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嘿嘿……沧湛……”莫秋榆以肘轻撞身侧人，眼底漾着几分狡黠。
“何事？”沧纤辰眼帘微抬，语调无波。
莫秋榆龇牙一笑，凑近了些：“未料你竟这般知我心意！……说！莫非暗慕于我？”
“……”
又是一阵沉滞。
莫秋榆这回学了乖，直勾勾盯着对方眼眸，一眨不眨。那玩笑模样里偏偏掺了几分认真，不知情者瞧着，倒像真有其事。然未过片刻，便觉眼干刺痛，只得死死眯成一线，双手用力揉搓，眼角竟挤出些微泪意。终究放不下脸面，他眯着半边眼斜睨沧纤辰，见对方仍是那副寡言淡漠模样凝视着自己，想是早已习惯，便装作无事般趴伏桌上，作垂死状哀嚎：“啊……沧湛，怎还不上菜？我腹中雷鸣，快要饿死了！”
沧纤辰收回目光，淡道：“心静自宁，躁则……”
“则什么则？”莫秋榆翻了脸，拍着桌子道，“那我死了，心不就静了？时辰也尽了！”
沧纤辰蹙眉，声线添了几分厉色：“休要胡说！”
莫秋榆撇嘴：“切！莫非不是？”
话音未落，忽闻身后传来男人尖声怒骂，字字如刀：“你这对丧门星！吃我的穿我的，如今利用价值尽了，竟不知给我换些好东西！他娘的，让你这小蹄子给卖了又如何？大不了再生！横竖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莫秋榆与沧纤辰齐齐转头。
只见一位削瘦妇人将孩童紧紧护在怀中，鬓发凌乱，面目难辨。然从一旁老者的斥骂中可知是对母女，那老者正指着她们厉声呵斥，唾沫星子溅了满地。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妇孺，当真是活腻了！”莫秋榆拍案而起，怒视那老头儿，周身火气腾地冒了上来。
“不可妄动，先观其情！”沧纤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微紧。莫秋榆最见不得人阻拦，一把挥开他的手，怒道：“哎呀！沧湛！你岂能眼睁睁看着母女受此老贼欺辱？当真是铁石心肠！”
“……”
那老者闻得此言，显然知晓是针对自己，当即转身，满脸横肉抖了抖，大步向莫秋榆走来。
“我真服了你，这也能忍？”莫秋榆仍在嘲讽沧纤辰，浑然未觉身后老者已抄起一旁长凳，青筋暴起的手攥得凳腿咯吱作响。
“莫槐！”沧纤辰面色骤变，猛地向莫秋榆扑去。
莫秋榆却皱眉后退，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我知晓你动怒，可若坐视不管……啊！”
话音未落，那老者已将长凳狠狠砸来。亏得沧纤辰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二人滚作一团，堪堪躲过。长凳砸在地上，瞬间碎裂成数块，木屑飞溅，那老头儿道是臂力惊人!
“死龟儿子嘞！他娘的，也敢当着老子的面说老夫活腻了？”老头儿啐了口唾沫，眼中凶光毕露。
莫秋榆踉跄起身，擦了擦嘴角的灰，抬眼怒视：“老匹夫！我与你素无瓜葛，竟持凳伤人，是疯了不成？”
“疯？”老头冷笑，步步逼近，“小子毛都没长齐，也敢管老夫的闲事？方才那番话，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莫秋榆挺了挺胸膛，“你欺凌妇孺，本就理亏，还敢在此撒野？”
“理亏？”老头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对丧门星吃我的喝我的，如今榨不出油水，卖了这丫头片子换些银钱，有何不妥？”
“你！”莫秋榆气得发抖，“那是你亲孙女！竟能说出这等畜生不如的话！”
“关你屁事！”老者猛地抬脚，踹向旁边的桌子。木桌应声翻倒，碗碟碎了一地，汤汁溅了莫秋榆一袍。
“找死！”莫秋榆忍无可忍，握拳便要上前。
“莫槐！”沧纤辰再次拉住他，沉声道，“此人有蛮力，且看他步法，似有功底，不可轻敌。”
“功底？我看是老不要脸的功底！”莫秋榆甩开他的手，“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教训这老贼！”
老者见他冲来，非但不惧，反而狞笑一声，俯身抄起两根断裂的凳腿，如握双棍，狠狠扫向莫秋榆膝盖：“小崽子，让你尝尝老夫的厉害！”
莫秋榆足尖一点，身形灵巧地避开，同时探手抓向老者手腕。岂料老者手腕一翻，凳腿转而劈向他面门，劲风凌厉。千钧一发之际，沧纤辰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匕，反手掷出，正中老者手背。
“嗷！”老者吃痛，凳腿脱手落地。
“沧湛，你……”莫秋榆又惊又喜。
