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赵雨茹正愣着,忽然旁边有人对自己说话。
她转过身,竟然是那位面容严肃的女子。
赵雨茹非常吃惊。“我吗?”
“是的,您请跟我来。”唐宛竹表情柔和一些,语气也变得恭敬。
赵雨茹一头雾水,怀疑对方认错人了。但她还是决定先跟着对方走,看看什么情况。
赵雨茹跟着唐宛竹走到二楼尽头,门口两名女侍对唐宛竹行了礼,称呼一声“二当家”,打开了门。
门后穿过一条不长的走廊,就是一道镂空的花门。走过花门,绕过屏风,来到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屋子。四面挂着竹帘,半遮得绿色的盆栽影影绰绰。板壁前是条案,两侧有放置花瓶的翘头案。条案前面一张八仙桌,两侧一对檀木太师椅,下首两侧各三把椅子,旁边放着香几。
这是明月赌坊会客的中堂。
唐宛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行了个礼,恭敬说道,“坊主,我把客人请来了。”
说完她将赵雨茹请在左上座,立时有人来上茶。
“小姐,我们坊主在这,她问您是不是前几天到访天香苑的贵客,白玉娘子的朋友。”
赵雨茹感到奇怪,明明会客厅只有她和唐宛竹两个人,坊主在哪呢。赵雨茹看向唐宛竹面朝的方向,只见其中一把太师椅里放着尊黄金的招财猫,猫眼睛镶嵌着两颗蓝宝石。
明月赌坊的坊主竟然是一只招财猫?
赵雨茹内心感到有些震惊,但是作为客人,她也不好多问。
“前几天我晕倒在路上,被阿莲背回了天香苑,在天香苑住了几天。”赵雨茹想这明月赌坊果然消息灵通,她便实话实说了。“你们怎么认出我来的?”
唐宛竹说,“您头上的簪子是白玉娘子的,她来明月赌坊的时候经常戴着这支簪子,所以我便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
唐宛竹说,“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赵雨茹。”赵雨茹摘下面具,说。
“请问是哪两个字?”
“……雨过天晴的雨,白露之茹的茹。”
“赵小姐,您是白玉娘子的朋友,自然就是明月赌坊的贵客。刚才手下没有认出赵小姐,多有冒犯,还请赵小姐见谅。”
“唐……二当家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好遇到了天香苑的阿莲姑娘。”赵雨茹感到受宠若惊,有些坐立不安地解释道。
“赵小姐,您称呼我宛竹就好。”这时刚才端茶的侍女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
唐宛竹从托盘里拿出一张金色帖子,双手呈给赵雨茹。
“这是明月帖,请赵小姐收好。”
赵雨茹赶紧起身接过,帖子是由一种较硬的纸制成,上面有三个金色大字:明月帖。打开帖子,里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唐宛竹注意到赵雨茹脸上的疑惑,忙问道:“赵小姐有什么疑问吗?”
“刚才我看见翠玉姑娘的明月帖是银色的,可我的帖子却是金色的,这有什么区别?”
唐宛竹说,“明月帖有金银铜白灰五种颜色,每种颜色对应的客人身份不同。金色最尊贵,银色其次。这说明您不仅是明月赌坊的首席贵宾,同时也是坊主的朋友。赵小姐有事可以随时来找坊主,没事也可以过来喝茶。”
赵雨茹忽然觉得手上的金帖子沉甸甸的。
唐宛竹忽然看向那尊招财猫。招财猫明明没有说话,唐宛竹却仿佛能跟它意念交流。她转过头问赵雨茹,“赵小姐,坊主很想知道,天香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雨茹便把那天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只是省略掉了自己手上那块千面教大弟子的牌子。
她只说是一群武功高强的陌生人突然闯入天香苑,声称她们是千面教的便不由分说抓人。
到底是白玉娘子做了千面教教主,还是千面教教主换上了白玉娘子的脸,顶替了她的身份。赵雨茹不确定坊主以前是否知道白玉娘子的真实身份,如果她不知道,肯定会对千面教恨之入骨,自己还是不要冒险都说出来了。
然而听完她的叙述,唐宛竹似乎并没有对白玉娘子可能是千面教的人这件事感到意外,而是愤然说道,“又是这群可恶的魔教人!”
“他们不是魔教的,是我朋友师父的人。我之前认识了一个朋友叫阿林,她人挺好的,但是她师父跟千面教结下了梁子,所以到处追杀千面教的人。”
赵雨茹此时在想,她当初该问问阿林,千面教到底怎么和她师父结下的仇。
不过照千面教的人到处割人脸的行事作风,有一堆仇人也不奇怪。
“赵小姐怎么确定你那朋友不是魔教的人?”唐宛竹说。
“她亲口否认过。而且她就是个在大街上要饭的,武功很一般,人也不太聪明,她不可能是魔教的人。”
“她家是哪里的?”
