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牙婆的带领下，两人穿过了几条宽阔笔直的街道，又拐过几个拐角走上了一条狭窄而拥挤的小路，在路的尽头是一处聚集区。
房屋高矮错落，空气气味污浊，墙壁满是斑驳，嘈杂声源源不断地侵入耳中，刚踏进去就有一股难言的戾气萦绕在心间。
即便到此，牙婆却没有停下脚步，带着她向更深处的小巷走去。李照月忍着小巷里传出的难闻的味道，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路面，避免踩到散落一地的污迹和倒出的污水。
两人在巷子里又拐过几个弯，地面越来越潮湿，巷子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昏暗，即便此时是正午时分，光线仍然透不进来，李照月此刻已经不知身处何地，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她望向身边的牙婆，见她眉头紧皱，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手中拿着帕子紧紧捂住口鼻，裤脚边不知在哪里沾染了几个黑点，在她鲜艳的衣服衬托下看着格外明显。
终于，又拐过一个狭窄的街道后，在一排破败陈旧泛着潮湿气息的房子前，牙婆停了下来。她小心地将帕子揣在怀里，拿出那副揉皱的地图，四处打量确认着。
“没错，就是这里了，完全符合租金最便宜的要求，你进去看看吧。”
“我一人进去？你不一起看看吗？”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破烂不堪的，要不是来带你看房，这个地方我根本不会踏进来的，你自己看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喏，这是钥匙。”
她将伞给收了起来立在墙角，将那张地图随意折了几下夹在腋下，迫不及待地又拿出手帕捂住了口鼻，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牙婆陪她走了许久，李照月也不好在此时说出“拒绝”，“不想看了”的话，只打算尽快看完敷衍一番，然后早点离开这里。
她很快就在一圈钥匙中找到了正确的那把，“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开，用来加固的锁链也随之掉落在门前。
李照月上前将门推开，还未用力，那陈旧的门板就隐隐有倒下的趋势，她只好收着力气将门开了个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
院中堆了满地的杂物，野草长得郁郁葱葱，草丛里不时传来几声鸣叫和不大的动静，她顺着一边的屋檐下继续往里面走去，正屋房门上的漆早已脱落大半，应该挂着的锁也不知踪影。
她站在檐下对着院子扫视了几眼，心中明确了拒绝的意思，低着头看着路面往回走，旁边的偏屋突然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李照月一边不由得偏头看去，一边快步向旁边躲闪着，隔着栏杆的窗户，屋内有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正直直的看向她。
“啊。”
她被这恐怖的画面吓了一跳，一颗心快速提到了嗓子眼，惊声尖叫的跑了出去。屋内的人似是也被她这一声叫吓到了，动作迅速地穿过了正屋，只听到一声门响，将再无动静。
门外等候的牙婆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连忙推开大门挤了进来，“嘭”的一声，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隔着窗户看到屋里有人正在看我。”
这话听来实在可怕，牙婆有些惊恐的问道：“你不会看错了吧，这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怎么会有人住？”
李照月也想认为自己刚才真的是眼花，可是她的确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看见有人，并且速度飞快地逃跑了。
“不会，真的有人在这个房间。”
牙婆咽了口水，看着面前阖上的门板，不确定地说：“那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那我们，看看？”
李照月在院子里寻了个长点的木棍，上面遍布霉斑，有些地方已经腐朽，中间是特意刨出来的有规律的凹槽，看着像是上任屋主用作阻拦大门的门栓。
两人站得离房间远远的，手中握着木棍的一端，小心试探地将房门轻轻打开。
