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归觉得自己可能中了什么咒术,她就那样下意识地唤疼,他天灵盖都要酥了,咬咬牙,恶狠狠盯着她。
“别动!在这等我!”
这人好生无礼,明明是他非要看,还弄疼她,他反过来凶个什么劲?
陶妫看着他走进丛林,时不时弯腰薅着什么,没半刻功夫,他便回来了,手中拿着几株她不认识的杂草。
余子归没有多言,但见她乖巧坐等,心中燥意纾解不少,收回眼,他快步行至池边,认真清洗起草药。
陶妫观摩片刻,见他没再留意自己,目光便转移至马背上的包袱。
她的贴身匕首,会是在那里吗?
自她醒来,便没再见过那物了,如今无利器傍身,万一有个好歹……
“看什么呢?搂紧我,抱你去池边清洗伤口。”男人冷不丁冒出声。
陶妫连忙回过神,看他甩了甩手上水渍,俨然一副屈腰抱人的姿势,咽下杂绪,倒也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肩。
余子归挑眉,“不搂紧,要是摔下去,可别又哭了。”
很想瞪他,她明明搂紧了!
谁知他一起身,她就要朝后倒,陶妫急忙抱紧他的颈。
余子归露出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
视野倏地高了许多,陶妫实在气羞,记不得从何岁起,就没人用这种单手抱孩子的姿势抱过她了,他甚至还向上掂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男子的手臂结实有力,所触之处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陶妫敛下眼,慢慢收回手,撑在他肩上。
没事的,这点儿触碰,实在算不得什么,陶妫暗自说服自己。
余子归似无所觉,径直从包袱里翻出包扎碎布,尔后步履轻快地前往池边。
池边杂草旺盛,他用刀柄敲打草丛,确认没什么蛇虫后,半跪着将她转了个圈。
陶妫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坐在了男人腿上,她的脸蓦地升起热意,所幸有药泥伪装,应是瞧不出来。
余子归也没留意看她的脸,他舀起一掌清水,浸湿玉足,来回清洗几次后,从草药上捏断一刺,直指血泡。
热意顷刻褪去,陶妫下意识挣扎,可背后虚环着她的大手,好像早就猜到她有此反应,直接将她禁锢住,他头也没抬,声音严肃。
“别动。”
陶妫屏吸闭眼,还未做好心理准备,足侧的血泡已被他挤出淤血,她的泪比痛来得更快。
“轻点啊!”
带着哭腔的叫唤,让余子归忍不住抬了眼,他喉骨滑动,声音也带上哄意。
“快好了,再忍忍,用草药敷好得快,不然你要疼好几天,嗯?”
也许是他声音太轻,又或许是伤口太痛,陶妫无心再与眼前人过多交流,她无声落泪,没再多言。
余子归的目光在她双足游弋,确认没其他伤口,这才摘下草药叶子,习以为常放入口中,他面无表情嚼着,尔后吐在掌中,大有要给她敷的意思。
这可把陶妫恶心坏了,她哭腔未减,声音却坚决了许多。
“妾身不要爷吃过的!”
药汁的苦意还在口中留存,见她这般抵触,余子归眼神暗了几分,他嗤笑一声,将手中草药扔进池中,尔后重新摘下叶子,直接用手碾碎,敷在伤口上。
不知是伤口麻木了,还是药效发作了,足上的疼痛感不再强烈,陶妫渐渐止了泣,见男人面色不虞,她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任他包扎。
此人好美色,这是能为她所用之事,同他前往东夷户所,换上新户,南郡郡主从此杳无踪迹。
他只是个百户,不会过于惹人注目,眼下又愿意护着她,且不知这样的境况能持续多久,但只要他护得住,这对她来说,不失为千载难逢的机会。
陶妫敛下神色,认真思量起他这个人。
他不知晓她的背景,还敢说出“你若想复仇,我就帮你手刃敌人”的话,且先不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就凭着他敢为她出气的念头,也算是有担当情义。
在她昏厥的那短短几个时辰,他就能为她铺好后路,并成功将她的行踪掩盖过去,也算是有勇有谋。
陶妫抬眼看了看他,虽然他现在神色很冷,胡渣潦草,但手中动作轻柔,也不算面目可憎。
她人已是浮萍,若真到不得已时,婚事自然也能作为筹码,且若成了他妇,今后想旁敲侧推些什么,也不易叫人怀疑立场,算是婚有所值。
在陶妫沉思的时间里,余子归熟练地包扎完毕,清理好草药残汁,他净好手,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啊!”陶妫连忙勾紧他的脖子,瞧见他余气未消,又堪堪止了声,方才似是将他惹恼了,眼下还是顺着他为好。
想是这么想,直到……
余子归将她抵在树干上,抬手就捏起她的下颚,来势汹汹地吻了下来。
“唔!唔唔唔!”
