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得很顺利，向往和温弦月两位投资方分别跟导演团队寒暄后便是剪彩环节，简单喝了几杯应付完各方，向往选择了早早退场。
回到休息室，她背过手解开礼服的裙带，刚有动作，门便被敲响，她警觉地回头:“谁？”
温弦月的声音响起:“是我。”
向往啧了一声，大步走过去锁上了门:“温总有话一会儿说吧，容我换件衣服。”
咔嚓一声响过，门外的人明显长叹了一口气:“好。”
好？
向往心里冷笑，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即便真的可以，死缠烂打也不是她温弦月的一贯作风。
她迅速换上准备好的长裤和条纹衬衫，开了锁顺带开门:“温总。”
温弦月看到她人后这样随意轻松的样子，眸光一亮，唇角不自觉上扬几分:“嗯。”
“有事吗？”
温弦月眨了眨眼:“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向往撩起眼皮:“滚，算吗？”
温弦月:“……”
她不大自在地别开眼，自顾自接话，语气似有怀念，向往却能听出其中嘲讽:“……你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
向往听了，只觉得温弦月故作深情，做作又恶心:“哦，是么。”
她定睛瞧着温弦月那张清秀似远山芙蓉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温总倒是变了挺多，变得没脸了。”
温弦月抿唇，不说话，神色冷了几度。
向往见她破功，差点大笑出来，拍了拍温弦月的肩:“温总做不来讨好人的事情就别勉强了，免得膈应我又烦了自己。”
“向往，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温弦月一把拍开她的手，压着眉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向往反唇相讥:“哦？原来你这么不要脸是因为把脸都给我了？”
“你！”温弦月脸色彻底森冷下来，凭借高出向往几公分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向往，你有什么资本跟我对着干？”
向往挑眉:“那还烦请温总拭目以待了。”
说完她便撞开温弦月，拉开休息室的门又用力甩上，砰的一声响震得温弦月头皮发麻，她冷眼看着紧闭的门，怒极反笑。
她温弦月顺风顺水了快三十年，有顺利的资本和能力，向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老板算什么？
向往绝不可能扳倒她，不可能。
七年前做不到，七年后亦如此。
想到这里，温弦月心里被激起的恶气消散了不少，久别重逢的异样温柔也如退潮般下场，她整理了一下表情，一打开休息室的门，助理那张大汗淋漓的脸就占满了她的视线:
“温总，太太请您回去一趟。”
——
宁城市中心别墅区，温家。
温弦月来不及换身衣服就匆匆赶回，刚走进客厅，就见她的母亲温如瑜正端坐在客厅中央沏茶，面色平淡如水:“弦月，回来了。”
温弦月敛眉，表情肃穆。
她最知道温如瑜的性子，真的摆脸说明她只是生气，这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反倒让人捉摸不透，很可能无心的一句话就炸出平地一声雷。
饶是温弦月年近三十，面对亲妈的低气压也忍不住打怵。
“妈，您叫我回来什么事？”
“没什么，聊聊罢了。”温如瑜闭眼，执杯品茶，“坐。”
温弦月浑身发毛，战战兢兢坐下:“……您有事还是直说吧。”
温如瑜睁开眼睛，缓缓道:“弦月啊，你还记得小谢么？”
“谢安理？”
提到这个名字，温弦月瞬间黑了脸，语气也不大好了:“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提她干嘛。”
“你还是这个性子。”温如瑜舒出一口气，不知是笑是叹，“小谢性子比你沉稳许多，做事也没你那么激进出格。现在的宁城御三家，咱们温家算一个，谢家一个，薄家一个，谢家走的路，比我们更稳。”
温弦月否认:“温氏市值已经反超谢氏几个百分点，您怎么这么说？”
温如瑜轻轻闭上眼:“因为谢安理比你的性子更稳，她知道认错，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接下来的话温如瑜没继续说，因为她一睁眼就看清了温弦月厌烦的表情，她知道，温弦月听不进去了。
“妈，我不喜欢被拿来和别人做比较，尤其是谢安理，这种话您以后别说了，我不爱听。”
温弦月说完便起身要走，温如瑜沉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弦月，你习惯了听好听话，但总有人会对你说难听话的。”
温弦月一顿，脑中骤然闪过向往那张带着桀骜且恶劣的笑容的面孔，难听话接二连三地砸进她耳朵里，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出了门便一脚油门直奔公司准备加班。
果然还是工作才能掩盖烦心事。
“温总，下午和我们合作投资的电影项目的李总邀您面谈。”
“嗯嗯，几点，安排上。”
助理说了个时间，温弦月拿起手机和李总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通讯录里新加的“向往”两个字上。
一想到上午被向往怼了，温弦月就无端地来气。
她是对谁都很客气，可对向往，她再客气再有礼貌都没用，向往永远只会恶劣地笑着刺她损她。
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温弦月皱了皱眉，把有关向往的一切甩出脑袋，跟着助理上了车按时赴约，却在看清李总身边坐着的人是瞳孔微微一缩。
