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导是最后一个到的
落后半步跟在赫南酥身后一齐压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剧组跑腿
他替赫南酥搬来椅子，举起对讲收敛笑容：“演员准备，各单位准备，action！”
林瑾轻吐呼吸，水汽在她体外化作薄雾飘散，她动了，奔跑速度并不快，可光是踉跄的背影和紧紧抓住树干脉络分明且无助的手部特写就足以将恐慌气氛烘托到位
更别提结束音响的那眼回眸
手持摄像甚至忘记听口令结束录制，久久不能回神
王导也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那幕是他见过最有灵性的眼睛
她没有说话，却又好似有很多话要说
她的眼里有故事
不得不说提名影后确实有两把刷子
纵使有心刁难，可林瑾无懈可击的表演让王导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挑不出毛病
“南酥姐……”
“让她再来一条”赫南酥坐在监视器前，死死盯着屏幕咬牙道
王副导有些为难，“理由是？”
“没有理由”
“我就是要她在冰天雪地里跑”
赫南酥掏出香烟点燃，烟雾遮住了她的眼，让王某不得不联想到电影里紧盯猎物的毒蛇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半小时，迷雾已渐渐侵占山谷
林瑾扶住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冷风随之刺入鼻腔，肆无忌惮的掠夺体温
“林瑾还行吗？才跑三趟就没力气了？”
林瑾挑眉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棚，心里冷笑不止
她发誓，她的每一遍动作都拼尽全力，加之雪山海拔本来就高，稀薄空气让她大脑逐渐昏沉缺氧，再加上隐隐作痛的脚踝……
即使这样她仍旧没有怨言的拍了三遍完美片段，可对讲依旧毫无理由的重复同一句话
“林瑾，再来一遍”
我去你妈的
林瑾脱下衣服，挂在同样大口喘气的手持男摄身上，她自己头也不回的走向第二个帐篷
“喂，林瑾，你去哪？！”
她听到王副导声音在后边响起
林瑾没有转头，露出讥讽的笑，“我不拍了”
她知道他们看的见
这本就是对他们笑的
“你疯了？想毁约是不是！”
林瑾觉的好笑，她掀开门帘，拿出属于自己的戏服和物品，大声回应道：“拜托，我签的是女二合同，不是来当替身演员的”
“你说我毁约，我哪个行为违反合同约束了？”
“况且”
“我拍了三条，光那几个背影就足够你们学一天了”
她没有给他们还击机会，径直钻进下山缆车
“我撤了，你们加油”
王副傻眼了：“赫姐，现在怎么搞？”
“随她去”赫南酥冷笑着拍了拍手机，“反正刚才拍的素材都够用了”
“吩咐下去，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请全剧组吃火锅”
“再找个关系清白的，帮我放段录音出去”
*
俄罗国的夜来的突然，山上大雾弥漫，缆车里只能看白茫茫一片，到了山脚却发现天光已经散了
林瑾一个人回宿舍，闻琦在哼歌洗澡，她说剧组晚上吃火锅
林瑾掏出手机看了眼，的确是吃火锅，可惜组局的人让她倒胃口
赫南酥的职业素养比较江冽而言，江冽反倒低调到不像家境优渥的富少
当然，倘若他的嘴能不犯贱就更完美了
林瑾半躺在沙发上等闻琦吹头发，心底仍摸不着底
刚与赫南酥甩完脸，晚上又要一同进食，她脸皮薄，干不来这种事
但剧组一日三餐都由食堂供应，赫南酥说她请客火锅，若食堂只供应火锅不准备其他菜式，那她岂不是想不吃都不行了？
没等她考虑清楚，闻琦头裹毛巾，**的走了出来
房内暖气开的足，若不是火锅不能外带，她甚至都不愿出门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洗个澡换套衣服出门吃火锅了”
闻琦也是个急性子，想到的事必须立马落实，而林瑾反倒拖沓起来
“我…有点累，你自己去吃吧”
闻琦狐疑看她，林瑾心虚挪开眼，闻琦更觉奇怪，趴近了盯着她眼睛看
“你有事瞒我”
“嗯……是有一点，你心心念念的火锅可能要泡汤了”
闻琦冷哼，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说了你别生气”林瑾稍显扭捏，硬是拉她一起坐下
闻琦紧贴她坐下，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把他拿下的？”
“啊？！”
这回轮到林瑾懵了
“江冽啊！”
“你不吃火锅难道不是和江冽约好了么？难不成喝西北风啊”
老实说，这儿十里八村的连家小卖铺都没有，她的原定计划还真就是喝西北风
林瑾受不了她吃瓜表情的笑，抚额长叹：“这都哪跟哪啊，江冽还晕着呢，我找他吃饭作甚”
“醒了啊，下午刚醒的”
闻琦骤然收拢笑容，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放：“你不会是想把我甩掉跟他去过二人世界吧！”
林瑾：…
磕学家太可怕了，玻璃渣都磕的更可怕
她跟江冽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只见过几次面第一次合作拍戏，连他私底下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闻琦皱眉：“你什么表情，人家好端端一个集团少爷，顶流男星，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你还挑上了呢”
