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子撩开的车帘缝隙中,见到了那张她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
苏沫的瞳孔猛的一缩,浑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起来,随后又像瞬间被冰冻住,让她从天堂一下失重掉入地狱一样,脸色一片煞白。
“陆云谦?陆云谦!怎么是他?”苏沫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呼喊,但喉头却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陆云谦见着这个女子看他的眼神里,先是惊弓之鸟般的战栗,继而化作难以置信的震颤,最后凝成深不见底的哀戚。
他都差点怀疑自己这双看破众多犯人诡计的双眼,是不是瞧错了女子眼中的这些情绪。
这时从庙里冲出来三个手握木板的人,看样子是眼前这女子的下人。他冷冷地开口说道:“要想你们的主子安然无恙,就不要动!”
画染冲出来,就见着她家姑娘居然被一个高大威严的人挟持着,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还是身旁墨竹一把搀住了她。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家姑娘,她.....她是好人,你别伤害她!”画染情急之下忘记姑娘女扮男装的身份,泣声哀求道。
画染低哑哭求的嗓音这才把苏沫从纷乱迷茫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微微低下头,垂眸将眼中的涩然掩下,暗暗平复了内心翻滚的情绪,这才抬头开口出声道:“公子既然是躲在车里,想来是需要帮助吧?你身上的伤和后面的那人也需要及时诊治。”
苏沫眸光微转,掠过他肩头望向车厢深处。陆云谦却如寒潭不动,只将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锁在她面上。
此时她的眼中看来只有冰冷疏离,一点也没有方才那些情绪,更没有上次在赏花宴上见到的欢愉和舒畅。
众人似乎觉得等他的回答等了许久的时间,实际只那么几息,陆云谦才开口说道:“现在驾车,出这片山庄。”说完,缓缓收回了抵在苏沫脖子上的匕首,放下车帘转身进了车厢。
苏沫重重吐了口气,侧身给墨竹与画染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上车出发。
画染一见那人放过了自家姑娘,立刻踉跄地跑了过来,抱住了苏沫,急忙又松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是否有受伤,一双眼里泪水止不住的落下。
苏沫见她这么担心自己,无声地回抱住画染,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墨竹行过来路过她们俩时,停下脚步也担忧地望着姑娘,直到苏沫给了他一个微笑,向他点了点头,墨竹才安心地走去车头。
“上车吧。”苏沫对画染轻声说,随后拉开了车帘一马当先的上了车厢内。
进了车厢,见着陆云谦坐于长凳上阖眸养神,他的胸口还有大片血迹,但却稳如磐石坐于对面。
脚边蜷缩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布衣男子,那人像是死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
苏沫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自己坐在了陆云谦对面的木厢上,垂眸不看向他那边,等画染上车,陆云谦闭眼抬手往厢壁上轻叩了几下,马车这才慢慢驶动了。
整个车厢除了雨水打落在车顶上噼啪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外,就再也没有像来时路上的谈笑声了,苏沫也是一直低头沉默着,但她的脑海里却并不平静,不停地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陆云谦他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这是一场梦吗?还是平行世界?或者是像之前看的小说——穿书?
苏沫一时理不清楚原因,心中逐渐生了些焦躁,一双玉手不受控制的紧了紧,骨节都发了白。
随后又想起了现在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暗暗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心思考。几番念转,苏沫回想到了方才陆云谦说话的口气,似乎......似乎他根本不认识她,那个冰冷彻骨的眼神,不像前世的那个他。
是的,刚才拿刀就要杀了她的那个男子,与她上辈子已签了离婚协议的前夫,长得一模一样!是那个苏沫曾经爱过的男人,也是她唯一的丈夫——陆云谦。
出了这片山头,天空中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的闷热也散尽,只剩下湿润泥土的味道飘散着,坐在车头的墨竹回头向姑娘请示,是回城还是继续去田庄。
从进了车厢后就未吭一声的苏沫,听到了墨竹小声的询问声。
眼神才恢复了些神采,她将目光落在一直闭眼假寐的陆云谦身上,见他根本毫无反应,转而望向窗外的天色。
窗外已恢复明亮的天光,应是到了正午,这才开口道:“还是去家里的田庄,那里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而且也方便请大夫。”
声音不小,是故意说给对面的陆云谦听的,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迹象,便不再出声,只侧头望向了窗外——风雨过后阳光重现后的田园风景。
看着田地里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经过雨水的洗礼后,更加精神的挺立,在一阵夏风吹过后,翻起一片绿色的麦浪。
苏沫见着这生机盎然画面,心情都好转了许多。
对啊!这个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还有她想去过的美好人生,又何必去想一个已不相关的人呢!
