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夫妇愣了愣:“?”
林芝早有准备:“冯娘子误会了,我家并非是受人委托而来,只是路过此地,恰好听闻您家馒头甚是受欢迎,特来尝尝。”
冯娘子蹙眉,扫了一眼呆愣的林森和宋娇娘,竟是觉得这话不像是假的。她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小娘子天赋惊人……就与您说的一样,我确实是在那肉里加了青椒油,而那酱汁的处理也与您说的一样。”
林森夫妇瞪圆了眼:“!!!”
两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脑海里思绪如浪潮般澎湃混乱。
还未等夫妇俩回过神,又见冯娘子与女儿说道:“我家铺子全靠这方子立足,求小娘子保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不会让小娘子您吃亏的。”
林芝闻言一笑,坐直身体与她商议起来。
在林森夫妇震撼的目光中,很快两人便敲定了一个惊人的价格。
这还不算,林芝还接着往下说道:“冯娘子可曾想过改良方子?”
冯娘子闻言身体一震,下意识放低了身体:“你,不是,您,您能改良方子?”
“不妨试试。”林芝笑了笑,她这具身体的天赋比上辈子更厉害,能尝出里面使用的各种食材香料。
原身并无下厨经验,故而顶多说自己舌头精明,能尝出鱼虾等物新鲜可否外,并无多大用处。
可换做自己却是不同,上辈子的经验足够让她分析出肉馅的腌制方法,乃至配比上的问题,再凭借经验寻觅出改良的方向。
冯娘子听着听着,双眼放光,难掩面上的激动,当即遣人请牙人前来见证并签下契书,又按着林芝口述记录下一张改良的方子,准备回头试上一试。
林芝见状,含笑道:“不如你今日试了,明日再将银钱送到我……”
冯娘子闻言,大惊失色:“不不不,那怎么行?”
待林芝和宋娇娘回过神,他们已是走出冯家肉馒头,而随身的挎包里多出了四张交子。
一张五十贯的那种。
总计……两百贯!?
直到回到客店以后,宋娇娘才猛地回过神。她震惊地扯开挎包,随着四张交子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哎!???”
“娘,您可别吓唬人!”
“谁吓唬人了,分明是你吓我们!”宋娇娘拔高嗓门,亏得林森竖起手指嘘了好几声,又朝着房门外指了指,才教她压下声浪。
好在一家人回来得早,这般动静倒也未惊动旁人。
宋娇娘拨开一条门缝瞧了瞧,见外头无人留意,才重新掩上门。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这钱……这钱也太多了吧!?”
冯娘子竟然给了两百贯!
宋娇娘光想起这个数字,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直响——他们一家在府里熬了几十年,加上祖辈遗产方才攒下两百贯。
加上出府以前老太太赏赐的一百三十贯,家底才堪堪破了三百贯。
可女儿不过三言两语,竟是唬得冯娘子砸下两百贯钱来堵嘴!
“赚钱……钱是这般好赚的吗?”宋娇娘喃喃着,只觉得自己的金钱观已是摇摇欲坠。
林芝摇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赶巧罢了。”
宋娇娘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将问题说出了口。她先是讪讪然一笑,随即追问道:“赶巧?这话怎么说?”
“娘,先前咱们在铺子前提起研究配方一事,冯娘子瞧着并不意外。”
林芝眸光清亮,对着林森和宋娇娘侃侃而述:“怕是这附近早有人盯着她的方子,只是没辙罢了。”
“这也意味着,若是咱们知道方子的消息传开,又或是松口要卖,买家应该会立刻找过来。”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了几分笃定:“再说,这两百贯说贵也贵,说不贵也……”
“两百贯还不贵?”宋娇娘震惊。
“您猜猜,冯娘子的馒头铺一日能赚多少钱,一月能赚多少钱?”林芝噙着笑,“我瞧这钱顶多是她半年到十个月的利润。”
“那还不贵?”
“这个价格,自是不贵的。”林森听到这里,已是听出了门道,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是赞叹:“这家馒头铺已开了十余年,只要方子在,便能一直赚下去。”
“拿十个月的利换往后的安稳,对于冯娘子来说自然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
宋娇娘听罢,还是想不通:“可外面的人又不知道我们手上的方子是真是假,真有人会跑来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芝轻笑一声,“冯娘子爽快就爽快在这里——外头人不知方子真假,定然要验货后才愿意付钱。”
“杀价,验货,说不得拖上十天半月都是常事。何况这钱一半是买方子,另一半是我为她改良方子的报酬。”
宋娇娘怔了一怔,下意识压低了声音:“芝姐儿,你又不懂厨艺,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啊?”