陶妫瞪大了双眼,完全始料未及,怔愣间,牙关已被他霸道闯入,苦涩的草药渡进口腔,她回神挣扎起来,用力拍打着他。
余子归轻易就将她双臂钳住,盈盈一握的蛮腰与他铠甲贴上,吻得是更狠了。
陶妫觉得唇舌都要被他吃掉了,方才虽思虑着不再排斥他,但并不表示他能随意欺辱自己!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很快就会弃之如敝履。
她火气直冒,“放,开,我!”
挣扎无用,她狠狠咬了他一口,草药味变成了血腥味。
余子归吃痛,幽暗的瞳仁愈发阴鸷,他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顺势将人压倒在地,结实有力的双臂将她圈紧,就着血气吻得更加忘我。
恍惚中,陶妫瞥见了头顶的树和天,男人的重力压身,她如同雾里看花,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越城还是郊外,又是这样的光天化日啊,她的泪水像决堤般汹涌而出。
余子归察觉到她要昏厥了,忍着气喘侧撑起身,原是赌气想惩罚一二,看她还敢不敢嫌弃他,可她的味道太好了,就像块软嫩的豆腐,他实在是,爱不释手。
咽下血腥唾沫,余子归忽生懊恼,他自认与旁人不同,但这两日像被夺舍了般,种种行为……他自己也费解。
娇人儿哭得梨花带雨,魂不守舍不知望向何处,余子归心中的恼意,顷刻间又变成了烦躁,他“啧”了声,再次拥人入怀,还没想好如何哄,“啪”地一声。
他又挨了她一巴掌。
池水的清凉就着微风吹过树梢,却缓不了二人胸腔的起伏。
一时间池边没了动静,只闻枝叶“沙沙”,余子归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眼中神色不明,可渐渐的,他嘴角又扬了起来。
顺着局面哄下去。
“是,我该打,只打这边,能解气吗?”男人另一边脸凑了过来,还试探着去抓她的手,让她打他。
陶妫甩开他,用力抹了抹唇,同时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死死瞪着他。
他的动作太霸道了,和那时被众人戏弄的感觉不同,她有种自己能被他一人弄死的错觉!
余子归舌尖抵腮,盯着那红润微张的唇,下意识又舔了舔嘴,他敛下眼,心知再用强的,她怕是要鱼死网破。
轻咳一声,他伸手勾出她鬓角的发,遮住因泪水打湿的药泥伪装。
“这药品质不好,颞部都要露陷了,下回我给你弄更好的面皮伪装,好不好?”
陶妫撇开眼,败下阵来,不为别的,她的后背好痛,泪水夺眶而出。
“军爷这般欺负人……”
余子归摩挲着指尖,无声叹喟,心中到底有些不服,“是你先嫌弃我的。”
他退一寸,她就进一尺,“我就是嫌弃你!嗝……”
越哄越哭,娇人儿甚至打起了哭嗝,余子归蹙眉眯眼,不服变成了无措。
“就亲一下,至于这样?”
陶妫赌气转首,盯着池中水流,不再应他。
心中却是飞快想着,眼下该如何应对。
日光照得池水涟涟,也映出了女子睫羽上晶莹的泪珠,余子归盯着那滴泪,又咽了口唾沫。
很想吃掉。
半晌,那泪珠随之滑落,“好疼……”
余子归心间一颤,他虚虚将人揽近,“那我下次轻点,嗯?”
陶妫怒瞪他一眼,什么下次?还想下次?她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实在可怜,瞪意也没了威慑,反倒愈发娇嗔。
余子归心痒,才露出一丝想贴近的意图,陶妫就又哭出声。
“真的疼……”
他有些无奈,“你咬的我,你疼什么?”