他们俩前世就已经结束了!互不合适的人,追求的目标也不同而已,谁都没有错,只能说各行各道,各自幸福。
到了这辈子,全新的开始,更是应该如此!
无论他是不是那个陆云谦,或者记不记得她,她都不打算与这个“他”有任何的纠葛和羁绊。
她看在“他”与陆云谦一模一样的相貌上,决定带他一程,再帮他找个大夫,算是还了前世陆云谦最初对她的那些好。
感觉一直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绷紧的弦,突然被放松抚平了。苏沫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这是她落海后,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她的唇角提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眼睛里漾起了释然和期待的光芒。
陆云谦眯眼望着对面的小姑娘,她坐的地方被一束阳光照射下来,将小姑娘笼罩在琥珀色的光晕里,把她望向窗外的眼眸都映照的闪闪发亮。刚因为雨水打落下来的几缕青丝,也随着风吹得轻轻飞扬。
这是怎么样的小姑娘?上一次见到的她是快意舒畅。方才表现得镇静,冷漠疏离。而现在让人感觉到了温柔又坚定。
这女子有别于其他任何名门闺秀或小家碧玉。让靠近她的人感觉到,这女子由内而外,包括她的灵魂都是自由的,不受任何世俗的拘束,只受她心的控制。
陆云谦那双锐利如刀的眼,是连裕王都亲口赞誉过的,这是他多年破案,观察人性积累的。
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他已经习惯了对任何人包括身边的人,判断真假辨析对错,所以当陆云谦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会下意识的想要看清她。
特别是在今日,他们的任务出了差错。
陆云谦带着几名心腹暗探前往城郊据点时,遭遇了精心布置的埋伏,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不仅突袭了他们的秘密联络点,还用了特制的软骨散,激战中,陆云谦被一支冷箭射中胸口,身边的亲信几乎全部战死。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带着昏迷的关键证人突围而出,箭伤不断渗血,匆忙包扎的布条很快就被浸透。
逃到半山腰时,陆云谦已经视线模糊、脚步虚浮,全凭意志在支撑。就在快要撑不住的瞬间,他隐约看见山脚下破庙后停着一辆马车。
这个女子出现在这里,是意外还是预谋?上次花宴见她身边站的好像是太常寺卿苏德修的家眷,她是苏家的女儿?所以与景初是什么关系?认识还是......?
似乎是发现了一股毫无避忌的目光直视在她身上,苏沫眉头轻动了下,侧脸转过来看向他。
眸光里好像在问:“有什么事吗?”“姑娘与魏序安相识?”话一出口,陆云谦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垂下眼掩饰了眼底掠过的一丝愕然。
苏沫的心中也有讶然,不知为什么他突然会问这个?不过以目前这人狼狈的模样,应该是担心有人再追杀他吧。
想了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于是老实回答:“家中伯父与威远将军是故交好友。”
看似回答了,但并未直面她与魏序安的关系,按陆云谦一贯审问风格是不满这样的答案,不过现在他没想再深究了。
右手不自觉的抚上左手腕的那串沉香木佛珠,一颗颗慢慢地轻捻,没有再出声询问,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直视着苏沫。
苏沫只觉在这个男人的目光中有些坐立难安时,车外传来一声“姑娘,田庄到了。”终于解救了她,看着与“陆云谦”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视若无睹,心如止水。
苏沫立即拉着画染先下了车,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看到墨竹后,低声吩咐道:“墨竹,你去问问那位,他能否自行离开,不行就帮他请个大夫看看。”说完带着画染提步往田庄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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