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脸色瞬间黑了,冷哼一声:“她来我魏家做什么?”
婆子硬着头皮回道:“回老夫人,吴夫人……吴夫人说她是来接表小姐回府的。”
老夫人看向苏知行,苏知行也是一脸懵,宋氏连忙打圆场,对婆子道:“你先去将人请进来。”
没多久,婆子身后跟着个年纪约摸四十出头的美貌妇人,她上身穿着一件青釉色如意山茶对襟褙子,下面是一袭茶红色绣花罗裙,乌黑的秀发盘成高髻,戴着一副蓝宝石头面,皮肤白皙,面含笑意。
她上前一步,朝老夫人还有宋氏见礼:“姝妹见过老夫人,宋夫人。”
老夫人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她。宋氏脸上露出客套的笑容,“吴夫人真是稀客,快坐吧。”
吴姝妹脸上依旧笑盈盈的,她走到苏知行身旁坐下,低声道:“老爷,您来接阿月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也是听门房说您匆匆来了魏府,细问之下才得知,竟然寻到阿月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便也顾不得礼数,跟了过来。”
苏照月被寻到的消息,还是今日翰林院的同僚来向他道喜,他才知道。自从魏璇灵病逝,魏家老夫人就怨上了苏知行,慢慢的两家也就没了走动。这次魏家找到苏照月,魏家也没来知会一声,他心中有些不快。
四日前,魏家就认下了苏照月,这后宅之中消息传得最快,所说吴姝妹一点消息没得到,他定然是不信的。
苏知行沉着脸:“你也不知?府里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吴姝妹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她脸上露出委屈之色,“老爷您可是冤枉我了。这几日母亲的状况不稳定,我日日守在她的床上伺候,哪里能得到半分消息。”说着她又看了眼老夫人,声音更低了:“老夫人也真是,寻着人,怎么也不到府中来报个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苏家不想认回女儿呢。”
苏知行面色更加难看,吴姝妹见他不再说话,心知他对自己的话亦是认同。
一时间屋里陷入沉默,吴姝妹看看苏知行,转头扬声道:“老夫人,宋夫人,实在是失礼了。这喜事来的太突然了,我们只顾着自己高兴了。”
她侧身看向坐在对面的苏照月,待看清她的面容时,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这就是阿月吧。”
苏照月抬眼看向苏知行。苏知行轻咳一声:“阿月,这是……这是你的……母亲。”
“母亲”二字一出,老夫人和宋氏皆变了脸色。
苏照月起身向吴姝妹福了一礼,神情柔顺:“女儿阿月见过夫人。”
老夫人含笑看着苏照月,宋氏微微点头,吴姝妹笑容僵住,片刻后又扯出笑容,“好孩子。”
苏知行正欲起身向老夫人和宋氏辞行,吴姝妹抢先一步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骨肉相认,久别重逢乃是天大的喜事,可真因为这事太大了,还是要稳妥些,不然,弄出错处来岂不是惹京城笑话。”她转头看着苏照月,脸上虽带着笑,言辞恳切,“妾身愚见,咱们何不依循古礼,行'滴血验亲'之法。如此一来,血脉相连,铁证如山,阿月往后在家中便堂堂正正,没人敢说闲话。”
她又转头对老夫人和宋氏道:“再者嘛,也能为国公府日后免去不少麻烦。不然日后,若有人不明就里亦或是心存不良的人,议论府上仅凭旧物或记忆就认下亲眷,行事草率……恐怕有损国公府清誉。妾身全然是对两家着想,还望老夫人明鉴。”
吴姝妹的话音落下,花厅中的空气瞬间凝窒。老夫人面色铁青,身上在一旁的桌上一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吴夫人这话,听着倒是新鲜。我国公府寻自己的亲外孙女,认她身上留着我女儿的血,凭她自幼带着的信物,还有她的胎记疤痕,以及她这张与我女儿四分像的脸。怎么到了吴夫人嘴里就成了无凭无据了?”
不等旁人说话,老夫人继续说道:“我魏府的清誉从来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岂是旁人说上两句就能诋毁的!”
宋氏见状忙劝慰道:“母亲,何须动怒,吴夫人不过是谨慎过头,一时失言了。”
老夫人看向苏知行,目光森然,“怎么,苏大人也觉得是我魏家行事鲁莽?便找个外人来叫我魏家做事?”
