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嘭——”
520房门被重重关上，这场近一个小时的荒唐闹剧才算结束。
主题房深紫与浅紫交织，梦幻璀璨的星空顶，king size葡萄紫大床上用碎冰蓝玫瑰摆成“心”形，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薰衣草香。
林晏和瘫坐在紫罗兰欧式沙发上，扭头看向叶疏云：“能不能撤掉熏香？味道太浓了。”
叶疏云走到电视柜前，拿起香薰蜡烛吹灭：“咳、咳……”
“有水喝吗？”林晏和问。
叶疏云在吧台那边的小冰箱拿了两瓶冰可乐，坐到沙发上：“呐。”
“那些人，挺舍得花钱啊。”林晏和拉开可乐拉环，猛灌几口，“六万八，你一年能挣到这个钱吗？”
“现在不能了。”叶疏云脱下白衬衫，露出里面的白T恤，“只能拿个基本工资，外加提成和节假日补贴。”
“这十万块，怎么给你？”
“明天早上去前台，收银员会叫你付款。到时连同这个月的工资和昨晚的提成，下个月15号前打到我银行卡上。到账了我再还给你。”
“好。”
“你这表，挺贵吧？”叶疏云看到林晏和左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款式复古做工精致，好奇问了句。
“大概能买你两晚。”林晏和开玩笑说，“做生意，总得买点奢侈品装装面子。”
“那这手链，好像显得掉档次了。”
“18K玫瑰金，梅花。”林晏和拨弄着手链上的那朵五瓣梅，用珍珠母贝制作而成，散发淡淡光泽，“如果驻唱是‘黑桃’，项链是不是桃花？‘方块’就是方块？”
“是。”
“选这几样物品，有什么讲究吗？”
“这种场合，肯定要有花和酒，又要有互动，所以互相带饰品。顾客是‘King’驻唱是‘Queen’，以前试过戴王冠，还有权杖，弄得跟登基大典似的，后来改成现在这样。”
林晏和：“……”
真会玩。
林晏和：“怎么不干脆，国王的新衣呢？”
“有的人倒是想。”叶疏云嗤笑，“不过，经常来这种地方的，哪有几个身材好？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而且容易引起混乱。”
“你的嗓子还好吧？”林晏和问，叶疏云连续作战，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还行，多亏你的润喉汤。”叶疏云说，“感觉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不习惯？”林晏和问，叶疏云一周上班上足七日，工作量骤然减少、收入减少，一时的确难以适应，“闲不下来？”
叶疏云懒懒道：“或许吧，习惯了这种节奏。”
“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填补这个时间段的空缺。”林晏和问，要叶疏云待在家里只做家务，不做其他事，估计难于登天。
“想过买台电动车送外卖，或者做钟点工，端菜洗碗，卖咖啡卖奶茶也行。”叶疏云说，比这更苦更累的活他都干过，只是他担心工作量太大，过于劳累，会影响发热期，万一兼职途中突然发热，那就难办了。
房间里仍残留薰衣草的余香，宽敞的空间、浪漫的氛围，无不引诱着来这里的客人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叶疏云第一次住这种主题房。谢恒三是有审美的，不至于布置得过于庸俗，只是他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偶尔一次图个新鲜。
“别了吧。”林晏和说，“万一碰上发热期……”
“所以还在纠结。”叶疏云坦然，“我想一鼓作气把钱还了。现在看来，得多打扰你一段时间。”
“身体最重要，一定能还完的，时间问题。”林晏和开解道，“这么大一笔债务，最难熬的时候都迈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安慰我。”
“不用谢。”林晏和说，“我有个建议，你不妨听听。”
“怎么说？”叶疏云问，有什么赚钱路子是他没想到的？
“你唱歌挺不错的，有没有在社交平台发过视频？”
“没有，没弄过这些。”叶疏云平时用得最多的就是微信，以及一堆工作要用到的APP。
