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狱并不大,李成志已带人将这块地方团团围住,他在外侧布控了弓箭手,无论徐照野从什么地方出来都将会被万箭穿心。
李成志守在门外,见宋执墨从里面出来,便想强闯进去,他抬手示意全军,就在要下令时突然看到从暗狱出来的宋执墨。
“宋大人,你既已无事,请将那恶徒交给我。”
本以为还和上次那样好说话,打过招呼后他径直向里走。
“站住!”宋执墨拦住他。
李成志显然不想再听这位清风拂面的文弱公子说些什么,他绕过宋执墨向门内走去。
“李将军”宋执墨的声音被风带过去,如水般清澈“里面机关重重,一步行差踏错便会横死在此,你可要想清楚再进。”
李成志心中暗笑,不过一弱书生,可见过什么血流五步,又可见过到场厮杀。
这样的警告在看来就像这位提不起刀的大人一样,软弱无力,他继续往里走。
可就在他抬步的瞬间,突然听到,箭矢微动的声音。
即在此时,两侧的惨叫声穿透他的耳膜,那两人被侧翼射出的穿甲箭,射穿心口。
两人轰然倒地,鲜血溅出。
李成志看到眼前惨状不敢再动,后背冷汗直流,他哆哆嗦嗦向宋执墨求救:“宋……宋大人救我。”
“李将军,我早就提醒过你,只是你不信我。”宋执墨淡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在李成志惊恐的哀嚎和怒骂声中上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宋执墨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向城外驶去。
许直恭敬地上瓷瓶,“公子,该吃药了。”
宋执墨轻抵额角,他平缓呼出一口浊气,胸口的气明显顺了许多他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许直回道:“都已办妥,军政司的人因着李成志还在暗牢里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守在外面,到时咱们的人可以趁乱将定北候带出来。”
宋执墨接过瓷瓶,几粒黑色药丸从里被倒出来,药不苦只是他很讨厌吃药,更讨厌这幅靠吃药才得以喘息的躯体。
许直看到宋执墨眉间那隐匿的情绪又补充道:“按照公子吩咐,这些人都是监察院忠于公子的暗桩,朝华阁那边已经传过消息,全都挂了闭门谢客牌子。”
闭门谢客是一句暗语,朝华阁表面做的是皮肉买卖,通过接客获取信息,青楼遍布各地,所得信息既有三教九流的各行规行事还有世家权贵风流秘事。
若暗桩要行事便会挂迎客的牌子,若无事则会挂闭门谢客的牌子。
早在布局前,宋执墨已命朝华阁原地待命,无令不得出。如今的局势太乱,往后的局势怕是会更乱,倒不如以静制动。
子时三刻,一场大火熊熊燃起,火是从南面起的,借夜风火势渐大起来,冲天的火光把黑夜照的像白昼。
李成志还在暗牢门前,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谁也不知道哪儿还会有机关,两腿已经开始酸痛,他嘴里还不断怒骂。
火势一起,呛人的浓烟从甬道深处不断飘出来,他被呛得咳嗽不止,对外大喊:“还不快救火,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火势越来越大,原本被派出去的士卒面对这漫天大火没了主意,回来禀道:“将军,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
阵阵热浪卷着浓烈的烟尘不断涌到他身前,他愈加气愤:“那就把人都派出去。”
“可是那恶徒怎么办?”
“这么大的火,他早就被烧死了,找几个人守着出口其他的人都去灭火。”
火一直烧到寅时,整个暗狱都塌了,李成志被扶出暗狱时,嘴里还骂骂咧咧,即使已经声音嘶哑仍然压不出他的愤怒。
军政司在里面找出两具焦尸,经仵作验尸后确实是一位有腿疾的男尸。
火光起时,徐照野正坐在王焕身旁,深处的甬道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里面隐隐散发出点点微光,这是宋执墨给出她的承诺。
她顺着石门一路向北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见她过来,递给她一只棕色陶瓶和一方遮面巾。
车夫低声嘱咐道:“这药会起疹子,到时你便可以以面巾遮面,记住你叫林佑堂,是林姑娘的远方表亲,前来投奔姑娘。”
嘱咐完后她把徐照野请上马车,她掀起马车门帘,车上一位娇弱的姑娘坐在右侧,已等候多时。
马车摇摇晃晃,在一片嘈杂声中驶出巷口。
姑娘上下打量她一番,先开口道:“我是万贵妃派出来搜罗民间戏法的,有皇家令牌夜间宵禁也可畅行无阻,你要去哪?”
