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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三月末,东夷大军压城。

南郡已连着数日大雨,护城墙塌掉半壁,残垣上仍有烽火余烟,破碎的旗帜被雨浸湿,在旗台上苟延残喘。

青砖黛瓦的越城没了往日的熙攘和喧嚣,酒肆茶楼尽数截板闭客,就连清明祭祖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国公府内院一个不起眼的耳房里,面带惊惶的国公夫人亲自收拾着金银细软,但又恐其不妥,拿了放,放了拿,挑挑拣拣,生怕给眼前人招来杀身之祸。

“夭夭,并非姨母不愿留你,南郡大势已去,你若再留国公府,恐有性命之忧。”

怔坐在案前的女子,双手隐袖,交叠端腹,惯有贵人之姿,可眸间却闪出不可置信的恍惚。

这是与姨母分别前的情景,这些话,一字一句,她都不会记错。

陶妫迟疑抬手,凝脂柔荑白皙细净,还未沾上泥垢。

身上穿的不再是锦衣绸缎,这磨肤的粗布,又挠得她浑身不适了,可再不适,也比那锦衣撕碎,当众欺辱来得有尊严。

她错愕屏息,盯着匆忙收拾的姨母,死去的心竟如枯木逢春,怦如鼓擂,见包袱上搭了件熟悉的粗布外裳,陶妫终于忍不住,颤涌出泪。

“姨母,难道您也……?”

国公从叛,国公夫人怎会难逃一死?这怕不是她死后的梦境?

系紧包袱的文氏终于抬首,见那娇娇泪流满面尚不自知,她的心揪痛万分,明明是青出于蓝,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偏偏遇上这乱世。

成王败寇,主君已被敌军斩首,嫡姐贵为王后,誓死随君而去。太子渚辰沦为战俘,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文家之举,文氏咬牙暗恨,自身已深陷泥沼,可眼前娇儿还有希望,她定要护住嫡姐最后的血脉!

缓了缓心绪,文氏从腰间拿出白玉瓶,挖出药泥,轻轻涂抹在那细腻柔滑的小脸上,切切嘱咐。

“夭夭,此药能遮掩容貌,切忌碰水。时下墙倒众推,城中士族皆不可信,听姨母的,忘记出身,走得远远的,颠簸虽苦,但求你能保住性命,待一切平息后,记得……记得给姨母来信。”

说罢她潸然泪下,夭夭才至二八年华啊!

本该是寻一世家贵族,风光出嫁的好年纪,眼下却成了无依无靠,只能随风飘扬的柳絮。

越城乱作一团,世家见风使舵,她知晓国公爷的打算,可到底人微言轻,若夭夭落入叛军手里,定是……

想到此,泪如泉涌。

门外有脚步渐近,文氏宛若惊弓之鸟,她抱紧了陶妫,直勾勾盯着门口。

“母亲,儿已打点妥当,曹一会将表妹送往洛都。”

是曹廷安。

文氏松了口气,陶妫却心下一跳,洛都?

不,这不是梦境!

她分明宁死不屈,怎会愿意离都?

陶妫回过神来,看了看姨母,又摸了摸面颊,刹那间,眼中光芒尽现,这药泥……当时何曾沾上她的脸?

暗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她险些笑出声来,还……还活着?呵,呵?她竟回到了越城即将破城之际?

回到了这个,噩梦初始的当口!