李总正和向往肩并肩坐着相谈甚欢，俩人的气场搭到她们没有一个人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个人。
直到李总眸子往边上一瞥，笑呵呵地出声:“呀，温总来了，怠慢了怠慢了，我这和小向聊得太开心了，一时没注意您来了，快坐吧。”
李总是圈内出了名的不拘小节，同时拉着几个合作对象坐一张桌子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
温弦月和她合作投了好几部电视剧，原本一直不介意，但现在，那个人是向往。
温弦月浑身不自在地笑了笑，坐在李总的左手边，向往云淡风轻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李总觉得归离这部电影的演员，请谁比较好？”
温弦月挑眉，又是她投资的项目。
这向往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嗯……”李总沉吟片刻，“我个人觉得，要演年纪比较大的风流年上，影视圈的人选嘛，肯定不能选90后的，设定上说她已经四十岁了。”
温弦月突然发声:“李总，我们旗下的周奕姐，您觉得怎么样？”
周奕是85年生人，老演员，和温氏签了终身合同，电影和电视剧皆有所涉猎，演艺经验丰富，演技也不出戏，前两年还有两部爆款古百剧，算得上娱乐圈如今当之无愧的剧王。
归离这部电影的团队，从导演到编剧到摄影再服装设计，无一不是圈内顶配，周奕的地位和能力，倒确实配得上电影团队和剧本。
李总笑了笑，委婉道:“周奕姐当然好，只是……姐是不是没演过这类型的，我有点担心咱姐hold不住。”
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觉得周奕不行。
温弦月一顿，恢复客气笑容:“李总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向往接上话:“李总，您觉得叶逢青前辈怎么样？”
叶逢青不是圈内最年轻的影后，但却是最敬业最有地位的影后，很挑剧本，出了名的演技派，三年一部电影，无数团队挤破脑袋想合作的人。
李总顿时眼前一亮，完全没在意温弦月微妙的脸色，当即就开始对着向往大夸特夸:“好好好，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泛，逢青姐好啊，可适合这角色，江导第一天就说这女主要是逢青姐就好了……”
哗啦啦说了一大堆，温弦月静静等着李总夸夸时间结束，冷不丁来了一句:“向总好提议，可是逢青姐向来淡薄，追求剧本质量，您有信心请她出山么？”
此话一出，李总神色先僵住了，心直口快地问:“温总这是怀疑剧本质量吗？”
温弦月:“……”
为了扳回一城给向往点下马威，有点急了。
饶是李总再神经大条，她也忍不了自己投的团队被质疑:“温总，您这话就不对了，江导那是什么人您还信不过吗？编剧可是砚卿，她的剧本什么时候差过？哎，我相信逢青姐看了剧本一定对咱们归离满意的，只要咱们能约到她，那都不是事儿……”
温弦月被李总机关枪一样的密集话术打得毫无还击之力，只能保持着礼貌受教的微笑。
而在李总看不见的地方，向往对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挑衅轻蔑的笑，做了个口型——
“该。”
温弦月靠着良好的教养和表情管理才没有拉下脸来，客气地听了李总说完，好一阵陪笑，这才把话题拉回正轨上:如何请叶逢青出山。
关于叶逢青此人，温弦月是有些看不惯的。
在她们商人眼里，利字当头，赚钱才是王道，都混娱乐圈了，真正追求艺术这种话就是个笑话。
偏偏叶逢青不一样，她就是温弦月眼里的“笑话”，为了所谓的剧本质量，不止一次拒绝过温氏的项目。
她并不想再一次拿热脸去贴叶逢青的冷屁股，选择了沉默。
于是这让向往找着机会，体面地主动提出:“请逢青姐的事情，我来试试看吧。”
李总再次把向往一顿狠夸，向往并不过分谦虚也不翘尾巴，礼貌地笑着道谢，说了句合作愉快便轻松结束李总的唠叨话，轻快地朝电梯走去。
温弦月也道过别，和李总说了几句后走进电梯里。
向往显然没打算等她，正准备直接关门，李总突然膝盖决定脑袋，平地惊雷似的一拍大腿大喊道:“哎哎，小向，温总，先别走啊，咱一块儿吃个饭呗。”
向往:“……”
温弦月背对着李总，面对着门还没关上的电梯里的向往勾了勾唇。
看谁恶心谁。
李总就这样把俩人一起拖到了附近的川菜馆里。
三人共坐一个圆桌，李总夹在中间，向往很自然地拿过开水烫杯碗。
温弦月见状，眼底浮上一丝嘲讽。
真土，真老派。
她想起七年前，她和向往刚在一起时，她带向往去餐厅吃饭，向往第一反应也是给她用开水烫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装扮是光鲜亮丽了，人还是这么俗气。
温弦月微微眯着眼睛，下意识傲娇地没有拿玻璃转盘上的杯碗。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向往这种要资历没资历要名声没名声的小老板，都是要自觉给饭局里地位更高的人做点小事服务她们博好感的。
然而，向往烫了李总的，烫了她自己的，唯独没有烫她的。
她唯独不在意她。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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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N.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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