“开个账号吧，发点唱歌的视频，周末有空直播。等流量起来了，就有收益。”林晏和说，他公司运营了好几个社交平台账号，有客户通过社交平台找上门谈合作，“如果你不想露脸，可以戴面具；或者录视频的时候选好角度，不要露出你的个人特征。”
“难不难？”
“不难。最简单的，我拿手机帮你录一个视频，稍微剪辑，就能发布了。”林晏和说，“你知不知道，之前离职的驻唱，有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发过唱歌视频，且热度很高？”
叶疏云从不关注这些：“不清楚。”
林晏和说得头头是道：“不清楚也没关系。到时你新建一个账号，搜同类型的博主进行参考，利用休息时间多拍几个视频，定时发布，保证更新日期，这样才能留住粉丝。如果想涨粉快，最好有前期投入，比如买套麦克风设备，显得专业点；再买点粉丝数，有多余的钱，买买水军，刷转发评论和点赞。”
叶疏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你能不能讲慢点？”
“不急，我回去跟你慢慢解释。你考虑考虑，毕竟不用出门奔波，在家怎样都方便。”林晏和说，少玩社交平台的人，初次接触这些东西，是会陌生。
“那麻烦你了。”
“明天早上请我吃个早餐吧。”林晏和知道附近有不少美食店，但还没机会尝试。
“可以啊。”叶疏云应道。
“这么晚了，不洗澡睡觉？”林晏和说，这里布置齐全、卫生整洁。
“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为什么？”林晏和问，“这么大的床，你睡床我睡沙发也行。”
“不了，我膈应。”叶疏云说，“平时也有顾客订这间房，不知道一群人做过些什么。”
“床上用品不是洗干净了吗？”
“洗过我也介意。”
林晏和无言以对。
叶疏云说：“没事，你不介意就睡，消毒过的。”
“行吧。”林晏和不再勉强，他原想让叶疏云睡大床舒服些，“我去个厕所。”
叶疏云低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
“卫生间。”叶疏云扬了扬下巴，示意林晏和看卫生间。
进门左边是卫生间和淋浴间，用磨砂玻璃做隔断，淋浴间旁是大床，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场景。
林晏和问：“能看到里面？”
“站这儿。”叶疏云让林晏和站在床边，隔着玻璃就是淋浴间。
叶疏云打开卫生间和淋浴间的灯，磨砂玻璃四周的浅紫灯带瞬间亮起来，他走到淋浴间，朝站在外面的林晏和挥了挥手。
叶疏云问：“能看到我在干什么吗？”
林晏和说：“你在挥手。”
隔着磨砂玻璃，林晏和不能完全看清叶疏云，但他知道这设计是为了营造朦胧的暧昧感。
叶疏云走出卫生间：“你去吧，我去阳台回避。”
林晏和：“行。”
两人轮流用过卫生间。叶疏云从衣柜里拿出一张薄被，躺回沙发上；林晏和脱了鞋袜，睡到床上。
林晏和说：“这床，比我家里的还软。”
叶疏云说：“听说这床换了很多张了。”
“你老板，挺会做生意啊。”
“是啊。这间算顶配，但跟五星级酒店没法比。”
“不是专门做酒店的，能弄成这样，可以了。”
“不早了，早点睡。”
“晚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在生物钟作用下，叶疏云准时醒来，他用自来水简单漱口洗脸，在卫生间待了会儿，等稍微清醒才出来。
林晏和也醒了，他坐在床上，衬衣和西裤睡得皱巴巴的。这床舒服是舒服，睡得骨头都松了，整个人软绵绵的，还想一头扎进被窝里继续睡。
林晏和见叶疏云的发梢湿了，问他：“你弄好了？”
叶疏云：“嗯，你去吧，得下楼结账。”
“待会儿出去，我们要表现得亲密些。”叶疏云提醒林晏和，“昨晚应该有不少人在这开房，怕出门碰上。”
林晏和问：“那你还戴面具吗？”
“戴。”叶疏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面具，最后一次戴上它。
“好。”林晏和不忘带走礼盒，这是他花真金白银买的，况且葡萄酒还没开封。
林晏和揽着叶疏云的肩，两人佯装亲热地出门。
果不其然，他们一出门，在走廊上遇到昨晚的一个客人。
那客人看笑话似的：“哟，‘梅花10’，这么早，看来这位‘King’不太行啊。”