“好,娘知晓了。”

“儿在后门等候。”

文氏强撑着笑颜,将药瓶塞进包袱中,尔后又抚了抚眼前人微乱的发髻,眼下还是未出阁的模样,不知是否能见到她束起妇人髻的那天。

哽咽敛神,文氏故作轻松,“南梁已经打点妥当了,姨母来为夭夭盘髻,记得,活命要紧,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陶妫极力控制着胸腔起伏,她知晓姨母是真心为她,可上回这一别,真就是永别了。

与那时的娇纵哭闹不同,这次她“乖巧懂事”,只有那紧紧回抱却依旧颤抖的手,泄露出她的不安和恐惧。

她强撑道:“姨母已被夭夭拖累,勿再为之烦忧,您也要……多保重。”

言罢,她泪流满面,却再没回头。

·

曹国公府后门。

陶妫用粗布外衣包紧全身,只露出那通红泪意的含情目,曹廷安见她疾来,步子不似寻常雍容雅步,却亦风姿卓越,无一不美,他心中不自觉放软。

“表妹勿怕,曹一是我院中之人,可信,你只稍在里头安睡,车内备了你喜爱的果酿干粮,出了越城方能出箱,知晓吗?”

陶妫低头颔首,并未看他。

曹廷安也不在意,继续低声交代,“此际叛军把守了景耀门,西门更稳妥些,委屈夭夭了。”

景耀门朝北中原,是越城门户,西门却是走商关口,曹家自有能力打点。

“到了洛都,城北有一院落,我已匿名买下,此番动荡定不会殃及那处,你且安心住下,待一切平息,我定风光迎你归来。”

他上前一步,欲将她抱进箱内。

陶妫却侧了身,“夭夭自己能进去,谢过表哥。”

曹廷安的手微顿,不动声色收了回去,他面色依旧温和,从袖内拿出一物。

“再过三月,便是夭夭生辰,此番局面,我只好将贺礼提前赠予你了。”

“这个玉佩是夭夭专属,不论是何困境,就近躲去盐铺,只需说找南公子即可,知晓吗?”

陶妫的目光随即望向玉佩,上头的“南”字清晰可见,她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眉眼微动几分,倒也顺从的接下了。

见人乖巧,曹廷安心中欣喜,但她泪瞳盈盈,他又生出眷恋和担忧,望着她这身扮相,他蹙着眉叮嘱,“夭夭绰约多姿,可既伪作妇人,便得收敛风姿,勿叫人瞧出端倪。”

陶妫微愣,曹延安将话言明,“寻常妇人怎会有夭夭这般气度?”

这话让陶妫眉头微蹙,念起宫中老嬷神态,当即意会,却也没再多言,只垮了垮挺拔的肩。

“谢表哥提点,夭夭当铭记于心。”

曹延安展颜,又心生不舍,还是头一回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望着她,他眼中情意就要倾泻而出,后头曹一躬身提醒。

“公子,时候不早了。”言下之意,西市的货得出了。

曹延安暗袖握拳,收敛神思,“到了洛都,记得来信,否则母亲很是挂念。”

陶妫跨进箱内,曹一小心将其盖住,却没得到公子的示意,直到箱内传出一声“嗯”,曹廷安才闭目颔首。

箱子搬上马车,很快朝西门驶离。

曹廷安原地驻足,久久未离,直至身后传来曹二的禀报,“公子,国公爷唤您前往书房。”

曹一沉稳可靠,只要安全抵达洛都,今后……他必将人好生接回!

“知晓了。”曹延安收回眼,状若寻常前往书房。

·

马车颠簸多时,陶妫方从箱内出来,掀开帘布一角,后头的城池不见踪影,空气中只余雨后春泥的腥气,她得以舒了口气,也终能理一理眼前境遇。

去岁及笄,父王母后顾不上为他们兄妹考量婚事,只因中原动荡再起,东夷趁乱撕毁誓盟,大肆入侵南郡。

起初战况并不焦灼,南郡郡库充盈,兵将英勇善战,陶氏名声在外,掌兵掌权,又有曹家和文家的支持,关系坚如磐石。

南郡并不羸弱,相反,享誉各郡。

可半年的时间里,她却接连失去了父王,母后,甚至连王兄也了无音讯……

念此,陶妫目光如炬,她想起城破后,世家不敢招惹东夷新贵,皆恨不得抓她献予贼人的情景。

只因城外敌军威慑,贼人赵公曾有谏言——

“陶公虽败,势微犹在,强占难收民心,臣听闻其膝下有女,君不若联姻作美,顺理成章入主越城,既堵住了各郡之口,亦有助力拿下西蜀。”

“……”不光东夷这般想,掌管南郡百余年的陶氏旁支,亦巴不得她委曲求全,连铮铮铁骨的叔父,也曾劝她顾全大局。

只有姨母求她做个“逃兵”,“那齐主年岁与主君相仿,怎可这般作践于你?”