“外人”二字如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吴姝妹的脸上,她绞紧手中的帕子,泪水瞬间填满眼眶。
苏知行面色难看,看看上首的老夫人,又看看自己身旁的吴姝妹,他张了张嘴,“这……”
此时,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外祖母息怒!”苏照月站起身,走到花厅中央,神色凄楚,“夫人她……也是一片好心。”说着她转向苏知行,“女儿流落在外十年,如今能重回亲人身旁,已是菩萨保佑,万幸之至,我别无所求,只求留在亲人身旁侍奉,全了女儿一片孝心。岂敢因我一人,让长辈们再生嫌隙。”
她说道着,转向吴姝妹:“夫人说得极是,便依夫人之意,行这‘滴血认亲’之法。”
老夫人一怔,看向苏照月,眼中满是疼惜,“阿月,你这是何苦。我魏家认你,何须那劳什子的法子!”
苏知行望向苏照月,神色复杂:“阿月……”
苏照月转身对候在门口的赵妈妈道::“烦请赵妈妈去厨房取一碗清水来。”
赵妈妈望向老夫人,老夫人面沉如水,宋氏朝她微微点头。她剜了一眼吴姝妹,这才转身去取水。
厨房中,此刻正忙着准备晚膳。新来的厨娘看到赵妈妈,含笑招呼:“赵妈妈,您老怎么来了?”
赵妈妈脸色难看:“还不是因为苏家……给我取婉水来。”
厨娘放下手中的菜,用围裙擦了擦手,起身走到厨房,从柜子里取了一个白瓷碗,然后拿瓢舀了一瓢清水倒在碗中。她将碗小心放在托盘中,端出去递给赵妈妈:“赵妈妈,您这要清水做什么?”
赵妈妈叹了口气,“你忙吧。”说完端着水就走了。
“水来了。”赵妈妈端了水走进花厅。
苏照月指了指刚刚让人搬来的小方凳,“赵妈妈,将水放这吧。”
待赵妈妈将水放好,苏照月转头对吴姝妹道:“夫人,可要验一验这水?”
吴姝妹正欲起身,瞥见旁边苏知行的脸色,又坐了回去,讪讪一笑,“哎呦,这哪用验啊,国公府的人做事定然让人放心。”
“既如此,父亲,我们开始吧。”
苏知行走到堂中,目光扫过众人,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将左手的袖口挽起。赵妈妈递上一根崭新的银针,他接过银针用针尖朝自己指尖一刺,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他将手伸到白瓷碗之上,“哒”的一声,血珠落入碗中的清水中,缓缓下沉,血珠边缘微微晕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红。他看也没看碗中,退至一旁。
苏照月上前,从赵妈妈手中接过另外一根银针,利落地挽起袖子,用针尖往手指一扎,将血滴在碗中。整个过程都带着一丝决绝。
吴姝妹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出身子,脖子伸得老长,手中的帕子被绞得死死的。
苏照月的那滴血水在水中缓缓下沉,慢慢触碰到了先前那滴苏知行的血。却没有没有立刻相融!
吴姝妹眼中瞬间闪过狂喜的光芒,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扬起。
突然,两滴血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边缘开始模糊、靠近、交织……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滴血水完全融合到一起,化作一团淡红色的血水。
“融了!融了!”赵妈妈第一个喊出声,声音颤抖,带着欣慰。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靠到背后的椅背上,“我就知道……定是我的阿月!”
苏知行愣愣地看着碗中的血,抬眼看看面前的苏照月,她的脸与已逝的魏璇灵的脸重合在一起,一股奇异的情绪在他胸口炸开,他带着激动和一丝愧疚:“阿月……”
吴姝妹跌坐在椅子上,竟然真的融了,怎么可能!她死死地盯着那碗,依旧不敢相信。
苏照月朝老夫人还有苏知行深深一拜,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外祖母……父亲……”。
苏知行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如今血脉已验,真相大白。小婿十分感激魏家为我寻得失散多年的女儿。此等恩情,没齿难忘。只是天色已晚,小胥就先带着阿月回去了。改日,小胥再登门拜谢。”
老夫人此刻心中万千不舍,临了只是叹了口气:“好孩子,回吧……日后若是想外祖母了,就常来看看外祖母!若是……若是有任何不顺心的,只管回来,这永远是你的家!”
“阿月,回去后有什么缺的少的,或是下人用着不趁手,尽管差人来告诉舅母。”说着又转头对刘妈妈和苏叶道:“你们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好表小姐。”
苏照月泪如雨下,向老夫人和宋氏分别行了大礼,声音哽咽:“外祖母,舅母的恩情,阿月永世不忘……阿月会谨记教诲,日后……日后定当时常回来,孝顺外祖母……”
苏知行带着苏照月向众人辞行,魏家众人将他们送至门口。
苏照月随苏知行登上马车,又回望了一眼魏家高大的门楣,转头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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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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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滴血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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