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到夏天,不知道和春天相较,哪个更让人萌生无名的烦躁。
阿瓦托芬的四季相差不那么严峻,但春天有祭典,秋天有节庆,冬天忙碌于筹备新年。
夏季却蕴满最多的雨水,最潮湿的日子,最漫长的闷热时光。
“芬妮。”看了三行报告之后,利利提亚终于开口,“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巡查报告是公务文书,不能写成诗歌体,也不能含有对嫌疑人的心理猜想,要贴近客观现实描述,而不是写成引起别人阅读兴趣的小说。”
“诶……”芬妮失望地盯着他,“可是,那样写不是太无聊了吗!”
“巡查工作和汇报文书本来就是很无聊的。你毕竟是监察骑士,应该习惯了吧。”
利利提亚压了压额角,“就算你让剧团的朋友帮你代笔报告,我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议会每个季度都会抽查工作,要是让卡珊卓女士发现,你恐怕得暂停演出恶补公文写作了。”
芬妮缩了缩脖子:“那位女士……不至于这么不通人情吧?要是我请她到剧团来观看演出……”
“她最忌讳贿赂了,当心罪加一等哦。”
“呜……”芬妮不甘心地低落下去,还想挣扎一下,“一定要重写吗?”
“是的。”
芬妮衡量了一番,讨价还价:“那么,要是我重写好这份报告,您能和我约会吗?”
“不能。”利利提亚回答得直截了当,“这是你的工作,没道理用这个跟我谈条件。还有上个月的间谍捕获,哎呀,真是漂亮的成绩。”
芬妮被夸奖了便有些得意:“当然……”
“我是说,那份报告你还没交,记得补上,别再拖到下个月了。”
芬妮以头抢桌:“抓人就抓人,为什么非要写报告啊……”
“是啊。为什么呢,人又不是别人抓的,其他谁说得清过程?”
芬妮抬起头。
“我不推荐你去让嫌疑人自己写。”利利提亚说。
“我都还没讲,您真厉害啊。”
“你每次能想到的主意也就是这些。”
芬妮手背抵上额头,转过身子,向后一仰,倒在利利提亚的半边办公桌上,引得桌面一震。
金色的卷发柔软地在桌头铺开,从纸张间发出一声叹息:“‘唉!夏日的忧郁,长久不散,神秘且恼人——’”
“想背台词可以回剧团背,带上这份打回的报告。还有,你压到我的文件了。”
“您真没情调啊!”
“要是能省下在讨价还价上浪费的时间,我倒不介意配合你一下。”
“您这样只能跟工作谈恋爱吧!”
“听起来还挺省心。”
“我可是说真的!”芬妮转过头,玫瑰色的眼睛明亮且干净,凝出露水般骤然凛冽的清澈颜色,“您这样漂亮、聪明,好得近乎完美的人,却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这样没有人能真正了解您,也没有办法靠近您的!”
利利提亚轻飘飘说:“夸得再多,报告也还是得重写的。”
“这话又不是讨好!”芬妮有点生气,“只是觉得太可惜了。我还是稍微有些了解……我是说,知道您有另外一面的。可是,现在也完全不知道您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报告。”
“我会补好的啦!”芬妮呼出一口气,“就是这些地方也一样,真不明白啊。”
“不明白的事就不用想了。”利利提亚淡淡说,“芬妮这样就可以了。”
芬妮盯了他几秒,鼓了鼓腮帮子:“不可以!您还从来没跟我约会过,要怎么样才能答应?”
“起码先交上报告吧。”
“可以不要再提报告的事了吗?”
利利提亚翻了翻文件堆,拿出其中一份:“那么这份申请……”
“也不要提申请……”
利利提亚继续说下去:“佛卡莱斯团长申请的圆形竞技场借用许可已经审核通过,时间段也确认完毕。其他还有些需要核准的细节,比如部分商业销售。
“圆形竞技场的演出禁止过度营业,让佛卡莱斯团长自觉点,别每年都想先试着钻空子。”
“哦!已经确定下来了吗?我看看。”
话题转移到了芬妮感兴趣的方面,她一骨碌坐起来,眼睛发亮地接过文件,“‘七月中旬’……还有半个多月。”
“是的,还有一周就下个月了。”
芬妮在他说下去前自觉道:“我会尽快补上报告的。”
利利提亚点头:“很好。”
芬妮翻看了一遍申请文件,回想着工作日程和排练进度,抬起头道:“说起来,您最近好像不是特别忙?七月中旬那时候,有空来看看我们的演出吗?”
放在往常,利利提亚很快就会回绝。
诸如最近日程紧张,已经提前有所安排,哪个部门有需要他处理的事项云云。
忙不是假的,给出的理由却很难说有几分真实性。
但今天听见问询,利利提亚却停下笔,视线从纸面上飘开,显出思索的神色:“女巫殿下说不定会有兴趣。”
“女巫殿下会来看吗!”芬妮顿时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扑到桌前,利利提亚后仰拉开距离。
“如果殿下感兴趣,可以向她约时间。你可以问问看。”
“好哦!”芬妮高兴地应下,不忘问题的起点,“要是殿下答应的话,您也会来吗?”