陶妫闭眸吸气,旧事之语历历在耳,那时的她,自认气节不减,终是走上那军师谏言之路。

自荐枕席,只盼换得南郡百姓安宁。

可谁曾想。

东夷主君齐德鲁,不好女色。

如此便罢,他竟明收暗赏,将她扔给入主越城的东夷众将!

她这个旧时王女,就那样活生生的,被人玩弄至死!

齐贼打着联姻旗帜,彻底收服南郡各都邑,从此四州变成三国。

世间再无南郡。

陶妫星眸赤红如血,蜷缩成一团,曾经屈辱和剧痛彷若再现,她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却是不敢闭眼,生怕又看见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

“活命要紧,活着总会有希望。”想起姨母所言,陶妫咬牙硬撑。

这次她不会再做出那等忍辱求全之事,她不甘,不甘像前世那般毫无体面的死去,更不甘,南郡从此消亡!

车舆内的人儿娇气不再,陶妫的眼神愈发坚定,查!

她定要查清其中变故,揪出背后敌手!她定要弄清,究竟是谁令南郡社稷倾危,害得她国破家亡?

陶妫双拳紧握,可眼下境遇实在糟糕,身边亲卫皆为护她而亡,还是表哥暗中将她接入国公府,才得那一时安宁。

孤掌难鸣,只能先顺势而为。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终是闭上了眼,暗暗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别了,南郡。

有朝一日,待查明了灭国真相,她会精选一陶氏宗子,好好培养,匡扶故都!

若有那日的话……

·

奔波数日,曹一有意绕开官道,沿着边境野路疾驰,此时清明绵密的春雨渐散,路旁景色也愈发荒僻。

他谨遵主子吩咐,干粮果脯换得及时,丝毫不敢怠慢郡主,然郡主胃口不佳,只肯饮些甜酿。

车舆内。

陶妫不觉饥辘,她在案几上勾勾画画,一次次推翻重来,眼下生路并不好求,东夷带兵求姻,天下皆知,她还能从哪重聚势力?

马车是曹家的,眼下要前往中原洛都,曹家,洛都,来回揣摩个中关系,陶妫觉得头疼。

她对曹家的感情是复杂的,姨母是母后的嫡亲姐妹,待她无一不好,可姨父曹国公,乃是越城首位向敌军投诚之人,纵是为保曹氏根基,可此举同背叛何异?

曹一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虽说是表哥院内的,但她也信不过他,或者说,她也信不过表哥。

父王母后生前就无意让陶氏再与世家联姻,她心知肚明。

陶妫敛下眼,取出曹延安所赠的玉佩,来回摩挲。先前的她不曾起疑,可重来一遭,许多因惊慌失措而瞧不清楚的东西,逐渐露出端倪。

曹国公府,不仅是陶氏的姻亲世家,其名下还握着盐铁使等职务,与南郡各邑知州往来密切,且得父王特例,允其旁支经盐商布四郡。

曹氏,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可就这样坚实的后盾……陶妫眸光微闪,不由得捏紧玉佩,南郡的盐商通玉,在中原也那般好使吗?还是说,只有这枚刻了“南”字的玉佩,暗藏玄机?

中原,东夷,南郡……

“墙倒众推”,姨母说得不错,这般想来,洛都并非首选,表哥是否有意幽禁?那处有什么在等着她?她一概不知。

可有一事是明确的——只要她受曹氏庇佑,就难免避不开他们的眼线。

她究竟,还能何去何从?

