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丘安不打算跟自己同村相认,还避之不及,李玉竹倒也没对掌柜说自己认识他。
掌柜准备把背篓拿去里屋,不小心弄掉了上面的麻布,她“咦”了一声,蹲下身拿出其中的布匹细细看,眉头都皱起来了。
李玉竹问,“怎么了?”
掌柜纳闷,“他从前织的布匹都均匀紧密,这次的不仅松垮,其中还有断线,我就说这么几天怎么就织好了三匹布,原来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她越说越生气,把手中布匹摔回背篓。
李玉竹看了看那三匹布,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问,“掌柜经常买他的布?”
“对,都买了两年了,他当时敲我门问买不买料子,我看了觉得成色不错就买下了,一直买到现在,他的技术倒是精进许多……”
两年多?丘安和陈秀才成婚也才三年。
穆朝不允许男子从商从仕,所以也就不准他们私自买卖物品,违反者要送到教坊司受刑,但丘安却被逼的铤而走险,
难道是婚后不满一年陈秀才就开始暴露本性,挥霍丘安的嫁妆,以至于丘安不得不靠卖布补贴家用。
如果是这样,那这三匹布质量下滑就有原因了。
陈秀才近日因被书院退学一事,对丘安施暴越加频繁,不仅让他没时间织布,还必须卖更多的布,才能供得起陈秀才每日酗酒。
李玉竹道,“他刚才主动让你看布,心里估计是不愿意做鱼目混珠这种事的。”
掌柜哼了声,“还不是做了,罢了罢了,我早该知道人善被人欺,下次再不收他的布。”
她把背篓重新提起,拿回里屋。
李玉竹道,“既然他跟你合作这些年,只有这次布料有瑕疵,不如再给他一次机会,下次他送布来你仔细看看。”
掌柜看了她一眼,挪揄道,“怎么,看上他了?”
李玉竹啼笑皆非,正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掌柜你知道他是男子?”
“来往两年我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这掌柜也白当了。”
李玉竹明白了,掌柜知道男子出来买卖必是必不得已,所以才心软买了,这一买就是两年。
“掌柜心善。”
“别抬举我了”,掌柜挥手,“罢了罢了,看在你给我的浮光绫罗面子上,下次他送来我仔细看看,正好现在有现成的布,我帮你把衣服包起来。”
掌柜拿了背篓上的麻布,把衣服包好递给李玉竹,“对了,那两台机子你怎么搬?”
她说的是院子里的纺车和织机。
李玉竹,“我明天找人来这边搬。”
她说着,还是打算拿钱出来买下。
但她一摸腰间,发现荷包不见了,她又掏了袖口,还是没找到。
掌柜看她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李玉竹,“我荷包丢了。”
掌柜的想了想,“你进门时我就没看见你荷包,兴许是丢在来铺子的路上来,你现在回去找找,应该还找得到。”
李玉竹应了一声,立刻告辞去寻。
她虽然装在荷包里的钱不多,但平白无故丢了还是觉得心疼,能找回来是最好。
而且她心里有预感,应该是丢在那个小巷子里面了,她只有在那里有过大幅度动作,兴许荷包就是那时候掉下来了。
李玉竹加快脚步原路返回,越靠近小巷越觉得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离小巷只有几步距离,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今天运气真好,白捡了几十两银子。”
“还给我!那是我掉的荷包!”
“哟,还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子呢,我干脆把你捆了卖到清风院,还能再赚一笔!”
“放开我!”
李玉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右眼皮一直跳了,原来是要碰到事了。
李玉竹偏头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郎试图动手抓那个有脑疾的男子,男子为了避免接触只能闪躲,看上去有些狼狈。
女郎腰间挂着的荷包正是李玉竹遗落的那一个。
于南星要气死了,“你敢碰我一下,我一定要你好看!把荷包还给我!”
女郎不以为意,嘲笑道,“你能让我怎么好看?”
于南星目光慌乱地扫视周围,忽然看到巷口的李玉竹,愣了一下,立刻激动道,“你快过来!”
女郎还当他是在撒谎,“这地方哪有人来,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刻警惕地回头。
李玉竹本来也没想躲着,既然被看到了就径直走进来,面上没什么表情,“荷包,还来。”
于南星趁女郎没注意,连忙跑到李玉竹身边,跟有了靠山似的双手环胸,哼了一声,“让你欺负我,揍死你!赶紧还来!”
李玉竹懒得管他狐假虎威,看向那女郎道,“你是想跟我去报官吗?”
