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寒料峭,十二月的天气,小雪飘飘悠悠洒下来,遮蒙上南方城市,凛冽的西北风像个怨妇,嘶吼着。
雪籽纷纷扬扬又调皮的往玻璃窗上撞,沙沙的演奏着冬日的交响曲,落在窗台上转瞬即逝,窗外云雾隐隐绰绰,远处山峰上银峦直插云霄。
顾念念刚来南方不到一年,倒是赶巧,碰上南方难得的雪。
沿着桥边姗姗的走,南方湿冷,渗透性的寒,冲击侵入棉服里,从腰部凉到颈脖。
积雪伴着融雪堙没了半个脚底,脚尖冻得发疼,针织帽金框眼睛和惨白的脸,小小的身子紧紧蜷缩着。
像个久病未愈的病患。
独来独往变成常态,上完晚自习形影单只的回到家,因为积雪本来十分钟的路程,艰难的走出了双倍的时间。
小区治安较好,房子的地段也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商业街校区集中分布。
轻悄悄的插入钥匙,小心扭动,轻手轻脚的把书包放在玄关处。
妈妈办公需要一种极其静谧的环境,家里的音调总会自然的放低许多度。
进屋下意识的朝落地窗前的办公桌瞧了瞧,纱帘顺捶下来,外头的灯火辉煌的高楼被染上一层迷蒙感,寒风凛凛的叫嚣掀起半边纱帘。
家里似乎没人。
换掉沉重的棉鞋,打开暖气,再换一套珊瑚绒睡衣落坐在书桌前,摊开厚重的笔记本和资料书,寂声忙着一切。
这已经是顾念念第六次转学了,美其名曰的妈妈告诉她是为了以后适应出国的大环境,但她心知肚明,是父母工作的调动,但又舍弃不了那点可怜的责任心而已。
桌前暖黄的灯光映照在玻璃前,玻璃窗一片氤氲,手指轻轻触到冰冷,缓慢在水雾中比划了一个笑脸,隐隐约约看到指尖划过的窗外。
热闹繁华,烟火辉煌灿烂。
......
“孩子到底管不管了,又要出国又要出国!!!说好就在这边稳定下来,让念念不跟着我们颠簸了。”
“孩子我怎么没有管了,从小到大我一直带在身边,我要是不生孩子,我现在的职位还用到处跑吗?”
一大早在零碎嘈杂的争吵声中醒来,见惯不惯的争吵,但父母有些话直达心底的那一刻还是会阵痛。
最有效的方法视而不见,被子没过额头,打开MP3,至少自己会好受一点...
中午。
饭桌上的氛围明显不太对头,顾念念低头咬着饭,一口一口早就忘了什么滋味,她在等父母对这场无声的战争做出最后的判决。
顾母何荧先开了口:“念念,我跟你爸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顾念念乖巧点点头,“好。”
顾旬面色为难的道出口:“我跟你妈妈打算出国一段时间,就在学校附近给你租了房,给你找了个室友,是你妈妈同学的女儿,跟你一届的。”
顾念念依旧没什么辩驳的点点头,“你们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太多事情只是从浓烈变得悄声无息,不是不在意,是明白这只是朽木枯株,百无一用罢了。
......
一晃到搬家的时间,何荧把搬家的事务全权交给搬家公司和家政阿姨,顾念念倒是落了个清闲。
对附近还不太了解,顾念念打算出门转悠了一圈,外边太冷溜进了商场。
鞋底沿边沾上细细的雪夹水,堙在鞋底又有些冻脚,进门前低头在大理石柱前跺了跺。
抬头进门之际,两眼一抹黑一个趔趄撞进了一个宽广的怀里,脸和棉服密切接触,一股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烟味灌进鼻腔。
神经还来不及反应手下意识做出反应,猛得往后退一步,顾念念扭捏不安的抬起头看向怀抱的主人。
两两对视,沉寂了两秒,对面男生身旁一个朋友忽然喔喔的抬哄。
“我靠,抱上了啊。”
“刚出来就撞了桃花,霍文泽你可以啊。”
顾念念抬眸淡淡的睨了一眼被撞的男孩,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五官轮廓分明又深邃,米色双排扣呢子大衣,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的剪裁合身的白色打底衫。
大致的扫了眼,收回目光,男孩身边的几个朋友轻佻的语气让她有点不适,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声抱歉就朝商场里边走去。
霍文泽朝后瞟了眼,以示收敛。
又把目光投射在前头穿得略微臃肿的女孩背影上,衣服大大松松的但还是能瞧出这姑娘消瘦。
针织帽几乎要包满整个脑袋。
齐鸣佳上前勾住霍文泽的肩膀,勾起唇角眼神顺着霍文泽的方向看过去,“咋,我儿子这是看上人姑娘了?”