陶妫长叹口气,微微后仰,袖中落出一物,清脆的声响像一声重击,她盯着那物,刹那间,想到了个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

东夷。

那绝对是离真相最近的地方,纵是南郡势力,也无法在那来去自如,是宜周旋之地。

陶妫眸间亮起光芒,刚下定决心,疾驰的马车猛然叫停。

“吁!”车舆外传来曹一紧张的勒马喝斥。

此处位于多河岭,地处三江交界,地势微陡,沿途无官道,只有猎户们走出的小路,如今战事吃紧,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逃难至此,渐渐形成了新的寨子。

“郡主,先前卫兵探路并无此寨,山头似有人,不知是兵是贼,眼下来者不善,如何是好?”

陶妫心下一紧,此地荒凉,流民除去捕猎,如何维持生计?莫不是他们占地为王,拦路抢劫?

若民成了贼,曹一势单力薄,定然对付不了贼人,可她若又落入贼人之手……陶妫颤抖闭眼,曾经受辱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再次睁眼,她冷言吩咐,“上官道,寻驿站,变卖马车,换两匹快马。”

曹一神色不明,公子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将郡主送至洛都,眼下事态虽险,可一旦拐道上了官道,变数只怕会更多。

战事未停,官道上必会遇上东夷兵将!

陶妫拾起方才袖内掉落的匕首,这是王兄所赠,王兄的话言犹在耳。

“及笄了,夭夭出落亭亭,王兄只盼不论何时,你都有自保的能力。”

却不想一语中的,这匕首成了她上辈子最后的救赎,王兄,若真又到那步,这次,夭夭会有尊严的死去。

她收起杂念,声音定定,“事发突然,变数已生,表哥定然也不愿我落入贼人之手,时间不多了,立即拐道!”

“是,郡主!”

曹一掉转车头,谁知山顶贼人发现其意,赫然从顶部射下一箭,利箭横穿车舆外辕,好在曹一机警跳下马车,接着山上涌出众贼人,他们拔刀冲下山坡。

“来人,给我杀,财物充公,留住那匹好马!”

“冲啊!”

山上叫嚣声势浩荡,千钧一发之际,曹一斩断牵绳,“郡主,您先骑马离去,尽量避开官道,奴若逃生,必立刻去寻您!”

接着他往车舆内丢进一物,“这是前往洛都的小路图纸,若奴未至……郡主速速前往城邑,只有寻得盐埔,方能获救!”

山贼奔赴而来之声渐近,陶妫并未看那图纸一眼,没来得及过多思考,她断然破门而出,从曹一手中接过马鞭,跨上马背,挥鞭离去。

“竟有女人?你们将车上之物搬回山寨,女人我来追!”

身后传来一众山贼的欢呼声,“三当家威武!”

“哈哈哈,那可是新的三夫人啊!”

曹一怒目而斥,“尔等贼人倭寇,先过我这关再说!”

陶妫已经顾不得其他,她的骑术乃是豆蔻之年,父王亲手在南郡马场所教,原本只是女儿家兴趣所学,用的都是那温和乖顺的马驹。

眼下的马匹受惊,疾驰如影,险些将她甩落,但已顾不得这些,这马是她唯一活命的机会了。

“小娘子,别跑了!天下大乱,随我回山寨,我保你吃香喝辣,安稳余生!哈哈哈哈!”

陶妫体力本就不如男子,眼见身后的山贼愈来愈近,她心中暗恨,咬了咬牙,再次调转马头,直直往路旁丛林中跑去。

山贼见她不听劝反而还变了道,更激起一股围堵猎物的兴趣。

他也调转马头,追进丛林中!

本文架空,中原是皇室之畿,东西南北各有主君管辖郡地,女主的郡主之称,是郡地主君之女,并不是中原皇室公主哈~希望大家看文愉快(阿灶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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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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