“南街口,灵堂。”
林姑娘颔首随即又说道:“我原名叫林鸢,因得到万贵妃赏识被赐名林韵,你叫林佑堂,家中独子,因天灾爹娘已逝,你辗转多地打听到我在宫中做女官,所以特来投奔,可记住了。”
林韵说话很快因是在多地留下的习惯,她看徐照野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想再说一遍,就听那人说:“记住了。”
“我叫林佑堂,是林韵的表哥。”
徐照野很快接受了她的新身份,药膏沾脸,很快就起了红疹。
很痒,她总是忍不住想去挠,林韵摁住她的手:“刚开始就是这样,别挠,挠破了会留疤的。药效是三天,不要早涂,会伤脸。”
徐照野自嘲:“我这张脸还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你们这些男人总是这样,认为这不重要那不重要,殊不知这些东西对世间女子来说最是珍贵,世家大族王公贵胄尚且可以凭借家族依仗,但那前提也是要有一张娇艳动人的脸剩下的女子,她们也只能靠着这张老天给她们的脸来谋自己的后半生。”
马车一路驶到南街口,车夫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停住,徐照野起身想要下车。
“再等会吧,我有东西给你。”
暗夜中有几颗繁星挂在当空,流光从夜空中往下落,照在马车顶上,一旁的铺子不知在何时亮起了一盏小灯。
铺子开了一条小缝,穿短打伙计捧着一只碗,小心翼翼走到马车旁。
“姑娘,药煎好了。”
马车里寂静无声,一只纤细的手从帘子后探出,伙计抬高碗口,送出药碗。
“方才看你腿有伤,这药对腿伤很有效,这家药铺有祖传的手艺让他们帮你看看。”
徐照野以礼回之:“有劳了。”
林韵随即将一封请帖交给出来的帮工,那人拿了帖子跑回医馆。
不多时一名老医官从暖黄的小屋里走出来,林韵为她解释道:“他原本是宫里的医官,年纪大了便告老还乡,有人可是找了好久才求到的。”
说话间老医官已上了马车,他手法娴熟,很快卸掉在外层的夹板,一番探查就发现了病灶所在。
只是在探查时遇到一处旧伤,便问道:“你之前伤过左腿。”
徐照野看向自己腿上留下的两道疤。
“伤过,还伤的不轻。”她不想回忆起那段往事,语气也淡了许多,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这句话却惹怒了医官:“明知有旧伤还不懂疼惜,如今旧伤添新伤,这腿何时能好。”
说着便从药箱中取出一帖膏药,“这是我秘制的药膏,可以有效帮助断骨重生,只是过程痛苦些,你忍一忍。”
药膏在接触的断腿的瞬间是热热的,而后顺着皮肤,温热感也变成了灼痛,直入骨髓。
她能感觉得接骨处的碰撞,它们在血液里相互连接,最后连血液也沸腾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脸被涌上的血气憋得通红,徐照野要紧牙关,任凭蚀骨的剧痛慢慢爬上来,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可和那些失去生命的人比起来,这些痛又算些什么。
老医官又重新替她换了些更好的夹板,这些夹板可以使她更好的行动,他抬头又看了眼这张有些惨白的脸,不由得多了些钦佩。
“知你吃药不便,我特意做了些药丸,日服。”
医官下车后,车上只剩下徐照野和林韵两人。
晨晓的鸡鸣很快打破了拂晓的沉静。
“你该下车了”交代她的她都已经做完了,也到了该赶人的时候了。
逐客令已下,徐照野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
腿上的伤痛还未消散,她瘸着腿走下马车,灵堂离马车并不远。
只是她无法保持相对平衡,几乎走两步就会摔一跤。
走出几步后,忽听马车上的林韵在叫她。
她回头只见林韵把一个似拐杖的东西从窗口扔出车外,“这里面有一把短刀,你试试称不称手,要是不称手就扔了。”
徐照野捡起拐杖时,马车已经走远了,她探了探上边的机关,随着咔嗒一声,腰杆上出现一道缝隙。
徐照野握住杆顶处的圆球,轻轻一抽,寒光从里溢出,一柄精巧锋利的短刃被她抽出来。
是把好刀,只是一个姑娘家又如何了解刀呢。
一个不会舞刀弄枪的人当然不认识什么是好刀,林韵在一处拐角处叫停马车。
她从马车上走出,她拐进拐角的一处小茶馆。
还未入茶馆,就闻到了清冽的茶香。
“怎么你家大人不来吗?”
林韵走到茶桌前,“这茶可难得,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他。”
许直茶杯还在嘴边,他品了一口雨前的龙井,要不是这次任务,他也喝不上这样好的茶。
“既喝了公子的茶,就不必再问了,公子吩咐的事可做好了。”
“我办事你们还不放心吗?”
寒暄完后,林韵凑近许直,好奇问道:“你家公子名冠京城,北渊世子论家势门第,京城家的好女子随便挑,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至今不娶,原来是为了一个男人。”
“你胡说!”
许直拍案而起,“她只是公子的一枚棋子。”
“棋子?既是棋子为何又是送药,又是寻医,连告老还乡的医官都能请来,还有那把短刀,也是细心寻来的吧。”
“公子只是不想让她这么早死了,你我还是做好分内之事,休要再议论公子。”
许直不想在和她说下去,本来是桩好差事结果却被她搅了,喝完茶后许直兴致缺缺离开。
林韵倒是不急不缓,慢悠悠品起茶,好茶不喝完岂不浪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