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戴着黑色口罩，一身全黑的衣服，只露出一双眼睛，宛如黑无常来索命。
“你就是带我的人？”南岁不确定的问。
男人淡淡回了个“嗯。”
南岁缓缓站起，脚有点麻，还有点晕。
“黑无常”扫视着他，盯着那衬衫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那裤子，微眯着眼，最后落在他脚上。
南岁终于回过血来，看着他盯着自己，蜷缩起脚来。“我……我东西被偷了。”他这理由就连自己自己都不信，但男人信了。
“嗯，我叫贺山。”
南岁礼貌报出自己的名字：“南岁。”
“走吧。”贺山扭头就走。
南岁提着箱子跟在他身后：“我们这是要去哪？”
“车库，你要是能这个样子走到总部还死不了也不是不可以走着去。”贺山带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南岁小声嘀咕：“哦，那还是开车去吧......”
地下车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南岁甚至觉得冰库可能都要比这暖和。
脚掌落到地上，那寒意直冲天灵盖。
贺山并没有停留的意思，七拐八拐的继续向更深处走。
“哥，咱们到了吗？”南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搓搓胳膊，环顾四周。
贺山走到停车场尽头拉开卷帘门：“你怕鬼？”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怕，就是有点冷。”
“不怕鬼就好。”
嗯？啥意思？难道他们今晚要去见鬼？也对，鬼魂也算鬼嘛。
还没思考完，他就被突然亮起的光闪瞎了眼，卷帘门后居然是辆牧马人，灯光照在他身上时，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
贺山不知何时已经上了车，手指肘搭在车窗上对还在外面的南岁说：“上车。”
“哦！”南岁直到适应亮光才缓缓摸上副驾驶座。
牧马人直直冲出卷帘门，照亮整个车库。
南岁差点被惯性猛地磕在车上，吓得赶紧将箱子放在膝盖上系好安全带。
“慢点，慢点！”看着车子横冲直撞的开出车库。
南岁握紧旁边的扶手，心惊胆战的闭上眼，他第二次死难道也会因为车祸吗？
好在贺山的车技不错，当冲出车库大门时车身平稳了很多。
南岁微微睁开眼，看到天上的月亮时才发现心来：“呼～还好没死。”
“怕死？”贺山打着方向盘驶出殡仪馆。
“是个人都怕死好吧！”
贺山淡淡回他：“那你放心好了，至少在我车上你死不了。”
车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照在两人脸上。
最终车停在了松沙县最大的商场附近。
“我们要在这买东西？”
“不买。”贺山下了车带着他走过商场，来到对面的酒吧。
“啊？”南岁看着那红红绿绿的店面，门口还挂了灯笼，两旁种了没见过的绿植，他仔细一看那店名叫……浮生梦？
“咱们……去酒吧？”
“少废话，进来。”贺山掀开门口的门帘。
“进就进……干嘛那么凶……”南岁嘀嘀咕咕，进去后地板更凉，但里面装潢很好看，中西结合，餐具和桌椅都是木制的，桌上摆满花束，氛围很是温馨。
贺山走在前面从酒保那拿了个面具，南岁走近，贺山又让酒保给他拿一套衣服和鞋子。
“你进去和他试试衣服和鞋子。”贺山拿过他手里的箱子。
“哎，我的箱子！”南岁看他拿走又不敢上前抢。
“丢不了。”
南岁恋恋不舍的看着箱子，才慢慢跟着酒保走到隔间，一步三回头。
衣服和鞋子都是很简单的短袖和运动鞋，不算贵，也不算便宜，在他还能接受的范围内。
“你们酒吧居然还有衣服鞋子卖？”男岁换上衣服问门口的酒保。
“不是酒吧里的，是老大准备的。”酒保摸出烟盒。
“老大？”南岁擦干净脚才穿上刚好合适的白球鞋里。
“嗯，刚刚那个就是我们老大，你居然能跟着我们老大干，运气真好。”
运气好吗？目前还没感受到。
当南岁换好衣服后走出门来，就看到贺山在吧台上喝上了酒。
其实南岁并不喜欢烟和酒，但看着贺山喝居然觉得那动作很是帅气。
细长的手指扶着杯壁，很是好看，饮下那烈酒时喉结滚动很是性感。
只可惜灯光昏暗，看不真切贺山的脸。
贺山或许感受到了南岁的视线，在他靠近之前戴上了面具。
贺山扫视一眼南岁身上的衣服点点头，顺手给南岁也拿了一个面具。
白色面具上雕刻了一些不规则的图文，南岁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和贺山脸上的面具很像。
“以后晚上出来都要戴好面具。”贺山告诫他。
“好。”
贺山将他的箱子还给他又带着他往酒馆里走。
