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长安胡同。
向往把几张零钱塞回兜里,两手拎着塑料袋,快马加鞭地往家里赶。
谢安理习惯性地站在巷子口,试图帮她接下手里的两袋菜,被向往一把挥开:“学姐你非要我付你钱啊。”
谢安理失笑:“干嘛这么说,我家认识向阿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照顾照顾你怎么了。”
“去你的,我压根都没见过你,你还对我这么好干嘛,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向往腾出一只手,一边开门一边往里冲,“向舟!不想饿肚子就给我滚出来接东西!”
谢安理听着这话,下意识地抻着脖子往屋里瞧了瞧,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小萝卜头噔噔噔地跑出来,麻利地接过向往手里的东西,朝她吐了吐舌头,毫不客气地开始点明天的菜。
向往骂骂咧咧地一一记下,撸起袖子钻进厨房,不忘招呼谢安理:“学姐,我忙着呢,今天不补习了吧。”
“那怎么行,你快月考了。”谢安理温和地笑了一声,“要不……我帮你做饭,你去做作业。”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向舟,半蹲.下身微笑着和向舟说:“舟舟是吗?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你姐姐快考试了,今天我给你做饭,让你姐姐复习功课去好不好?”
小向舟眼睛扑闪扑闪的,昂着头看着她,有些为难:“大姐姐……麻烦你,很不好意思的。”
谢安理被这小孩的懂事劲儿可爱到了,有点欣慰又心疼,摸了摸她的头:“乖孩子……”
向往洗了菜把菜篓子扔出来,向舟立马颠颠地跑去择菜,谢安理不自觉地也跟着向舟搬了个板凳面对面坐着,帮她一起择。
看着谢安理一双大长腿憋屈地缩着,向往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油烟啪滋作响和锅铲哐哐声中,谢安理还是听见了那声笑,抿着唇也轻轻笑了一声。
向舟见漂亮姐姐笑了,也跟着开心起来。
“哦对了,明天你们学校请优秀校友回校演讲,我会去。”谢安理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你们明天早上可能不升旗了,要去大会堂。”
向往快速炒完一盘番茄鸡蛋,马不停蹄炒下一盘菜,期间不忘回应谢安理:“升旗除了领表彰我就没去过好吗?怎么,你要我去给你捧场啊?我要补觉,不想去。”
谢安理熟练地择着菜梗子:“你都高三了,还是听听学姐讲话呗。”
“我每天都能听,干嘛牺牲我的睡觉时间听?”向往不为所动,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真要我去啊?”
谢安理温温柔柔的,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诱哄:“真的。”
向往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根据她的表情,谢安理能看出,她百分百已经心软了。
想着她这副傲娇样儿,谢安理露出了一个笑。
“菜择好了。”
谢安理把菜篓子递给向舟:“去给你姐姐拿去。”
向舟鼓着嘴,不太服气。
她给她姐打了一年的下手了,居然还比不过这个新来的“学姐”……
看来得快点长大,这样才能做姐唯一的小下手。
向往手脚麻溜地炒好了三道菜起锅,顺便做了碗紫菜蛋花汤,留谢安理吃了顿晚饭后打发完向舟的预习和作业,挑灯夜战到两点多才上床。
——
“醒醒,向往,交作业了。”
向往啧了一声,脑袋在臂弯里拱了几遍,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炸毛狮子头短发抬头,故作着急地翻了两下书包,又装作遗憾地摇头:“没带。”
学委有些一言难尽:“向往,你这样不行,我每次都帮你勾名字,老师都在问我了,你好歹交一次……”
“下次,下次一定交。”向往打了个哈欠,埋头继续睡。
宁城春天的早晨,空气里都像泡了安眠药一样,潮湿温暖,是最适合睡觉的天气,尤其在学校催眠效果翻倍。
然而学校的叫醒服务同样一流,向往刚趴下还没半分钟,广播就伴随着杂音响彻全校:“请全体高三同学有序下楼,到大会堂集合。”
向往忍不住骂了句神经病,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去教室外排队。
“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呢,就誓师大会了。”
“烦死了,我作业没抄完呢。”
“干死他爹的,我还要睡觉好不好,不然一会儿困死了,上课也不让睡下课也不让睡,神经病啊!”