女郎自知不是她的对手,眼神飘忽左顾右盼,突然拔腿就跑,把于南星撞得后退两步。
李玉竹反应很快,伸腿绊住她脚踝。
“哎哟!”,那身材矮小的女郎身体不稳,跑得又快,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摔了个五体投地,龇牙咧嘴地起不来。
于南星上去狠狠踹了两下,“你还敢撞我!摔死你!”
李玉竹过去将掉在地上的荷包捡起来,抬手拍了拍灰尘,重新系在腰间。
于南星泄愤够了,气喘吁吁地看向李玉竹,“还好你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玉竹转身离开,立刻跟上去,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你怎么老是这样!我也不喜欢你这一点……”
李玉竹抬头看了看天色,“你还不回去,不怕母父担心吗?”
于南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杏眸睁大,“怎么这么晚了!”
他原本打算溜出来一会儿就回去,可这一天又是蹲守,又是跟踪,又被人骚扰的,现在才发现太阳都要下山了,父亲肯定发现他没在府上了!
于南星急成了热锅蚂蚁,来不及跟李玉竹说一句话,拔腿就跑。
他熟练的挂上后院高墙往里翻,不经意往院内看了一眼,正对上父亲阴沉的一张脸,他被吓得腿一软差点摔下去,“父……父亲……”
李黎眉头紧皱,板着脸看他,伸手招了下人过去,“去扶着小少爷,别摔着了。”
于南星被人从墙上带下来,战战兢兢地走到李黎面前,平时贴身照顾他的男仆也跪到李黎脚下。
李黎,“这是第几回了?”
于南星小心瞅了他一眼,声音小小的,“……第一回。”
李黎冷笑一声,“你当你爹是傻子呢?南柳,你说。”
南柳是于南星较为亲近的男仆,闻言想看看于南星的脸色,却听李黎冷哼一声,“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
南柳立刻伏地,“小少爷这是第二回。”
李黎气笑了,“好啊好,你们一个两个就可劲儿糊弄我吧,你一个县令府少爷竟然在外抛头露面,若不是府上还有客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于南星皱了皱眉,露出些厌恶神色,“陆虹还没走啊。”
这边后院父子二人拌嘴,前院于兴珠跟陆虹下了一局棋,觉得不如跟李玉竹下棋时有来有回得爽快,便让人撤了棋盘,直接上晚膳。
县令府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陆虹边喝酒边道,“想起来,也快到了望秋嫁人的日子了。”
于兴珠道,“是啊,为这事你姊夫还跟我闹过,说舍不得望秋嫁那么远。”
陆虹抬起酒杯敬她,“要我说啊,姊夫还是眼界太窄,哪懂得兴珠姐你的良苦用心,望秋嫁去岭东县,既能帮扶家里一把,日子也尽享荣华,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嘛。”
于兴珠笑着伸手点她,“知我者,陆虹也,来,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她说着一饮而尽。
陆虹看她脸上泛起红晕,已有了几分醉意,于是试探问道,“南星今日不在府上?”
于兴珠皱眉,不明其意,“他不在府上能去哪儿?”
陆虹眼珠子一转,给于兴珠斟满酒,“我就是随口一问,话说南星这小子不像望秋那么听话,也不好好跟着教坊司的老师学规矩,将来兴珠姐给他挑妻主可有得头疼了。”
于兴珠哈哈一笑,拍拍陆虹的肩膀,“还是他陆姨挂念他,不过你放心吧,我已经给南星选好妻主了。”
“什么?!”陆虹满脸震惊,差点把筷子一放从凳子上站起来。
于兴珠目光疑惑地看过来,陆虹僵硬地笑了笑,“以前没听兴珠姐提过。”
“近日才结识的,说起来你最近爱喝的凉茶,还是她卖给茶楼的方子。”
陆虹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姹紫嫣红地相当难看。
哪怕于兴珠有些酒意上头,也发现了不对劲,她问,“虹妹,怎么了?”
陆虹皮笑肉不笑,“没怎么,只是不如兴珠姐海量,有些不胜酒力……那她,姓甚名谁啊?家住何处啊,我若是有所耳闻,也好帮南星参谋参谋。”
于兴珠,“李……玉……竹,玉石的玉,竹林的竹,云霞村人。”
陆虹将李玉竹三个字默念一回,若有所思道,“云霞村听起来有些耳熟。”
于兴珠哼笑一声,“你忘了?那陈秀才不就是云霞村人吗?对了,她已经被书院退学,不能再叫做秀才了,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陆虹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心下已有打算。
两人又对饮几杯后,陆虹起身告辞。
于兴珠挽留道,“天色已晚,虹妹不如就在我这歇一晚。”
陆虹随口编了个理由推辞,匆匆回到家中,又差人明天把陈秀才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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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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