“竟然真的有人。”
两人走进去一看，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靠近房间的一侧支起了一个小小灶台，还有一个破席子做成的简易的床，上面放了几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这都是有人在此长久居住的生活痕迹。
“这里已经有人在住了，我再住进来也不安全，我们换个别处的地方吧。”李照月顺势说道。
显然是有人将这里当作了长期居住的房子，就算是将他的东西清理出去，再住进来也不安全。而且……这房子也不合她心意。
“那我再看看，看还有哪里有便宜些的，你打算看个什么样式的？”
李照月想了想，回道：只要是个干净整洁的房子就可以，价格比这里再贵一些也可以。”
“行。”牙婆又翻出了她那张皱巴的地图，“我再给你看看附近有什么合适的。”
她一边翻看，一边暗自思忖：距离这房子的上个主人搬走已经好几年了，时至今日竟再也没租出去过。
它的位置不好，正好是在最中间，路是又窄又挤，光是走出去都要费好大的功夫，若是遇到暴雨天更是不得了，这水都不一定排的出去。
房子在牙行也放了好多年，许多人看过后都觉得不满意，价格虽然一降再降，可还是没有用，依旧无人问津，眼下它依旧沦落到了最便宜的那一档。
牙婆趁机又看了一眼李照月，原本今日还是有机会的，她要最便宜的价格，而牙行刚好有最便宜的房子。
没想到……这房子如今破败成如此模样，竟成了街边流浪乞讨人的居所了。
“我这里有一个价格合适的，只是房子的位置有点偏僻，不知你意下如何。”
“距离这里可远？我下午还有急事要回去，要是离得远，我就等明日再去看吧。”李照月问道。
“远倒是不远，就在这附近，你若是有意，我再带你去那边看看。”
李照月站在院子里抬眼看了眼日光，太阳正在头顶，时间尚且来得及。
“那就有劳您了。”
这次牙婆没有骗她，两人抄了条小路，很快走到了房子的外圈，这里的街道比巷子里的要宽上不少，阳光也可以充分照射。
路面越走越空旷，阳光照射的面积越来越多，人群越来越少，嘈杂声也逐渐远去，牙婆带她来了处偏僻的位置。
这里的房屋密度远低于内圈，路面上满是低矮的杂草，周围看着也是被废弃的房屋，门被突然打开，里面瞬间涌出积久的味道，李照月连忙侧身避开。
厚厚的灰尘和大小不一的蛛网遍布房间、院子的各个角落，好在这里空气流通好，里面的其它东西都还能够正常使用，院子墙根下堆满了腐烂的落叶，墙壁上流着几道被雨水深深冲刷过的痕迹，上面长了一片苔藓。
靠近厨房的墙壁下种了一棵粗壮的葡萄藤，边上搭了几个架子，由于无人打理，腾蔓跃过了架子，郁郁葱葱的铺满了整面墙壁。李照月凑上前看了一眼，只有叶子长得茂盛，果子却是一颗也没有的。
“怎么样？这里的房子还可以吧，虽然比刚才那个要稍微贵上一些，但是各个方面也比那个要好上许多。”牙婆出言询问道。
“要是你也觉得可以，等我回去定好契书你这两日有时间就来牙行把字签了。”
李照月心中对它十分满意，各方面也达到了预期，只是路程距离她要去的医馆有些远，若是每日来回奔波，怕是过于耗费时间。
牙婆见她有些犹豫，继续说道：“你要是对这个不满意呢，我们还可以继续去看别的。”她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照月的神情，添了一把火，“不过租房子这事嘛，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若是晚会儿再有其它人过来看中了，那可就要让给他人了。”
罢了，总归这房子她和陆絮风两人也不会久住的，租金折算下来也比每日在客栈的花费少很多。既然如此，那便暂时租下来吧。
李照月思索片刻，回道： “可否容我考虑一日，这房子不单单是我一人要住，我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听取下他的建议。”
“行，那你们尽快商量好，要是确定好就明日这个时间点去牙行找我签字。”
又签下一张，牙婆也是满怀喜悦。价格虽不高，不过蚊子腿也是肉，没有枉费她在这么大晌午的热天里来回折腾。
约定好一众事宜，时辰也不早了，李照月还急着赶回医馆，两人关好门准备离开时，见远处有个年轻人慢慢踱步过来。
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灰色短打，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大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嘴里叼了一根杂草，口中不时地嚼两下，经过两人时，冷哼一声，目光挑衅地瞟了一眼，然后高傲的抬着头离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