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停没有尝试过公园相亲,不知道有什么活动可以安排。
这时候的“二当家”安新颜受困于娃,她的孩子在Playground荡秋千,她得在边上陪着。
云停及时脑补了一下,要是她荡秋千,徐行知在边上推,那一年的“杏花微雨”在脑中一闪而过,一阵恶寒,算了,太辣眼睛,站在附近傻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新颜说:“正是人间三月天,Houston最舒服的时候啊!”
云停说:“嗯嗯嗯!”
安新颜说:“这个公园其实很大,蛮适合踏青的!”
徐行知懂了,他顺势邀请云停和他一起在公园里逛逛。
安新颜冲云停挤眉弄眼,云停低头应允,与徐行知一前一后走上林中小径,徐行知等了她一步,两人最终并排。
她不是要装淑女,而是因为刚刚咨询“结婚报价”的话被安新颜大声取笑了,云停独立坚强的人设轻轻地碎了,她还沉浸在不知道要塑造一个什么样的合理人设的状态中。
不要笑话云停在陌生男人面前立人设,其实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地立不同的人设。
不信你回想一下,你在你的伴侣、父母和朋友面前的人设肯定是有区别的。
徐行知先开口:“你的情况,安新颜大概跟我说了,不知道我的情况,她有没有告诉你?”
情况,什么情况?安新颜说他是个“大头鞋”?年纪大、单身且愿意免费和她假结婚?
这样的话云停怎么可能直接说出口,但除了这些,安新颜的确什么也没透露。
因为安新颜一直执着于塑造徐行知的精神形象,比如气质风貌、思想境界、品格修养,外在的如身高体重、家庭收入、工作背景一概没提,但因为是假结婚,云停也就没多问。
见云停似乎并不上心,两人又沉默着往前走。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结婚之后,等待工卡也有个时间差,不是立刻就能找工作的,你需不需要帮忙?”徐行知像是洞悉了一切,继续循循善诱。
哇,该不会是要给自己安排工作吧,云停内心已经美得冒泡了,她向来是得了便宜赶紧卖乖的,此时恨不得喊一声“哥哥”!这难道不是她的“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么!
“你学什么专业的?”云停没有猜错,徐行知是有给他介绍工作的打算。
“书法学!”云停的嘴终于上线,说到她的专业,那她可是无比自豪,能说成一场单人脱口秀的水平。
她自小天赋异禀,五岁学习书法,坚持不懈十几年,名副其实的书法才女。一毕业就和富二代发小白汝一起创业,三十岁之前她们的书法培训机构已经是全省最大的一家了。
她等着徐行知继续深问,自己也好娓娓道来,却不想徐行知一脸震惊地问了一句:“什么?还有这个专业?”
“徐先生,您这么孤陋寡闻吗!”云停知道她这个专业就业方向很窄,尤其在异国他乡,但侮辱她可以,侮辱书法艺术不行!
“不好意思,我没有专业歧视,我对艺术类的专业都不是很了解,还真不知道国内大学有这个专业,那你们就业方向是什么?”徐行知很真诚。
云停的敌对情绪退去大半,只好老老实实道:“艺术家、书法老师、体制内公务员……”云停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索性摆烂:“哎,走一步看一步,我知道Houston没有书法培训学校!我不要求专业对口!”
徐行知点点头表示了解,之后聊了些什么云停完全在状况外了。
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即使拿到工卡,也还是找不到对口的工作,除非自己慢慢攒钱再创业,不然穿上大头皮鞋,也没办法走上资本主义的康庄大道。
两人互相留了电话和微信,相亲就基本上结束了。
还是安新颜技高一筹,她一早去接的徐行知,所以徐行知没有开车,安新颜招呼云停把徐行知送回去。
徐行知要去的地方是他开的餐馆,在Downtown,云停很害怕开市中心的路,各种单行道,一个不留神就得多绕一圈。
但这是安新颜给她创造的机会,她懂!生活中也如此,一个人在一件事上绕的圈越多,越容易有转机,因为每绕一圈,都会有一个新的——转弯。
云停现在唯一想不通的是——徐行知的动机。
这世界真有完全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善良吗?那她前面的遭遇又算什么?无妄之灾?还是难不成她也调戏过玉皇大帝的心尖尖,被贬下人间渡劫?
“为什么要帮我?”