“阿林她无父无母,从小被她师父收养,在沙子口长大的。”
唐宛竹说,“在魔教的地界长大,就算不是魔教的人,也和魔教脱不了干系!赵小姐心地善良,千万别被魔教人骗了。那帮人胡搅蛮缠,蛮横不讲理。赵小姐一定提防着他们。”
“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的。”赵雨茹知道阿林不是那种人,但是眼下在别人家里,自然要顺着主人的意思讲。
她赵雨茹也真倒霉,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每次都被迫掺和进两派的对立中,还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唐宛竹便放了心,问道,“赵小姐光临赌坊有什么事吗?”
赵雨茹忽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明月赌坊盛名远扬,今天特地前来参观一下,顺便听说赌坊内可以打听消息,正好最近遇到点小麻烦。”
“赌坊明面上还是以赌钱为主,至于那些信息交换都是客人私下的交易。赵小姐初来乍到,肯定不清楚他们的规矩。整个明月赌坊内的消息坊主都知道,赵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坊主说。”
赵雨茹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看着那尊招财猫的蓝色眼睛,“我体内有两股来自别人的真气,我控制不住他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它们的影响,或者把它们转化成我自己的功力?”
听完她的话,唐宛竹表情有些凝重,看向招财猫。一会儿后,她迟疑对赵雨茹说,“坊主说,有办法解决。但……”
“真的!”赵雨茹喜出望外,“什么办法?”
“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把全身的根基毁掉,体内的真气都消失了,自然不会再对赵小姐产生影响。但是这也意味着赵小姐自己的功力也将一同消失。”
“不行!”赵雨茹苦练多年的武功怎么能轻易毁掉。她忙问,“另一种办法呢?”
唐宛竹有些难启于齿,“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此人自称烟波客,武器是一把铁扇。这人最出名的不是他的手上功夫,而是他会一种很邪门的功法,能吸食别人的功力为己用。这功法有个名字叫吸魂功。”
“这人现在在哪?”
唐宛竹脸上露出莫名的恐惧,“这人极度冷血,许多被他抓住或者讨伐他的人被他吸干功力后,便被残忍折磨至死。他性格冷酷,手段残暴,武功无人能敌,成为江湖上最恐怖的一个存在。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谈之色变。只是后来那人便销声匿迹了,据说他吸食太多功力爆体而亡。”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他从哪里学来的吸魂功?”赵雨茹好奇追问。
“不知道,此人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和姓名。他没有朋友,向来独行独往,也没有人认识他。”
看来这一条路也走不通了。
唐宛竹看到赵雨茹脸上的失望,立马警告道,“赵小姐,坊主一片真心,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但是以后你哪怕有机会接触到吸魂功,也千万不要用,这种功法害了不少人,实在太……太邪恶了。”
“二当家放心,我只是想解决自己身体的问题,并不想吸食别人的功力。”
唐宛竹一脸担忧地望着赵雨茹,“赵小姐,我知道你本意不坏。可是吸魂功可以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功力大涨,轻松成为天下第一,又有几个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当你接触到它时,心性就会慢慢被它改变。就算你能坚守本心,可别人不会这么想。你一旦学会了这种最邪恶的功法,那么你就成了武林公敌,正反两道人人得而诛之。”
“二当家放心,这吸魂功已经随着那人一同消失了,不是吗?我想学也学不到了。”赵雨茹笑着宽慰她。
唐宛竹叹了口气,“江湖上虽然人人惧他恨他,但是不少人想成为他。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暗中查探此人的下落,也有许多真假难辨的吸魂功法流传出来。很多人练了不知道哪里得来的秘籍,走火入魔,心性大变,最终都不得好下场。那魔教护法孟沉秋当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突然一夜之间功力大涨,心智错乱走火入魔杀掉了自己的结发妻和恩师。还有石听南,都说他家是被仇人杀害的。可石听南整天呆在屋里研究机关阵法,他性格安静少言,从来不得罪人,哪里会有仇人。他和柳馨蓉浑身被刀划得血肉模糊,满屋子都是血。而石听南手里握着一把刀,正好和他俩身上的刀痕相同。现场也没有第三人的痕迹。有人便推测石听南练了吸魂功走火入魔杀了妻子后也把自己杀了。”
“石听南?”赵雨茹听到这个名字一震。
“是的。”
“他既然喜欢闷在屋子里研究机关,怎么可能突然要练功呢?”