霍文泽闷不出声的失笑,后背先是向前拉了拉,猛得朝后一顶,后脊骨直接顶开齐鸣佳的腹部,转过身笑得惬意,“总有儿子想当爹。”
齐鸣佳捂着腹部,岔开腿往地上一瘫,满脸写着痛苦不堪,“卧槽,你他妈下腰不能轻点。”
身旁的罗旭笑得不可自抑。
玩归玩,闹归闹,霍文泽伸出手,一把捞起坐地上的齐鸣佳。
......
顾念念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逛商场了,何荧陪读这一年,虽然忙工作,但总会挤出一点时间陪她逛逛,何荧带点强势,顾念念每次都乖巧应和。
路过一家奶茶炸鸡店,小心翼翼的停下了脚,斟酌片刻后还是踏了进去。
点了份炸鸡和中杯珍珠奶茶,落坐时才掏出荷包里尘封许久的手机。
打开微信,零星几条消息。
妈妈:【记得好好吃饭,阿姨明天才能去家里,允许你去楼下吃饭,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
刚抬起指尖,点的炸鸡奶茶就递到了桌上,有点小小的心虚,向服务员道了温声谢谢,指尖缓缓移动。
对话框里打出:【我知道了。】
像平常一样的语气,但没有像平常一样听话。
霍文泽来挑换季衣服,齐鸣佳一口咬定自己是站在潮流顶尖的男人,非得“拖家带口”的跟来。
霍文泽一季度就进一次商场,原本想丑拒,但齐鸣佳叽叽喳喳,滔滔不绝的兴奋劲头实在不忍拒绝。
将近午饭时间。
齐鸣佳顿下脚步:“霍文泽,爷爷饿了要吃饭。”
霍文泽不耐的转身,双手抱胸丝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齐鸣佳,无情甩出一句:“我不饿,你问罗旭。”
罗旭朝齐鸣佳睇了眼,摆摆手歪头表示爱莫能助。
“我也不饿。”
齐鸣佳吃了瘪,乖乖跟在身后闭了嗓,暗暗埋怨自己跟霍文泽一起出来逛街,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霍文泽挑衣服没什么讲究,某种风格布料得衣服能做到整个衣柜都是,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和挑选,二十分钟不到装备齐全。
齐鸣佳倚在点门前,举起大拇指,“我靠,霍文泽,你能不能假装挑一下,别跟个土暴发户一样。”
霍文泽笑笑不作回答。
潮服店里一对小情侣逛得惬意,女孩一脸笑意的往男孩看,“宝宝你穿这个真好看。”
男孩挑起嘴角:“是吗?那咱在挑会儿。”
罗旭挑起话茬,语气阴阳怪气,“嘶~咱说霍文泽要是有个女朋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此话一出恰巧戳到齐鸣佳的话匣,没完没了的吐槽起来,“哈哈哈哈,有人恋爱有人劈腿,有人年前寡到年尾。”
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霍文泽。
霍文泽咧嘴笑笑:“你的戏能不能跟你的智商一样少?”
齐鸣佳没完,“诶,真觉得你挺不开窍的,好兄弟你该不会是性取向有问题吧?”
停住眼神,转移在罗旬身上,笑得意味深长,“罗旭罗旭你觉得呢,这家伙该不是看上咱俩其中一个了吧。”
罗旭被那妖孽的笑整得浑身发瘆,一把推开齐鸣佳的脸,摆摆头轻笑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看上的?”
霍文泽失笑出声,伸腿蹬了齐鸣佳一脚,力度不大,笑骂道:“喜欢你那A减的胸还是地沟油泡的脑子?”
齐鸣佳被耍得不行,不可思议,“卧槽,针对老子啊。”
......