老者却怒极反笑，捂着流血的手背，眼神阴鸷：“好，好得很！两个小杂种，竟还带了兵器！今日不废了你们，老夫枉活这几十年！”说罢，竟从腰间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寒光一闪，直刺莫秋榆心口。
“小心！”沧纤辰低喝，拽着莫秋榆旋身躲过，同时抓起地上一根长木，横挡在身前。
短刀与木杆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老者力气极大，压得木杆微微弯曲，莫秋榆趁机抬脚，狠狠踹向老者小腹。老者闷哼一声，后退数步，眼中杀意更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便让你们横着出去！”
说罢，他提刀再次扑来，刀风霍霍，竟有几分章法。莫秋榆与沧纤辰对视一眼，一个灵巧躲闪，一个正面格挡，二人配合默契，一时竟与老者斗得难分难解。
那抱孩子的妇人早已吓得瘫坐在地，抱着女儿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念叨：“造孽啊，造孽啊……”
老者久战不下，渐渐焦躁，刀法愈发狠戾，竟不顾自身防御，拼着被沧纤辰的木杆扫中肩头，也要一刀劈向莫秋榆脖颈。
“小心！”沧纤辰失声惊呼。
莫秋榆瞳孔骤缩，猛地后仰，刀锋擦着他鼻尖划过，带起一阵寒意。他借着后仰之势，抬脚踢向老者持刀的手腕。老者吃痛，短刀脱手，却顺势抓住莫秋榆脚踝，用力一拽。
莫秋榆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老者扑上来，死死按住他，扬手便要打。
“放开他！”沧纤辰急中生智，抓起地上一块碎瓷片，掷向老者面门。
老者慌忙偏头，瓷片擦着他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莫秋榆已翻身挣脱，一拳砸在老者下巴上。老者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莫秋榆正要上前补上一脚，却见老者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形状竟像个爆竹。
“不好，是火药！”沧纤辰脸色大变。
“轰——”
老者扬手将那黑物掷出，莫秋榆只觉眼前火光乍现，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要掀翻屋顶。热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他被沧纤辰死死按在身下，只听得周围碗碟碎裂声、桌椅倾塌声与众人尖叫混作一团。
“咳咳……”烟尘呛得莫秋榆猛咳，他挣扎着抬头，只见老者已趁乱抄起地上短刀，踉跄着扑向那对缩在角落的母女。“小蹄子！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不听话的下场！”
“住手！”莫秋榆心头一紧，顾不上掸去身上的灰，抓起一根断裂的桌腿便追上去。方才那火药威力竟不小，老者半边衣袖已被火星燎焦，脸上沾着黑灰，眼神却愈发疯魔。
“老匹夫！你的对手在这儿！”莫秋榆扬声怒喝，挥起桌腿横扫。老者回身格挡，刀杆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莫秋榆虎口发麻。
“滚开！”老者厉声咆哮，短刀直刺莫秋榆心口。这招又快又狠，显是动了杀心。莫秋榆脚下打滑，眼看避无可避，忽觉腰间一紧，竟是沧纤辰拽着他后领猛地向后拖去。刀锋擦着衣襟划过，带起一片布帛碎片。
“此人已失心智，不可硬拼！”沧纤辰附在他耳边急道，顺手将一枚银针塞到他掌心，“刺他右肩井穴！”
莫秋榆会意，脚尖在倾倒的长凳上一点，借力旋身避开老者横劈的一刀，同时将银针扣在指间。老者见状，竟弃了他转而扑向那缩在桌下的妇人，刀尖直指孩童：“先杀了这丫头片子，看你还敢不听话！”
“你敢！”莫秋榆心头火起，足尖点地向前疾冲，趁老者俯身的瞬间，将银针狠狠刺入他右肩。
“呃啊——”老者惨叫一声，短刀“哐当”落地，右臂霎时瘫软无力。他转头怒视莫秋榆，眼中血丝密布：“小杂种……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你安分些的手段。”莫秋榆喘着粗气，“你这般残害至亲，留着力气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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