向往迷迷糊糊地走着,浑然不觉自己又被同学们推到了队伍打头的位置,她也不介意,眯着眼睛节能,不紧不慢到了大会堂。
省略掉校长和老师的废话,在学生代表请出往届优秀学生发言时,向往才堪堪睁开了眼。
台上的女人不过比她大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件月白色的丝绸衬衫,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和她,和谢安理截然不同的温润和傲气,却不显得难以接近。
向往站在最前面,眼前的人有多漂亮,她看得一清二楚。
“各位亲爱的学妹们,大家早上好,我是11届的学姐温弦月,现在已经上岸洛大了……”
和校领导的话差不离的废话,向往却意外地听得津津有味,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好听吧。
末了,温弦月发言结束时微微欠身一鞠躬,优雅得引来一阵骚动和喟叹,向往清清楚楚听到大家对她的议论,不悦地敛眉,随后又将视线放回台上,此时此刻温弦月已经下台了。
轮到谢安理上台,发言内容和温弦月大差不差,且这声音也听了太多遍,向往听着再次昏昏欲睡起来。
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颁奖环节开始时,向往已经困得不行,习惯性地找到人少的后门,不顾班主任的训话,第一个溜了出去。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以及女人清泠温和的声线:
“同学,我没记错的话,二中大会堂的后门路,只有学生会的同学们才知道喔。”
向往脚步一顿,回头,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年轻女人正款步而来——
温弦月。
向往心下剧烈地一颤,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学姐,你都毕业了,干嘛管我的事……”
温弦月轻轻一抿唇笑了,背在身后的手朝她伸过来,是两张奖状。
向往不解:“拿这个给我干嘛?”
“数学单科年级第一学科明星和学习之星的奖状,向往同学。”温弦月笑得眉眼弯弯,温柔似水,“这也可以忘吗?年级第三名的大学霸,记性真有这么差?”
向往顿感心跳时失序。
温弦月的温柔和谢安理不一样。
她对她的态度好得毫无理由,无关家庭间的关系,只有对她这个人本身不加掩饰的欣赏。
谁不喜欢被人笑脸相迎呢?
谁不喜欢被无缘无故地偏爱呢?
失去了向淑华和向东,向往早就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来自别人无故的温柔了,谢安理也不是。
因为她的母亲认识自己的妈妈,所以她失去双亲后,谢安理因为“同情”“可怜”而照顾她。
向往再度抬眼看着温弦月,从她眼里读出了一丝不解,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还不接下奖状,她垂眼看了看温弦月伸出来有一段时间的手,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抽了过来。
……手还挺漂亮的,哼。
向往把奖状随意一卷,用胳膊夹住,随后发现这举动属实粗犷,她脸上的红晕就没消过,赶紧又把它们拿在手里,小声嘀咕:“老方……我们班主任会给我拿过来,干你什么事。”
温弦月再次笑了起来,和煦得跟窗外摇曳了柳条的风一样,用如沐春风形容丝毫不为过,整个人都浸在温暖的阳光里。
真好看啊。
向往晃了神,明明离温弦月是一段安全距离,她却感觉她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亲昵:“因为我看你站着打瞌睡的样子有点可爱。”
向往猛地一拍耳朵,试图驱散那股萦绕在耳畔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田园小土狗,音调顿时拔高:“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温弦月弯唇:“既然我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我和你班主任,反正都是把东西给你,区别不大的。”
“谁说区别不大,你这么……”
向往及时把住嘴巴上的门,刹车一拉,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整张脸皮都要烧着了。
她看了眼温弦月,对上对方墨黑如玉澄澈漂亮的眸子,发自内心地腼腆一笑,温弦月便也跟着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无缘无故对她态度这么好,也是她唯一一次信任熟人以外的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温弦月不是被她感染了才笑的,温弦月是在笑话她的便宜,天真,好骗,愚蠢。
她忘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老道理,忘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忘了只有至亲才会毫无理由地爱着她。
她第一次赌局,赌了信任,奉上真心,然后,满盘皆输。
进入甜甜的(?)早恋(请勿模仿)阶段喽[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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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P.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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