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讲台上的教授走下讲台,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各种窸窣声和摩擦声。
深司不紧不慢地东西收拾好,坐在原地,与周围急着离开教室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准备回去。
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掏外套口袋,然后掏出了他之前宿舍的钥匙。
深司懵了半秒,突然反应过来他换地方了,但新住处的钥匙,他好像忘了带出来。
他当时看见了那串钥匙了,甚至在心里确认了它的位置,但没想到自己竟然空着手出了门。
“算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几乎空了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但并没有人在意,“只是没带钥匙而已。”
他记得越前龙马昨天提过,他今天上午没有课。所以这个时间点,那位“BL世界的天命之子”大概率会在网球部进行常规训练。
那就去青学网球部找他拿钥匙吧。
深司歪着头想了想,将装书的包提上,转身走出了教室门。
从不动峰大学的教学区走到与青学相邻的边界,大约需要十分钟。
深司的脚步不疾不徐,很快就进入青春学园大学部的校园。
两校建筑设计风格的差异有点大,不动峰的道路明显更宽阔一点,青学的道路绿化则更茂密一些。通往网球部的林荫道更是浓荫蔽日,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地面上。
深司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
路边宣传栏上贴着即将举行的大学间文化交流海报,几个穿着非青春学园制服的学生走过,大学城内的跨校活动确实频繁,所以他穿着不动峰的制服走在青学的校园里也不会显得突兀。
然后,他的目光就在前方不远处的三个人影上定住了。
他的目标越前龙马赫然在列。
但不止他一个。
他身边并肩行走的,是青学网球部的部长手冢国光,以及那位总是眉眼弯弯的天才不二周助。
三人正沿着林荫道,朝着网球部的方向走去。
手冢国光走在稍前半步的位置,身姿挺拔如历经风霜的青松,侧脸线条冷峻分明。他正对越前说着什么,内容听不真切。不二周助走在越前的另一侧,步伐轻快,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偶尔在手冢话语的间隙,他会侧头补充一两句,姿态放松自然。而被夹在中间的越前龙马,那顶标志性的白色帽子依旧习惯性地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表情,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以及微微点头的动作,似乎在认真聆听两位前辈的交代。
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幕。
但在深司看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立刻上前打招呼,而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跟着那三个人。
“三角站位。手冢前辈居于主导位置,气场冷峻;不二前辈在边上,笑容是天然的屏障与伪装;越前君处于接受信息的中心位置,但姿态并不顺从,帽檐下的沉默和偶尔细微的身体语言,都透露出独立的张力与反叛的种子。这种结构,看似稳定,实则只是处于微妙的平衡中。”
他的目光在三人之间逡巡。
“手冢前辈的严格要求,表面是出于部长的责任和对后辈的期许,但他的目光在越前君身上停留的时间,是不是已经超出了纯粹技术指导的范畴呢?可能那其中掺杂的更为私人的关注,连他自己都没有全然察觉吧。不二前辈的微笑之下,是对手冢决策的无条件默契支持,还是对越前君这名有趣后辈的别有兴致呢?越前君面对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强大的前辈的注视,真的如他表现出的那般毫无察觉吗?”