云停这句话问得又轻又快,就像医院里笑容甜美的白衣天使,冷不丁拿出准备好的疫苗突然扎下去,不疼,但也会因为本能的肌肉收缩,产生猝不及防之感。
所以,徐行知确实愣了一下,很短暂地失神之后,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准备发言,又像是在默默组织一个不太会被误解的版本。
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多“一见钟情”、“霸道总裁爱上我”、“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桥段,成年人的世界冷静、有边界,当然也会各取所需。
所以,云停说这话的时候,立了一个冷漠开车的人设,视线没有一刻偏移,比善良更善良的话她都听过,也上过当,现在基本可以免疫了。
“如果,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信吗?”徐行知的声音很低,带着转瞬即逝的失落感,低到尘埃里,又开出洁白的花朵,花朵随风摇曳,又带来了一缕酸溜溜地抽离感。
“什么意思?”云停的眼神焊死在挡风玻璃上,心里却很是无语,哥哥,你逗我玩呢,我俩这也能叫“同是天涯”?你的天涯香车美女,我的天涯三餐不继?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云停没有等徐行知进一步解释,直接哼起了《天涯歌女》,大而空的话她最不爱听。
她脑回路就是这么清奇,谁让对方一点也不真诚,她没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已经很礼貌了。
其实云停在听到徐行知这句不着边际的回答之后,已经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有时候不是我们看不穿,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剧本,做好你的群众演员,没事别抢戏。
“你知道我的小餐馆叫什么名字吗?”徐行知似乎看穿了云停的内心,其实他也不想再解释。
这些年他把自己困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就是因为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关于他为什么回国任教又回美国,关于为什么他离开了挚爱的科研,关于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关于他为什么“单身”多年……
“啊?”云停似乎没料到对方是这样的聊天逻辑,她下意识地回应了一个语气词。
“靠边停车你就能看到了!喏,‘Love Shack’ !”男人抬起右手指着窗外。
云停停好车,顺着徐行知的指向看过去,一片苍翠的紫薇花树半包围着一栋两层的白色美式小楼。
Houston的紫薇花开得特别早,那些星星点点率先开放的紫薇花好似绿色锦缎上嫣红的碎宝石,隙光点蕊,在清风的陪伴下,美得像一幅油画。
紫薇花的树枝都被修剪成了冠状,仅那细直的树身就有两层楼高,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给这栋小楼戴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楼前两边有白色木栅栏,栅栏后是仰着脑袋朝向路边的向日葵,向日葵一侧各有五个停车位,楼上和门口皆挂着很大的明黄色亚克力灯牌——“Love Shack”。
爱巢?爱之窝?爱的小天地?爱情大篷车……云停在心里给了这间小餐馆无数个翻译,总之这个名字似乎有种魔力,让人心里亮堂堂、暖洋洋。
云停想到这里,不由得咧了咧嘴角。
“第一次看到的人,都是你这样的表情!”徐行知目光澄澈地看向云停,一不留神就对上了云停闪烁如星辰般的双眸。
云停又一次仔细打量他,浅蓝色修身衬衫搭配炭灰色休闲裤,他的脸上有一种独特的清雅气质,又与那种中年绅士的深邃迷人浑然一体。
这么英俊优雅的一个男人,四十岁了还单身,难道不是美利坚女性的眼光出了问题吗?
看来,要么是距离太远,要么就是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是个摆设,这么多年都没有照亮徐行知这颗“沧海遗珠”!
但转念一想,徐行知英文名叫Kevin,俗话说,十个Kevin九个Gay,难道是Gay?那也奇怪,美国有三十七个州都同性婚姻合法了,他何必守在德州这个顽固不化之地呢?
徐行知又看了一眼云停,同时用眼神表达了疑惑,仿佛在问:“你在想什么?”
云停赶忙掐灭自己内心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想法,调戏似地撩了一句:“我在想,你的审美和你的人一样!”
徐行知听懂了言语间的赞扬,腼腆地笑了笑,解开安全带,在推开车门的同时转过脸问了一句:“现在还没到饭点,店里没什么人,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不了,下次再约吧!不是留了微信了嘛!”云停摇了摇手机,不是她撩完就跑,而是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相处。
毕竟过不了多久,这就是她可以名正言顺带回“家”的“男人”了。
云停一扫心中阴霾开回教会公寓,家门口的确有男人在等她——两个荷枪实弹的美国警察。
关于三月份的Houston紫薇花会不会盛开,答案是肯定的,Houston的花主打一个乱开,不仅紫薇花开,桂花、栀子花有时候也陪着杜鹃花一起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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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Love Sh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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