买的衣物寄存在储物箱,齐鸣佳早就饿得两眼发昏了,连跑带颠拉着两人进了家常去的炸鸡店。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在哪儿都显得招摇过市,周围小姑娘投过来若隐若现的目光,一个胖胖的姑娘盯的入神,齐鸣佳笑着看向她,四目相对,齐鸣佳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姑娘的脸红透半边天,不好意思的扭开脖子。
小小的动静传到顾念念耳畔,她抬眼轻扫了眼。
眯了眯眼对霍文泽那伙人的印象不太好,又低头吸了口奶茶,格外满足。
几个人点完餐大剌剌的落座在顾念念后桌,顾念念跟霍文泽迎面对着。
冷调的白炽灯下,少女清清冷冷又精致鹅蛋小脸显露出来,明净的杏眼,卷曲的浅亚麻色头发柔软的披在肩际,宛若丝绸。
精致的鼻子和白皙的肌肤更给她独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少女端着手机小口的吸了吸奶茶,粉嘟嘟的嘴唇闪着珠光。
霍文泽看得入神,人生快十七年,第一次剧烈又震撼的跳动。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感觉心脏要突破飞出去了。
罗旭拍了拍恍神的霍文泽,又顺着他的视线瞄到了对面桌的顾念念,了然的问:“怎么啦?有感觉?”
霍文泽坦然,“好像...是有点。”
齐鸣佳一脸懵,下意识感觉转头瞥,又迅速转回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什么?!!有感觉了!!那还等什么,上啊兄弟,我艹。”
齐鸣佳直接起身推搡着,霍文泽心里没底,头一次紧张到尴尬,说上就上。
小心翼翼的靠近顾念念桌旁,俯下身子温声开口,“你...你好,我想...”
顾念念看着网课回放,身旁清冽的嗓音传来,取下耳机扑闪着眼睛问到:“有事吗?”
霍文泽扭捏不安的掏出手机,紧张过头把收款码当成微信码,反递手机给顾念念看。
顾念念不明所以,拧了拧眉心,左右摇摆片刻,扫了码。
旁观者清,齐鸣佳要笑疯了,捶着罗旭大腿,没形象东倒西歪的笑:“卧槽,哈哈哈哈乐死爷了,你看给孩子紧张成啥样了。”
罗旭大抵也没见过霍文泽这副模样,莫名看着像纯情少男。
食指和中指点着嘴唇,侧头憋笑。
待霍文泽捂着心脏落座,罗旭冷不丁的甩出话,“你给人家姑娘扫的是收款码。”
齐鸣佳憋不住,丝毫不收敛,“哈哈哈。”
霍文泽抬起跟着心脏同甘共苦紧张的手,瞟了眼。
对方扫过来一块钱......
他心底有股淡淡难堪弥漫开来,罗旭和齐鸣佳的双重怂恿之下,他起身准备去要。
他犹豫再三,起身又坐下,齐鸣佳直接上手,将人推了出去,俨然一副老嫂子看戏的状态。
齐鸣佳霍文泽推搡的同时,顾念念迅速的起身,想起还有室友要接,她汲汲忙忙的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霍文泽像个被遗弃的智障,愣在原地,追上去显得太冒昧,目的性太强会让人不舒服。
罗旭眼尖发现座椅上的针织帽,吆呼着:“快快快,她帽子在哪儿呢,赶紧追上去。”
随尾追到一楼大厅,人群拥挤,一眨眼身影就消失了。
目光迅速在人潮中捕捉。
回到炸鸡店落座后,齐鸣佳梗着脖子询问怎么样了,他抬手将帽子放在桌上,抬眼看着齐鸣佳,没什么表情。
齐鸣佳明了,这是没追上人家,接着嘲笑他刚刚那些迷惑行为。
顾念念是到家才发现针织帽不见的,拍了拍脑壳。
怪不得总感觉回家时少了些什么。
凌晨一点。
昏暗的房间里,暖黄的灯光映射进来,桌上印花针织帽静静躺着。
霍文泽没睡着,凉水入喉,回想那种怦怦跳的感觉,特别的新奇感,刺激又耐人寻味。
回想着大白天炸鸡店里对人家一见钟情,属实离谱得很,再联想出自己干的那些笨拙又傻逼的事情。
烦躁的搡了搡后脑勺,不管了。
拍了拍脑袋将自己摔入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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