“自然是真的。”林芝脸上笑意未散,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意——事实上她要的正是爹娘这副震惊模样,或者说她促成这笔交易的最大目的,便是向爹娘展示自己的天赋,自己的能力。
自打离开知州府以后,爹娘便日日念叨着要开成衣铺绸缎庄,若是自己临时改口要开吃食铺子,定然会遭到剧烈反对。
而这番操作下来,结果也正合她意,冯娘子果然是老江湖,面对秘方可能泄露的风险,毫不犹豫地请来牙人立契,痛快砸钱捂住自家的嘴。
同时,这两百贯钱也成为自己的筹码,是她堂堂正正的宣告,让她借此告诉爹娘,自己除去女红也有别的谋生法子。
林森抚掌:“我女儿真是剔透。”
宋娇娘怔在原地,她在席家做了一辈子的绣娘,眼疾以后便一心教徒弟,闲暇时与府里仆妇说些家里长短打发时间,何曾听过这般利害计较。
听着女儿的话,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茫然,半响才讷讷道:“芝姐儿……真厉害。”
林芝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言语,要让娘接受自己的转变,总得有这么一步的。
林森看看自家娘子,又冲女儿比了一个手势:“对了,商队上下对咱们家多有照顾,芝姐儿你把今日买的零嘴给谢娘子送去,请谢娘子分给大伙尝尝吧。”
“好。”林芝心下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随即提起东西往外走。
出了房门以后,她整了整面上神色,来到谢娘子门前敲门,不过里面无人应答。
林芝正要再次敲门,眼角余光便瞥见楼梯走上来几人,为首者正是谢娘子。
“谢姐姐。”
比起前几日,今日的谢娘子穿得格外鲜亮。她见林芝独自提着东西立在门口,忙拎起裙角小跑几步:“芝姐儿怎在这里?你爹你娘呢?”
“送东西,给姐姐。”
“哎呀,真乖。”谢娘子没得到答案,只当林森夫妇是出门去了,没带女儿。她想起早上陶官人与沈官人的交代,心下担忧,忙将林芝让进屋里,端来茶水点心并叮嘱道:“这里人多眼杂,不要乱跑,乖乖在姐姐这里吃果子哦。”
林芝点了点头,又把手里的果子推到谢娘子手边:“爹说,给谢姐姐,分。”
谢娘子听懂了林芝话里的意思,笑着应了下来,又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咱们芝姐儿很聪明。”
她看着林芝的笑脸,更觉怜惜,索性坐下来陪她闲聊,顺势说起沿途趣事,乃至汴京风光。
“汴京城的商街和夜市,入夜的时候灯火辉煌耀如白昼,比这里要繁华热闹多的多,不但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水果,而且还有各种卖肚肺鸡杂包子的摊贩,另外还有表演杂耍,唱歌的伶人,日日喧闹。”
林芝不爱听这个,挥动小手,兴致勃勃道:“谢姐姐,打拳。”
“哈哈,你是问我的拳脚功夫?”谢娘子见林芝有兴趣,便与林芝说上两句:“我爹是武官,打小就教我们兄弟姐妹几个。”
“偷偷和你说,我家大哥二哥都没我厉害,好些年前就打不过我了。”
“谢姐姐,好厉害!”
“是吧?”谢娘子托着脸颊,笑道:“我娘后来都拉着我爹,不让他教我了,怕我嫁不出去,不过嘛——”
谢娘子轻松一笑:“最后,我还是跑来跟着陶郎做事,我和你说在官府里做事,可比在家当个好女儿简单多了……”
从谢娘子的话语中,林芝肯定了自家的猜测,陶郎一行人果然是官吏,就不知是什么官,也不知他们是为何隐姓藏名在外奔波。
林芝点到为止,并未往下追问,并不想让自己和爹娘卷入风波中。
谢娘子也是如此,她说了几句后便转移话题,问起林芝今日的见闻:“芝姐儿出门时,有遇着什么事没?”
“嗯……有好吃的。”林芝掰着手指,慢吞吞地念叨着:“有好看的,还有一个坏婆婆。”
谢娘子前面还跟着点头,听到坏婆婆便皱了眉。她往林芝手里塞了一个剥好的橘子,再问道:“坏婆婆?”
“嗯,娘说的。”林芝点点头,将橘子瓣塞进嘴里,指手画脚描述着:“娘说坏婆婆会变成大灰狼,把我叼走,然后再也不让我见爹娘!”
谢娘子脸色微变,猛地联想到今日他们外出之事,莫非竟是有这等巧合?
她按捺住惊色,赶忙往下追问。
林芝磕磕绊绊地说,时不时走神到别处上,将痴儿模样表演得惟妙惟肖。
谢娘子耐着性子,一边询问细节一边取来纸笔勾勒:“圆脸、颧骨微凸、长眼、淡眉、塌鼻、薄唇,耳垂上有黑痣……”
同时,她还在旁边记录下其余信息:“身高五尺不到,头顶青布,身穿靛青色麻布襦裙,腰上系着一条皂色围裙……”
谢娘子落下最后一笔,竖起画纸给林芝看:“芝姐儿看一看,那个坏婆子可是长成这般模样?”
林芝看了一眼,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谢娘子所绘制的画像不能说与那婆子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区别!
好精湛的绘画手艺!
放到后世,谢娘子定然能成为一位犯罪素描师。
“一模一样!”
“真的吗?”面对林芝的肯定,谢娘子尚不放心。她将画像卷起放在一旁,准备稍后让林森与宋娇娘瞧一瞧,若是能确定形容,稍后他们寻觅起来也有方向。
做罢这事,她又看向林芝,心里叹息,都说芝姐儿是痴傻了,教她说芝姐儿反应慢些,记忆力和描述能力却并不算糟糕,问起话来比一些犯人还好沟通呢。
谢娘子又捡起一块乳糕塞到眼巴巴的林芝手里,不免又念叨起席家的不靠谱:“若是还清醒着,不晓得是多聪慧的姑娘……”
林芝感受一下肚子的承受范围,再看看放在手心里的乳糕,选择端着继续啃啃啃,顺带胡思乱想——若是自己是只仓鼠就好了,可以把点心塞在腮帮子里,后头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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