林瑾翻了个白眼：“他就算是玉皇大帝也得看合不合适啊！”
“不是，被你带偏了…我跟他一点儿关系没有，是赫南酥！”
“她怎么了？第三者插足你们？”
“我捶死你信不信！”林瑾拎起抱枕砸在她大腿上，把闻琦逗的嘎嘎大笑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闻琦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纯恶心人吗！”
林瑾摊手：“但咱们拿她毫无办法”
“所以，我建议今晚还是喝西北风算了”
闻琦不甘：“那我不是白打扮了！”
“卸妆棉算我的”
“我去你的”
闻琦翻开衣柜，左挑右拣选中条墨绿色的加绒旗袍
“喏，你今晚穿这个”
林瑾不理解她就是来俄罗国酒店出个差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衣服，更不明白冰天雪地的她穿个旗袍秀给谁看
林瑾：“那个，我箱子里还藏了桶泡面，别把自己饿傻了”
“你才傻呢”
“我们吃不了火锅，可以去江冽那儿蹭饭吃啊！”
“他刚清醒肯定没什么胃口，我俩去正好替他分忧！”
林瑾：“理由呢？”
“看望病人啊”
“空手去吗？”林瑾穷的明明白白，不然也不会一直穿剧组军大衣了
“要不我去食堂顺两包火锅底料送他怎么样？”
“……”
“算了，我有带”林瑾叹口气，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箱，抱出一个半大礼盒
“这是什么？”闻琦第一次见她这么宝贝一样东西
“特意给瞿导买的礼物”
闻琦安静看她拆包装，小心翼翼的样子异常神圣
等层层牛皮纸全部脱落，她看清了里面包的东西，是副画，光影凸显，细节华丽，欧式男爵骑着马像要跳出画框走进现实
闻琦不懂艺术，但她知道好看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这玩意得花不少钱吧？”
天道有轮回，她小心翼翼扶着画框的样子比刚才林瑾更盛
“这部戏的工资全在这了”
她是打听到瞿导喜欢收藏巴洛克风格的老式油画，所以才从网上拍卖得到
闻琦连看都舍不得看，又用牛皮纸给它包上，包的一丝不漏才勉强喘口气
“所以…你要把这个送给江冽？”
“当然不是”林瑾从牛皮纸里找出张小卡片，是画作的迷你版明信片，“这个送他吧”
闻琦：“……”
“至少得写点字吧？”
“写什么啊…？”
关于明信片内容真是一筹莫展，写祝你早日康复吧有点刻意，而且以江冽性格来说收到后应该会把她踹出门外
“哎，你看这个怎么样！”闻琦拿起桌上的俄语书略显兴奋，“不管写什么他都看不懂！”
“而且他肯定没那么闲查软件逐字翻译！”
*
“冽哥，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李歌看着抱住餐桌狼吞虎咽的江冽，第一次见识到饥饿会把一个人逼到何种程度
即便不饿但看江冽吃这么香他还是下意识的咽口水
“刚才瞿导来的时候你都不注意点形象”
“？”江冽嘴巴嘟嘟囔囔的，“他又不是我对象我注意个啥”
李歌巴不得他找个对象管管呢，也好为自己省点心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歌放下吃到不能自理的江冽去开门
他以为护士查房，漫不经心开门后却突然发现是张极其漂亮的脸
“林瑾？”
“你怎么来了”
“咳咳咳……”病床方向传来咳嗽声和拉床帘的唰啦声，“就说我已经睡了”
林瑾垫脚打量屋内，她闻到了肉香
“我来看看冽哥”
“他身体好点了吗？”
江冽咳嗽声更急促了，李歌不明所以，邀请她们进屋
“好多了，刚睡下呢”
他注意到闻琦眼神变化，笑道：“这个时间剧组应该刚放饭吧，赶回去也来不及了，要不索性在这吃点？”
“好啊！”闻琦答应的爽快，她快饿死了，林瑾仍旧不好意思，房间里摆满了各式礼物，她摸着衣兜发烫的明信片，手心冒汗
“那个，我们去医院食堂吃吧，不打扰冽哥了，麻烦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说完她便拉着闻琦转身就跑，留下捏着卡片发呆的李歌和憋不住使劲咳的江冽
江冽接过卡片，瞪了眼眼神猥琐的李歌：“你什么表情，吃虫子了？”
李歌懒得理他：“你觉不觉的刚才林瑾的表情像学生时代送情书的小女生？”
江冽心跳陡然加快，大力抽过明信片，佯装不在意的哼了声：“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到她表情”
他打开卡片，眼睛骤然瞪大，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李歌好奇凑上去看了眼，只见明信片空白处写了串潦草俄文——“Явас любил”
我曾爱过你——亚历山大.普希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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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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