有成效。”谢景之揶揄道，“前不久不还一看书就睡觉？”
“其实现在也……咳。说起来，一下午碰见三份寻人启事了，应当不是巧合吧？”
“肯定不是。”谢景之放眼一望，“不过这些武林世家的事情，似乎并不需要我们插手，更何况，我们又没有线索——说实话，你到底是拉我来做什么的？这根本不是去城西的路吧。”
沈遥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
“除了城西的传说，还听了点儿别的——最近有个小偷，风头挺大。”
“叫什么‘北风’？”谢景之回忆了一下，“好像听分舵的人提起过，你东西被偷了？”
“不是，悬赏令挺高。”沈遥眨了眨眼，“碰碰运气呗，说不定他打不过我——”
谢景之哭笑不得地揉了把对方的头发：“那家伙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见过他长个什么模样，你哪里来的自信啊？”
沈遥神色有些失望。这种失望持续到了一股桂花香飘过来之前。他从来无法拒绝任何糕点，转眼将什么鬼屋小偷都抛之脑后，身影一闪就钻进人群里去买桂花糕了。
谢景之在他身后慢慢收了脸上的微笑，望着那边冷着脸到处询人的栖云堂弟子。突然之间不知是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拽着他向人潮外面走去。
谢景之暗自是吃了一惊。
和剑术天才沈遥不一样，谢景之的武学天赋稀松平常，到现在为止的战斗力也稀松平常。不过他脑子好使，比起沈遥，魏晋和方舟反而对他更放心一点。但是这种能用脑子周旋的情景并不很多，比如若是有人面对面要跟他打架，他估计只有设法跑路的份儿。
谢景之去摸自己的佩剑，然后发现拽住他的是个小少年。他打量了一眼，便知道对方是个扮男装的小丫头，比沈遥还要小个两三岁。
小丫头发现有人在打量她，于是停在了路边。她脸上没半点表情，只是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你会剑？”
如果不是她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和惊恐，谢景之还真会觉得这丫头就是个找茬的大小姐。于是他蹲下身，尽量放缓语气问： “遇到麻烦了？”
那小丫头点了点头。她似乎不喜欢讲话，连句最简答的解释都没有就拽着谢景之往西走。沈遥一回头看见师兄被个小不点拽着袖子往西边拖，只好放弃了排长队的桂花糕，三步两步窜了过去，摁住了对方的肩膀。
“做什么？”沈遥冲她做了个鬼脸，“大白天的，抢人啊？”
那小姑娘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松开谢景之，反手按住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沈遥的手，手肘一紧抬腿就向对方脚踝处扫去。沈遥被打的莫名其妙，深知自己一还手对方就得趴下，只能在她肩上摁了一下借力翻身跃出去两步远，结果一回头，那小家伙又扯着谢景之向镇西跑。
沈遥：……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劈里啪啦地蹦跶。
这小不点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可别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不正说城西有地方闹邪祟吗？不会是什么东西大白天看上谢景之了吧？他师兄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遥脑筋开花，原地站定，气吞山河，抬手一掌劈向了谢景之。
谢景之：？
这师弟有时候挺神奇的。
他只能抬手架了批过来那一掌：“你脑子里又想什么呢？”
见师兄无恙，沈遥没有半点同门自戕愧疚感，反而开开心心冲谢景之一笑。他向来对师兄很是信任，此时既然是谢景之主动跟着这个小毛孩儿走，他也不介意陪他一块走下去。
“师兄认识这小孩？”
“不认识。”谢景之小声道，“这小姑娘不知道遇见什么麻烦事了，估计想让我帮她打架吧。”
“姑娘？”沈遥吓了一跳，“我怎么没看出来？天，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少胡说八道，人家比你还小。”谢景之严声道。沈遥捂住嘴巴后退了一步，再次打量那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不点。
……师兄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姑娘的啊。
这时候那小丫头的脚步却停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死死盯住沈遥，里面是不用说就能解读出来的防备与紧张。沈遥被这眼神盯出来一身鸡皮疙瘩，非常无助地后退了半步。
谢景之努力思考这孩子想说什么，半晌后恍然大悟：“别怕，他是我的师弟。”
女孩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嗯……他很会打架，你要是有麻烦不如跟我们聊一聊？”
女孩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依旧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再次转过身向城西走去。
越影城西连着祁玉山，最初的城区是建在祁玉山脚下。后来因着祁水河改道，加上官道建在了东南越影山脚下，西区逐渐荒凉起来。此时太阳西斜，荒凉的旧城区被残阳一照，着实有几分瘆人。
“小鬼——小姑娘。”沈遥决定在自己鸡皮疙瘩掉地上之前找点话说，“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姑娘终于站住了。他们停在了一堵院墙后边的树丛里面。
“救人。”那女孩儿出声了。很难想象尚且稚嫩的童声能发出如此冷冰冰的声音。她回过头看着尚且发愣的谢景之和沈遥，一字一顿再次重复了一遍：“救、人。”
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儿用手指着不远处一个荒僻的院子：“失踪的人都在这里面，我爹娘也在。”
“你怎么知道的？”沈遥抱起双臂。他觉得这事儿古怪到了极点。
“我亲眼看见的。”女孩一直以来僵硬如铁板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惊恐、担忧、无助与迷茫在一瞬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昨天晚上我爹娘半夜走出来，我跟着他们，看到了里面的人。”
一丝凉意爬上了师兄弟二人的脊背。谢景之和沈遥对视了一眼，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那姑娘用一种近乎于嘶哑的声音低声道：“寻人公告里的人，都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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