“话说回来,他们并行的距离保持得相当微妙,既不过分亲近显得刻意暧昧,又不疏远到显得关系生分。他们都在青学就读好几年了,这是长期磨合、彼此试探后形成的默契距离吗……”
深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口中走在越前身侧的不二周助,脚步放缓了一瞬。
他那双总是弯成友善月牙的冰蓝色眼睛,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
“不动峰的伊武君?”不二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糟了,被听到了。
深司立刻闭上了嘴。
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低语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目光飘忽地落在旁边的地面上,仿佛能从那寻常的方砖缝隙里研究出什么花来。
被“重要角色”直接意味深长地点名,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危险”的信号。虽然他不认为自己的分析有错,也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但被当事人当场抓住,总归不是件什么理直气壮的事。
尤其这个人还是不二周助。
越前龙马显然也听到了深司那番“高论”,在听到不二开口的瞬间,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脸皮尴尬得有点发烫。
在“又来了”的无奈涌上心头之前,“必须立刻阻止他说出更糟糕的话”就先像本能一样驱使着他不假思索地几步上前,越过面色依旧沉静手冢国光,一把抓住了深司的手腕。
“他脑子还没好全,部长,不二学长,不用在意他的话。”
然后,他也不等两位前辈回应,就不由分说地拉着深司,转身就朝着与网球部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没给深司任何开口反驳的机会。
深司被拉得一个趔趄,只能被动地跟上越前突然加快的步伐。手腕上传来的握力有些大,指节甚至微微嵌入了他的皮肤,滚烫,不容挣脱。
他还能听到身后不二周助那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
“呵呵,很有趣的学弟呢。”
那笑声听在深司耳中,自动转成了“我记住你了”之类充满潜在威胁的标准台词。
越前拉着深司走出一段距离,直到拐过一个弯,彻底看不见手冢和不二的身影后,才猛地松开手。
他压了压帽檐,深吸了一口气,帽檐下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盯着深司,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无奈:“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学的校园,通往网球部的路,显然不是不动峰的伊武深司会日常经过的地方。
深司活动了一下被握得有些发红的手腕,抬头看向越前,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个被当场抓包并拖走的人不是自己。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只是还没明白而已。”他反驳后,才想起回答越前的问题,“下课后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哈?”越前有些无语,没想到早上说的话成了耳边风。他有些不耐烦地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深司,“你下次钥匙没带可以直接给我发消息,不用过来。”
不然又要听些乱七八糟的怪话。那些话自己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但被其他当事人听到,即使是越前也尴尬得忍不住脚趾扣地。
“无所谓,反正也很近。”深司没有接收到越前的信号,伸手结果钥匙,好心提醒,“不过,越前君,你刚才的行为,实在是不太理智。着急地将我带离现场,虽然阻止了我与他们进行更多接触,但这不利于你维持多线关系的稳定性与和谐发展。”
越前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想把眼前这人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冲动。
跟这样的伊武深司讲道理,根本讲不通。
“……没有多线关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还有,下次别在别人面前说那些怪话!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习惯了你这样。”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含糊,有些自暴自弃了。
深司将钥匙握紧,歪着头看着越前,眼神里有些的困惑:
“为什么?我觉得我说的不是怪话,虽然这些也是我最近才觉察到的。还是说,越前君其实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些围绕在你周围的情感,只是内心不愿意面对,所以选择回避?”
他看着越前那副明显不想继续讨论、眉头微蹙、却又似乎无力彻底反驳的复杂表情,更加感觉自己说对了。
毕竟,主角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对自我和周围关系的认知挣扎才对。
越前被他这句胡说八道噎得一时语塞,只能再次用力地压了压帽子,试图彻底遮住自己此刻绝对称不上愉快的表情。
所有翻腾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在此刻却显得格外词穷的反驳:
“……Mada mada dane。我回去训练了。”
说完,他猛然转身,快步朝着网球部的方向走去,那背影都透着一股“拒绝交流、此事翻篇”的决绝气息,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深司的逻辑污染。
深司站在原地,看着越前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钥匙。
手腕上,那圈被用力握过的皮肤,此刻还隐隐传来些许异样感,提醒着方才发生的短暂冲突。
“越前君刚刚的反应……是担心我说出更多真相,从而破坏他们之间那种脆弱的平衡吗?”他低声自语,“话说回来,他握手腕的力道有点大,我觉得下次应该当面提醒他一下,不要这么用力……”
他微微偏头,若有所思。
“越前君可能还没明晰自己的情感归属,所以现阶段的剧情应该还没发展到明确的多线竞争状态。但不二前辈刚才那句话,听起来可完全不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因此现在已经有潜在的竞争了吗?”
他将钥匙妥善地放进口袋,决定暂时不再深究这个复杂的问题。毕竟,不管主角的感情线再怎么错综复杂、波澜起伏,跟他一个背景板关系不大,他只要不把自己卷进去就好。
只要小心规避,时刻谨记自己的定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下午四点多,越前从网球部回来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略带慵懒的淡漠样子,仿佛上午林荫道那段令人无语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他径直走向冰箱,顺手拿出两罐葡萄味芬达,迟疑了一下,将其中一罐放了回去。放回去后,他又盯了那罐饮料片刻,再次拿了起来,随手抛给正坐在沙发上看网球杂志的深司。
深司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越前的纠结,接过来道了声谢,将罐子放在茶几上,并没有立刻打开。
越前自己拉开拉环,灌了一大口,随口说出今天带回的消息:
“对了,我们几所大学的网球部要组织一次联合合宿训练,目的是为了备战下个月的全国联赛。地点定在郊区的那个综合训练基地。”
深司估计会觉得三个人一起就是修罗场预兆,哈哈~
周三再见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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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课后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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