“浮生梦是我们的总部，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自己过来，不懂的就问刚刚那个酒保，他叫小轩。”
“好。”南岁乖巧的跟着他。
走到二楼到了尽头这里居然是电梯，三楼的店居然有电梯？
贺山将中指按在电梯口上的按键。
“手伸过来。”南岁乖巧照做，下意识也伸出中指。
贺山犹豫两秒，在按键旁的键盘上输入密码。
“这个电梯口是我们进入总部的门。负一楼是正式入口，坐电梯前都需要先进行指纹认证，你一个人来的时候直接识别就可以进来。”
南岁见按键发红光，系统一句认证成功让他大开眼界，有种外国电影里特工的既视感。
“好。”南岁心中十分兴奋，心情都变好了一截。
电梯内部和其他的电梯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下了电梯后还是让南岁大吃一惊。
打开电梯，门口的保镖看见贺山就是一句“老大！”
南岁感受到了一把“狐假虎威”。
门被打开，里面格外热闹，空间很大，戴着面具的几人坐在吧台前议论纷纷，听到开门声瞬间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门口。
“老大！”
“山哥！”
里头的人兴奋的叫嚷。
“我们老贺终于来了？”人群中心只戴了半边面具，一身正装的男人上前抱住他，很是熟稔。
贺山缓缓推开他：“你这是想死还是想见我？”手上接过他手里递来的烟。
“哎，这话说的，就不能是想请你喝酒了吗？”他侧头看向贺山身后的南岁“这个就是老魏让你带的新人？看着还挺小的。”
贺山“嗯”的一声，他扭头看向南岁挥挥手：“南岁，过来。”
南岁乖巧站到他身旁，眨巴着眼。
“哎哟，你这小徒弟还挺乖。”
贺山看了眼南岁说：“那可不一定。”
他并不打算抽烟，将那不算便宜的烟放在桌上，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咔哒……咔哒……
“行了，老钱，给他讲讲我们的规矩。”贺山缓步走到沙发处，自然熟稔的坐到主位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杵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看向二人。
老钱则坐到贺山对面，将香烟点燃，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扯了下嘴角。
贺山向南岁介绍：“这是我们酒吧的老板之一，我的同事，今后也是你的同事。”
南岁看向老钱，报以微笑。
房间内的其他人则坐在吧台前小声的讨论，不敢叨扰他们。
“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你必须知道的是我们都是为浮南山服务，专门解决那些死亡却不愿意投胎的尘怨，没有记忆没有理智的尘怨会影响世间的灵气和秩序，我们的目标就是解决尘怨，保护世界和平！殡仪馆解决肉身，我们就解决他们的灵魂。”他深吸一口吐出烟雾。
南岁被烟味呛到，轻咳一声，酒他能接受，但这烟还是有点闻不习惯。
贺山微微皱眉，将中间的烟灰缸推过去：“掐了。”
老钱赔笑一声，赶紧再吸一口才将烟掐灭。
“这些呢就是我们的工作日常，我们都是两两一对，之前我和山哥都是一个人，现在就是你跟他一组了。所以，之后在工作中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困难都可以找我们老大～你也可以联系我，我24小时会有23个小时都回不了你哦～”
南岁越听越不对劲，深深看了一眼前面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轻叹一声后又偷瞄一眼这个被面具覆盖住面容的男人。
贺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只顾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拇指食指不断旋转这能晕吐了的可怜打火机。
老钱隔着面具都能看出他眼中的小确幸，嗤笑一声，他高兴的有点早了。
他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抬抬下巴问对面的贺山：“老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让我说我也就只能说这些了。”
“我让你说规矩，你就只说些无关痛痒的，确实跟你平日一样没规没矩。”他坐正身子，看向老钱。
老钱无所谓的挑眉看他：“规矩是死的的人是活的嘛，老贺你不够义气哈，要论规矩我至少天天来值班。”