“嗯,可以啊。”利利提亚回答得爽快。
芬妮眨了下眼睛,一时没回神:“还没有确定好具体是哪一天,要是到时候日程撞了呢?”
“把冲突的安排调整到其他时间就好了。”利利提亚说。
“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利利提亚没兴趣回答简单到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没其他事的话……”
“您最近好像经常和女巫殿下一起去城里。”芬妮的眼睛亮亮的,“两位在交往吗?”
利利提亚看了她一眼:“只是尽职责为殿下介绍阿瓦托芬的情况,顺便有个借口休息一下,没有其他含义。”
“您太紧张了,即使真的是,我也不会告诉议会呀。”
芬妮拍一拍手,弯起眼睛,“我也很喜欢女巫殿下!两位看起来很般配,说不定真的会合适呢。”
利利提亚说:“我记得,你不擅长演爱情戏,而且总是读不懂这类剧本的细节。”
“呃!怎么突然提到我的伤心事……”
“我也搞不懂。”利利提亚把需要带走的文件塞给她,“所以都别费心思了。”
芬妮垂下眼看怀里的文件,别别嘴说:“好吧……申请的问题,我会转告团长;报告也会尽快补上;女巫殿下那边,我会先去问一问。
“假如她愿意来……您这边真的哪一天都行?”
“以她为准就好,我这边没问题。”
芬妮轻快地蹦跶了一下,涌起斗志:“好!那我也要更努力了!”
“我记得你这次不是主演。”利利提亚说。
“那也要努力啊!!我这次的服装还很麻烦呢!舞台效果也需要我的法术——啊,还得先去竞技场习惯一下施术影响范围,那里比剧院大很多,这就费力了……”
“辛苦了。加油。”利利提亚简短回应道。
芬妮转过头,多看了他两眼,左左右右打量一遍,不知得出什么结论,最终心情很好地笑起来:“您也辛苦了!那改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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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竞技场的夏季公演?”荷尔贝拉闻言想了想,“确实……算算时间,今年的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芬妮说,玫瑰剧团今年的公演在七月十一到七月十七,连续七天。七天的剧目都是相同的,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艾玛翻翻日历,找到日期后又抬起头来,“目前是还没什么安排。‘圆形竞技场’在哪里?我好像还没去过。”
“竞技场的位置比较特殊……阿瓦托芬有三座竞技场,日常里可能作为各种比赛、试验场所,需要神殿批准借用许可,非开放时期就空置着。
“‘圆形竞技场’是其中最正式的,主要用于祭典仪式和大型演出,夏季公演是它开放最长的时期,各类演出组织和个人都可以申请借用。
“能够在圆形竞技场演出是一种荣誉,但申请往往很难通过,文礼司对申请方的资质要求很高,审核也复杂。
“但玫瑰剧团这样的大剧团是圆形竞技场的常客,每年夏季公演都有稳定排期,基本不会有意外。”
荷尔贝拉回想一下,“那附近没有居民区,比较偏僻。您来到阿瓦托芬之后这段时间,大约只有一些向内部开放的活动借用过,春祭刚好用不上。”
“原来如此。”艾玛了然道,“芬妮说,这次是新剧目的首演。她好像很有信心,我也有点期待了。”
“那里场地很大,能容纳很多观众,环形坐席的视野也好,以玫瑰剧团的专业性,演出效果一定很出色。”
荷尔贝拉问,“您已经决定好去看了吗?”
艾玛摇摇头:“还没有确定哪一天。芬妮说,利利提亚大概也有兴趣,如果我要去看,可以和他一起。我想也行。
“不过他比较忙,我倒没什么紧迫安排,打算先问问看他的日程。”
荷尔贝拉顿了顿,垂下目光:“……两位相处得很融洽。”
“嗯?还好吧。”艾玛说。
“我只是想,您最近……心情好了很多。”荷尔贝拉说得缓慢,唇角很淡地向上提了提,“也不像之前那样紧绷,像在为什么焦躁一样了。肯定,是好事吧。”
艾玛愣了愣。
荷尔贝拉抬起眼睛:“不过,难得的演出。您不邀请那位西里斯先生一起吗?”
艾玛张了张口,回答是下意识的:“他对戏剧没什么兴趣。”
那声音冷静而平缓,明明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却陌生得像一道远处而来的回音。
那回音攀上她已经平稳的心跳,抹开镇静的外壳,露出底下熟悉的烦躁、不安,难以名状的恐慌。
那些无法说清、不愿面对的东西搅合得一团混乱,盘踞于原地。
她只是背过身去。而它们从来没有消失。
艾玛想到,她确实,最近没怎么找西里斯了。
“这样啊。”荷尔贝拉普通地接受了艾玛的回答,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艾玛却在回答之后陷入了沉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荷尔贝拉感觉到一些异常,小心地问:“女巫殿下?”
艾玛自沉思中抬起目光,看着荷尔贝拉,忽然说:“贝拉,你要一起去看演出吗?”
听到《神っぽいな》-ピノキオピー/ 初音ミク的时候觉得很适合芬妮,很萌啊
其实作者这几年的年度歌手都是初音未来,虽然今年还没结束,但感觉已经又可以给她提前颁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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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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