“我背后疼……”
闻言,余子归垂首,欲掀她衣衫,陶妫又闹。
“爷别碰我了,将士们都还等着呢。”
对视了几舜,余子归彻底败下阵来,他看了眼天色,起身抱她上马。
·
战马奔驰至临近小邑,这原是南郡属地,如今城墙上挂的却是东夷旗帜,余子归看了眼身前人的侧脸,见她面不改色,便直接御马进城。
东莱客栈。
陶妫如今身着男装,二人一来,立刻引来客栈东家的注视,他连忙笑脸相迎。
“二位军爷可是有什么遗漏之物?”
前几日才走了批东夷驻军,眼前又见两位东夷将兵,虽同骑一马令人诧异,但东家可不敢多疑心什么,只以为他们有什么遗漏的罢了。
“大军剿了三两山贼,这是我远房亲戚,伤患有些多,军营忙不过来,有客房可他供沐浴疗伤?”
东家心惊,“山贼……”又看向一旁瘦弱的兵爷,原是想关照亲戚,他忙道:“有房有房,二位爷往里面请。”
说罢他转身看向楼上伙计,“杨二,将东厢的两间客房收拾出来!”
“好勒!”
“……”
陶妫走在前头,听到余子归还在与东家攀谈。
“这点小事说出去也不光彩……”
“爷放心,小的从未见过二位,小的这就将马牵到后门,爷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
“东家费心了,前段时日不还见孩童妇孺在店中,今个儿怎只你一人?”
东家心中一惊,“家中妻儿只是闲来帮忙,如今店内不忙……”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有些慌张。
余子归笑得和气,“原来如此,我就随口问问,那东家忙,我上去了。”
“好……好勒,爷慢走。”
陶妫收回了眼,还挺会作威作福威胁人的。
上了二楼,余子归见无人观望,便与陶妫进了同一间厢房。
“爷之前见过东家的妻儿?”
余子归检查窗户周边,看了看后院地形,“不曾见过。”
“那你怎知?”
余子归回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东家一开口便认为我们有物遗漏,想是他营驻军才走没几天,而驻军人多,就他和小二怎可能忙得过来?”
陶妫也是才想通,没曾想他反应如此快,面上又如此淡然自若,很难不叫人信以为真,这等心计,她敛下眼,不再说话。
余子归刚想打趣两句,门外有声音传来。
是小二吃力的喘气声,“爷,小的将水端来了。”
“放门口吧,我一会来拿。”
“好勒。”
脚步声远去,余子归看了她一眼,才开门提桶进来。
“自己能捯饬干净?我去给你寻一身女装?”
陶妫诧异抬眸,有些不知他想,“妾身自己可以,但爷不是说……”要让她一直伪装,跟他回所吗?
余子归扬眉,“仙女还能走路?还有十几日行程,我能每日都这样给你开小灶?”
陶妫不免气羞,“那……”
“放心,我自有安排,等我回来。”说罢他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对衣衫尺寸有数后,转身便从窗口翻了出去。
谁要等他回来?
陶妫暗恨,见他从后院翻了出去,身手矫捷得如同她在南郡园林,观父兄狩猎时看到的野鹿那般,须臾间就没了踪影。
她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关好门窗,她将帕子浸湿,就着客房内的次品铜镜,抹去脸上药泥,碰到唇时,还有些肿痛。
“脸上糊成这样,他都能亲得下去,这人简直是……”
色胚!
一边咒骂一边将面庞洗净,接着宽衣解带,她身上的皮肤都有些红痕,背后应是破了皮,一入水就疼,陶妫咬了咬牙,忍住疼痛清洗起来。
水有些热,可这些时日的紧张和疲乏,也在这热气中消散了些许。
雾汽氤氲,陶妫思绪飘远,东夷的百户长,都像那人那般吗?
若如此,今后的日子真是如履薄冰了,可这条路,再难,她也必须走下去……
陶妫抹了抹脸,向后一仰,她彻底放空,将眼前局势想了又想,直到水温渐冷,才准备起身出浴。
不料此时,却听到一声轻微异响,猝不及防的,窗户被人从外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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