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望加上陈初景的微信,他总是找话题与陈初景攀谈。
今天不是体育课上的学生搞怪不知道咋处理,明天就是自家的堂妹叛逆逃学,总之就是问陈初景遇到这些心理问题应该如何处理。前几次她都耐心倾听寻问,然后再从教育心理学角度做出专业指导。
只是后来,陈初景慢慢地发现秦望总喜欢在咨询心理问题的间隙插入他自己的生活分享或者问一些陈初景的私事,于是也渐渐明白了他的意图,自己便刻意不理会他与工作无关的事情,希望能冷处理,等他自己觉得无趣时放弃。
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总不能吊//死在自己这棵无欲无心的树上。
转眼就到了学期末。
高三年级的学生学习任务重,时间也最宝贵,学校将他们的考试安排在了最后。
等到高三年级考试的时候,其他年级都已放了假,学校里只剩下高三的学子和参加考务工作的老师。
陈初景的心理学教育课无需考试,本来她可以早日回家享受假期,但恰巧之前安排好监考的一位老师家里出了事,王主任临时指派她顶上了。
读研期间,陈初景就经常被付老头安排去监考本科学弟学妹们的考试,对考试流程都很熟悉,所以被临时安排了也没什么抱怨。
第一天上午安排的是语文考试,陈初景与周奕明一起监考理科第5考场。
为了让学生适应高考的节奏,自从他们上高三以后,每一次考试的标准和事项都是严格按高考的要求来的,陈初景负责考前的检测工作,拿着扫描仪监测学生是否携带电子产品。
在轮到有一个女生时,陈初景见她神情紧张,一双手紧紧地捏着紫色羽绒服的袖口,细致的用扫描仪扫过全身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安慰道,“不要紧张,一个小考试而已”。
后面还有其他学生等着,陈初景便没有在意到那位学生在离开时有些僵硬的动作。
开考十几分钟前,所有学生都已入座,教室的广播里宣读着考试规则,周奕明也站在讲台上神色严肃地再次强调,不许带小抄,不许带电子产品,不许东张西望等。
随着考试铃响,考试正式开始,教室里顿时只剩笔摩擦在试卷上的沙沙声,整间考场安静又肃穆,陈初景站在教室后方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打扰到认真答题的学生们。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不允许监考老师互相交谈,不许看手机也不许干其他事情,陈初景无趣的在教室后方来回踱步,晃眼间,她似乎看见了一丝不对劲。
坐在窗户旁边的那位学生在众多专注答题的学生中显得尤其不同,是刚刚她安慰的那位女生,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一只手还死死地遮掩着什么。
陈初景心里有猜想,但又不敢确定,只是假意咳了一声,然后看见那位学生似乎被吓到,动作慌张的将自己的试卷翻到了另一面,期间还不小心的将笔拂到了地上砸出不小的声响。
原本坐在讲台上的周奕明听到动静也站了起来,然后眼神巡视一番,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象征性下到教室里,在座位之间走了几步。
后来,陈初景又盯着那位女生看了一会儿,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举动,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还好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只是让陈初景没有料到的是,她这颗心被没有放下多久就又重新提了起来。
陈初景这次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咳,只是悄悄的迈着步子从靠近走廊的那一列站到那位女生的斜前方,侧着身望过去。
这一次陈初景很肯定,那位考生确实是在作弊。
弄清楚这一事实,陈初景没有着急出声喝止,但脚下的步子却悄然走向了讲台,挪到周奕明的旁边,手指戳了戳他,然后目光示意他看向那位女生。
有了陈初景的提醒,周奕明也发现了,心底的火气顿时往上冒。
青州一中的领导对这类不正之风一向惩罚严厉,不仅考前,连平时上课时都是对他们三令五申,就是怕他们走错路,却不想还是发生了。
周奕明敛了敛神色,压着声音朝陈初景道,“等会儿考完试处理”。
陈初景抬头看了看黑板上墙挂着的时钟,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现在直接出声干扰的话可能会对考场里其他的学生产生影响,而且现在这么多人也得考虑到该生的**,于是便点头默认了他的处理办法。
铃响笔停,起立收卷。
陈初景和周奕明没有出声,每位学生皆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收完所有试卷后,两个默契的分配了任务,陈初景将收起来的试卷和答题卡送往阅卷室,周奕明留下处理作弊事宜。
等陈初景哀叹了声抱着试卷出了考场,周奕明才严肃的出声,“考试结束,大家快去吃饭,吃完以后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
话落,一众学生都长长的舒一口气,总算考完了一场。考场里有几位周奕明任课班级的学生,还活跃的朝周奕明撒娇抱怨,“老周,这语文作文也太偏了吧”。
术业有专攻,周奕明虽然读书的时候名列前茅且语文也一直保持在一百二三的水准,但要说指导这帮小兔崽子倒还真没有法子,于是面对学生的哀怨也只是笑斥,“让你们平时多积累作文素材,不懂的多问老师,这下被难倒了吧”。
“啥哟,老周,明明就是作文题目太偏门了”,一大高个男生笑着应。
“快滚去吃饭”,周奕明还有事情要处理,没心思与他们过多周旋,假意冷冷的吼完后,又侧目看了看还在窗边磨蹭尚未离去的女生。
谭瑶,周奕明班上的学生,高三以来成绩一直都不稳定,好时能进班级前二十,年级前五十,但坏时能跌至班级三十几,年级一百五开外。
在老师面前文静少语,但私底下勤奋好学,遇到问题时也能虚心向同学们求教,周奕明暂时没有想通今日她为什么会做出此举,但心底气愤和心痛确实存在。
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考完试了,其他人都已离开考试,她还愣愣的立在自己的座位前,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教室的某处。
“谭瑶,跟我来一趟”,周奕明冷着脸,语气带着愠怒。