叶疏云不想搭理，又不得不回应：“你怎么知道？”
客人话中带刺：“这么早结束，可不是不行？”
叶疏云伸手搂住林晏和的腰，满是浓情蜜意：“他挺行的，又温柔。”
客人故作惋惜：“唉，可惜了，抢不过。要是我，保证让你十二点过后才踏出房门。”
叶疏云懒得多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拉着林晏和，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键。
先回一楼前台结算费用，再和林晏和去停车场取车。
林晏和昨晚没喝酒，免去了找代驾的麻烦。
叶疏云打开导航，定位到常乐粥馆：“去吃早餐。”
当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耀眼的阳光洒在车上，湛蓝的天空映入眼帘，和风顺着车窗吹进来，叶疏云仿佛嗅到自由的气息。
这个世界真美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叶疏云说：“这边总算是告一段落。”
“该不该恭喜你呢？”林晏和听出叶疏云语调轻松，“说是喜，脱离了潜在色狼；说不喜，收入确实减少了。”
“有喜有忧吧。”叶疏云说，“进来的时候，没想过以这种方式收场。”
“想过什么样的？”
“赚够钱，请个托，第二天一拍两散。”
“现在变成，赚不够钱，还欠我钱，不能一拍两散。”林晏和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当“演员”，想想都好笑。
“人生处处是剧本。”叶疏云长叹，“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话间，很快到了常乐粥馆。
叶疏云先下车找位置。今天是周六，很多人这个点才出来吃早餐，室内已经没有座位了，叶疏云只能坐在室外。
林晏和坐下后，看到早已掉漆的木桌上，放着A4纸大的、过塑的、四个角已经卷边的红底黄字餐单，拿起来看了看，问叶疏云：“有什么好吃的推荐？里面的人好像在吃砂锅粥？”
叶疏云说：“生滚粥，材料很新鲜。”
“那我要个生滚窝蛋牛肉粥。”
“其他呢？”
“要个肉丝炒米粉，一起吃？”
“好。”说着，叶疏云扬手叫来店内的阿姨：“阿姨点餐。”
阿姨小跑着过来，问：“要点什么？”
叶疏云说：“一个窝蛋牛肉、一个鱼片，肉丝炒米粉多汁。”
阿姨记在点单纸上：“好的。”
“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林晏和问，这家店不在大路边，而在大路拐弯处的小路里，所以第一眼容易被忽略。
“老板带的，他喜欢吃这里的生滚粥。”叶疏云说，“我观察过，不会碰到熟客。这里不好停车，来的大多是附近的居民。”
林晏和的车，就是随意停在小路边的，不过周末没人抄牌。
常乐粥馆开在居民楼下，从破旧的桌椅和餐单可以看出有点年头了。
林晏和问：“老字号？”
“听说有二十多年了，夫妻档。”叶疏云用茶水冲洗两双一次性筷子，递了一双给林晏和。
“能开这么久，味道不会差。”林晏和说，“瑞景澜湾没这种店，品类也没这么多。”
“我每家都吃过，价格有点贵。除了那个卖包子的，其他只吃过一次。”
“贵多少？”
“比我学校附近的贵一两块。”
“精打细算。”
十来分钟后，热粥和炒粉上桌。
叶疏云先夹米粉，料汁包裹着细米粉，入口不会太干。
“香迷糊了。”林晏和舀起一勺粥，粥底绵密，牛肉大片嫩滑。
生滚粥冒着热烟，他将筷子伸向米粉：“你喜欢多汁的？”
“嗯。”叶疏云说，“干炒太干了。”
“肉丝这么多，挺舍得给料啊。”林晏和点评。
“楼下那家炒米粉，分量比这少三分之一、肉丝少一半，要12块。这份才10块。”叶疏云趁机吐槽，“锅也不好，锅底的黑点点都沾到米粉上了。”
林晏和笑了：“行，避雷了。”
“牛肉粥16、鱼片粥12、炒粉10，一共38，人均19。这个价位和味道，划算。”
“你平时吃早餐，会吃20块钱这么多吗？”
“不会，尽量控制在10元以内。”
“能吃饱？”
“能。”
两人边吃边聊，倒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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