贺山拿他没办法，值班这事也确实是事实，他在殡仪馆忙的时候轮到他值班都是钱木替他。
“行，那我来讲。”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看起来并不便宜的打火机放在桌上，身体坐正。
“第一，我们这里全年无休，一般都是晚上上班，从晚十点到早六点。尘怨也算是他们魂魄，白天阳气重他们不敢出来，所以只在晚上出现。”
全年无休这种话也能说出来？他不得干活干到死啊。不管了，反正他想要的就是那个提成。这样他机会反倒更多。
但他又想到个问题“那白天我要值班吗？”南岁扣着手指，让他白天值班不得露馅啊。
“你现在算是实习生，不用值白班，但是我会，所以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你得保持24小时电话畅通。”贺山不咸不淡的说。
“……”这和值班有什么区别吗？“哦。”
“第二，我们工作内容很特殊，所以需要签保密协议。”贺山招招手，让后面的人从吧台里拿来一份很薄的纸。
又签？再签他感觉自己灵魂也得卖了。
他长叹一声拿起那张纸细细的看。
旁边钱木默默来了句：“别看了，就只是简单的保密协议，虽然就算你说了也没人信，但保不齐就被扩散开来，那到时候浮南山需要追责，不过也就扣个几万块钱。”
几万？！他看到最末尾，个、十、百、千、万、十万！这可是十万块钱！
他已经负债两百万了，现在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再背上十几万。
贺山看到他脸色如同霓虹灯一般不断变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签吧，签完我再说第三个。”他拿出一支钢笔递给南岁。
南岁叹了一声又一声，良久才拿起钢笔认命般默默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刚签完，纸张就被钱木拿起，钱木看着南岁清秀的字体满意的点点头：“字挺漂亮，这张纸我替你保管。”
“啊？”南岁屈服，他郁闷的看向贺山。“还有什么规则吗？”
贺山细长的手拿过桌上的水杯摇晃起来：“还有......”他还没说完，吧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亮起红光，“嘀嘀嘀”的响起来。
“嚯，你这小孩儿运气不错，第一天就赶上趟了。”钱木起身，来到桌前翻看起桌上的电脑“白马路四号十字路口。”
贺山从沙发上起身：“走吧，我带你去。”他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向南岁。
南岁兴奋的起身，赶忙跟上他的脚步：“耶，我们这是要去抓鬼了吗？”
贺山脚步很快，不管南岁的死活似的：“所以你刚刚是什么都没听进去是吧。”
也或许.....是因为贺山比他要高，腿自然就要更长些。
南岁只好脚上速度更快。
“尘怨难道不是鬼的别称吗？那我们是不是该用桃木剑和符咒之类的，但我看我箱子里都是枪....难道现在抓鬼都只用枪这种热兵器了吗？”他呱啦呱啦的说了一堆，让贺山有些不耐烦，脚上走得更快。
“尘怨虽然和鬼魂类似但是他们只是一种执念，他们的执念还留在人间那他们的灵魂就不齐全，如果执念太深甚至会威胁到人类社会，懂了吗？”贺山打开车门回头看他，顿时就看到他眨巴着眼，跟宿舍里的那只乖乖一样眼睛亮闪闪的。
他顿时回头，轻声叹息，不想过多解释：“算了，把你面具戴上，以后不管是来浮生梦还是出任务都记得把面具戴好。”
“哦。”南岁感受到了他的不耐，拿起那白色的面具戴好，不敢再吵他。
白马路离这里不远，贺山开车很快，几个路口过后便到了。
现在才九点多，时间不算晚，但这里过于冷清了。
白马路旁就是繁华的商业街，这里却冷风直吹，一个人也没有。
路灯昏暗，不断闪烁，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直到叶子中掺杂着纸钱吹到贺山面前。
贺山回头一看，十字路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火盆来，那火盆旁没有人，里面烧的正是刚刚吹过来的纸钱。
南岁不敢下车，抱着他的箱子坐在车里看着贺山的背影，他顺着贺山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很年轻的女人正抽泣着烧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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