“听说他去过回龙山,回龙山下曾经是一片富饶繁荣的乡镇,有一户姓朱的武林世家保护着那片地方。后来不幸被那个烟波客灭了门,整个镇子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从此那里变成了鬼城。石听南或许从那里发现了什么。”
“原来如此。”赵雨茹说,“多谢坊主和二当家的了。”
赵雨茹走后。唐宛竹从厅堂旁边的一个暗门进入后面的内室。
板壁后面,轮椅上躺着一个病殃殃的女子。她身上穿戴整齐精致,一身淡蓝色衣裙搭配着头上的蓝宝石头饰。但是整个人十分虚弱,脸上苍白没有血色,听到有人进来,眼睛无力地半睁开。
唐宛竹轻轻靠近她,伸手握住了对方搭在扶手上的瘦削苍白的手。
“她走了?”轮椅上的人有气无力地问道。
“走了。今天早上的药按时吃了吗?”唐宛竹看向一旁的桌上,有一碗已经放凉的汤药。
她眉毛一紧,急忙说道,“念初,你怎么又不吃药?”说着把那碗药端到门口,喊来一个侍女嘱咐去热热。
轮椅上的女子低低地咳嗦了几声,“不用了。我这身体……好不了的,我知道……别白费力气了,宛竹。”
唐宛竹看着那人憔悴的模样,心里刀割般的痛。她厉声说道,“念初,你又在耍什么脾气?我好不容易请得奕时大夫出山,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江湖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什么病他都能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女子有气无力地说,“你别冲我吵吵……宛竹,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什么神医。看了那么多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么……”
唐宛竹语气柔和一些,她轻轻握住念初的手,像哄小孩般低声说道,“念初,你相信我,好好听话喝药,你的病一定会好的。坊里的事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就行。你身体这么差,就别固执地非要亲自接待客人了。这种事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那女子抬起眼睛,愣愣地望向面前的板壁,从卧室往外看,那面板壁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厅堂里的一切。
“可是……她是小白的朋友啊……”她眼神里满是怀念,喃喃低语。
唐宛竹再也忍不住,恨恨喊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你的小白,你为了那个女人付出了多少,把自己身体都搞垮了,可她呢,她有在乎过你吗,她们千面教惯会用虚假的脸和花言巧语欺骗人,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怎么还不清醒呢,念初!”
“她为什么去见一个陌生人……都不来见我……”女子仍旧在念叨。
唐宛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咬牙说道,“她心里有愧不敢来,不然让我看见非杀了她她不可!”
“宛竹……”女子抬头睁大迷茫的眼睛看着她,“你别恨她……小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作自受……跟她没关系……”
唐宛竹握着她的手,蹲在她身前,轻柔说道,“念初,你看看我,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虽然外貌不如她,可是我的脸是真的啊,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为什么非要喜欢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却不肯看我一眼?”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脸,“宛竹,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唐宛竹用脸轻轻蹭她的掌心,那只手是冰凉的,她却感觉心里一阵慰藉。
这么多年以来,她能从念初这里得到的,仅此而已。她也不奢求更多。只要没有那个女人出现,一切本该很美好。
“宛竹……你今天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会害死赵小姐的……”
“是她自己来问的,我只是实话实说,剩下的就看她选择了。”
“我知道……你想让她去找吸魂功……给我治病……可你不该牵连无辜的人……我这条烂命不值得……”
“念初,你全身经脉尽断,只有用别人的功力才能重塑根基。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唐宛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说道。
念初无力地叹息,她现在也阻止不了唐宛竹。
“宛竹……帮我个忙,去查查那些追杀小白的魔教人,给小白报仇。”
“你的小白又没死,报哪门子仇?”唐宛竹不情愿地说道。
“可是……他们杀了小白的丫头……”
“放心吧,那丫头肯定死不了。就千面教那帮人的习性,装死跑路是家常便饭。”
“那你……去把城里的魔教人赶走……我不想看到他们……”
“你整天不出门,自然看不到他们。”
“你……”念初一阵咳嗦,唐宛竹赶紧给她端来一碗温水让她慢慢喝。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都依你,行了吧。”唐宛竹轻拍她的背。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是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故意欺负我,是不是?”念初幽怨地瞪她。
“宛竹怎么敢呢,尊贵的坊主大人。”唐宛竹顺手把碗搁在一旁,在她头顶亲了一口。
然后在她面前直直跪下,恭敬地说道,“宛竹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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