突然被人喊了一声,呆愣的人终于醒过神来,看是自己班主任兼物理老师,面上还带着冷酷严厉,谭瑶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自己作弊的事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一想到学校对作弊学生的处分方法,谭瑶原本作弊时的慌张恐惧在此刻放大了数十倍,手指无措的捏着自己的袖子,心底酸涩,眼底顿时充满水雾。
她知道此刻老周肯定对自己充满了愤怒,自己平时在班上虽然并不出众,算不得惹老师喜爱的学生,但也绝对没有犯过原则性的错误。
考试作弊,多大的罪恶呀。
一直以来老周都教导班里的学生说,你可以成绩好,也可以成绩坏,但他希望所有的结果都是大家认认真真付出了努力后取得的,不抱侥幸心理,不走歪门邪道,每一步都要走的踏踏实实。一个人如果动了歪心思,走了旁门左道,那他无论成绩好坏,这个人从根就是坏了的,是彻彻底底的要不得的。
作弊等于心术不正,等于自己人品有问题。
谭瑶跟在周奕明的身后,头颅低垂,下巴几乎要挨到自己的脖子,她在心里不断的将自己的行为与平日里老师父母的教诲一次又一次的对比,然后不断的懊恼,责备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但她没办法,自己成绩本来就不稳定,上次市一诊考试时就发挥失常,年级排名都到了170去了,那时妈妈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就严厉斥责过自己。
一回想起当时妈妈眼里的失望和嘶吼责备的语气,谭瑶就像陷入泥淖里,淤泥堵住口鼻,压抑地她呼吸不过来。
她能怎么办呢?她不想就这样放任自己陷入深渊,也不想再次承受那冰凉的眼神和扎地人生疼的语言刀。
眼里的水再也兜不住,不停的涌出眼眶下滑,滴落在地,嘴里也伤心呜咽着,肩膀不停地抽动,就这样一路跟着周奕明到了他的办公室。
陈初景将试卷交到阅卷室又签完移交的姓名后,急匆匆地赶到了周奕明的办公室。
作弊事件发生在自己与周奕明共同负责的考场,所以她得与他一起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等她紧赶慢赶到后,办公室里除了周奕明与那位学生外,还有年级主任与教务主任在场,想来周奕明趁自己不在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领导。
见陈初景也到了,年级主任扶着他的大肚腩说道,“陈老师也到了,那你们说说具体情况吧”。
其实刚刚周奕明在手机已经大致说了一下,但学生作弊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一向棘手。
一切的处罚手段学校的初衷都是震慑,警醒学生要守住底线,切不可应一时的误念行差踏错。所以这类事的定性一向讲究证据确凿,最好是当场喝止,但眼下的情况是周奕明和陈初景出于多方面考虑并没有当场抓获。
听年级主任询问情况,周奕明抬手示意陈初景讲,自己班上的学生虽然有些“怒其不争”的成分在,但依旧带着些不忍,当然并不是不忍心她作弊被抓,而是不忍她一朝踏错。
于是陈初景便将考场的事又讲了一遍。
“谭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周奕明皱着眉朝一直在旁边抽抽嗒嗒的学生问道。
“没...没...没有...周老师”,丑事被明明白白的摆出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谭瑶心底害怕惭愧,她知道接下来学校要给她的处分是什么,但在心底也恐惧自己妈妈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
“要去看看监控吗?”
年级主任谨慎的道,总要让学生心服口服,之前有的是先例,因为没有被当场抓住,事后不承认的,但好在这些年学校在每间教室里都装上了高清摄像头,也不怕学生和家长不认账;当然除此之外,也处于害怕监考老师错判,冤枉学生的事情出现。
“不用,我...我...确实...做错了事”,说完掏出了之前塞在袖口里的缩印小炒,上面密密麻麻的高中诗词,“对...不起,周老师”。
周奕明看着不断哭泣的学生,哀恨的情感不停的在胸腔撞击,脑袋也是嗡嗡嗡的痛,“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陈初景立在一旁,很是能共情周奕明的痛心疾首,转过身正对着小姑娘,语重心长地道,“一个小考试而已,连市里的诊断考试都及不上,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呢。考前我见你紧张还安慰你来着,你要是那时醒悟了该多好。不过现在这也不晚,你该庆幸这不是在高考场上。那时候一经发现就是一到三年的禁考了,人生能有多少个一到三年,好好想想,别哭了”,说完又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于了她,“擦擦”。
“家长通知了吗?”教务处王主任问。
“通知了,暂时没空,说是下午才来”,周奕明扶额应道。
“行,那就等她父母来了再好好谈谈,只是这处分还是照旧,都这节骨眼上了闹出这档子事,必须做出警醒,给其他人敲个警钟,省的这群兔崽子们一天不知道轻重”,教务主任语气严肃的做出指导,“这会儿就给她先说说具体怎么个处分法,先让她有个谱,解决完赶紧去吃饭,下午继续工作”。
教务主任说完后便走了。
“本次考试所有成绩作废,停课一周回家反省,作弊行为记入学校档案,三个月期限看个人表现保留或撤销,外加三千字深刻检讨”,年级主任生气的看着谭瑶,语气冷冽,一句一句的讲出她都会受到哪些处分。
还好有时间和机会让她改正,周奕明心底庆幸了几分,面上仍是冷冷的道,“后面的几堂考试也直接做零分处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把试卷做完,不愿意的下午就呆在我办公室自主复习”。
“继续参加”,哭了一会儿,谭瑶此时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些,但语气仍含哽咽。
“至于停课一周和三千字检讨的处分就延到下学期吧”
“好”
“行了,先去吃饭吧”
周奕明望着谭瑶离去时耷拉着背影,长长的哀叹了一声,心底道,拎不清的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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