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挑战环节结束，有20分钟休息时间。选手下台，观众席也开始零零散散往外走，有的去室外透气，有的去补妆。高朋满座的观众席很快空了大半，只剩遗落在座位的各色灯牌。
段辞柯离开时往观众席望去，果不其然，在A区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比赛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辞柯”两个字，在一片白灯中格外璀璨。
灯牌主人还未离开，正埋在书包里找着什么。
再抬头时，台上只剩工作人员匆忙的身影。
身影走到后台，后台交头接耳的讨论戛然而止。直到身影转过长廊，走向洗手间她们才继续：
“真的好可惜啊……就差1%……”
“婉玗姐念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通过了！”
“是啊，他的歌词明明不错……”
后台化妆间，主持人庄婉玗正在疯狂往脸上扑散粉。
助理在身侧咽了咽口水：“婉玗姐，再扑下去要假白了。”
庄婉玗说：“不扑我要脱妆了！”
她放下散粉，指着自己脖颈和额头：“你看这里、这里，都是冷汗！”
助理知道内情，安慰道：“没事的婉玗姐，是导播给错名单，你圆上话还算救场呢！”
听着助理的宽慰，庄婉玗长吁着气。
段辞柯没通过观众投票，就差1%。
哪怕49%的进度条和50%再接近，没过就是没过。自己在宣布通过名单的环节念了段辞柯名字，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怎么算救场……
这就是事故。
这场比赛真不公平啊……庄婉玗心里想着。
就像是精心策划的网暴现场。
她脸上划过片刻同情和唏嘘，瞥见自己镜中的表情，又迅速换成精心调整的微笑，收拾好桌面化妆品走了出去。
*
网上还在讨论刚才的比赛结果——
[段辞柯还能有49%的通过率？现场谁偷偷投票了！]
[内幕了吧？我几个群的姐妹可都投的弦风！弦风才60%！]
[肯定是内幕了！你看那主持人，宣布通过结果的环节她莫名其妙念段辞柯名字，还什么‘很惋惜’、‘再接再厉’，分明是主办方安排好的环节！]
[如果段辞柯赢了比赛，那我将再也不相信《隐声》的公平！]
激烈讨论间，一个顶着段辞柯超话和#偶像闪闪发亮#词条的微博默默点了发布。
[卡皮巴拉小诗人：很开心，喜欢的那颗星星在宇宙里遨游了两年又出现了，还是熠熠发光。]
微博配了三张图，一张一人一猫雨中行走的背影，一张票根和应援手环的合照，还有一张拍的舞台屏幕——屏幕里的人坐在挑战席低头写字，淡淡地灯光透过他投在墙上，孤寂又耀眼。
段辞柯看见这条微博时刚从洗手间出来，走到转角就遇见了熟悉的人。
他愣了瞬：“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带着口罩和墨镜，朝身后保镖扬了扬下巴，“帮我守着。”保镖离开后，他摘下墨镜，口罩下传来一声：“辞柯哥……”
是盛修衍。
走廊不算宽，盛修衍站在中间。
段辞柯看着空寂无人的走廊心说出门没看黄历。
他本想躲一些是非特意选了离休息室最远的洗手间，没想到成了盛修衍的方便。
段辞柯蹙了蹙眉问道：“《隐声》后台非工作人员和参赛者不能进入，盛大明星来这做兼职？”
盛修衍说：“你们第四轮演唱比赛有开场暖场演唱，我是特邀嘉宾。”
特邀嘉宾？
宋玉东没说有这个环节……
许是看出了段辞柯的疑惑，盛修衍解释着：“耀世是节目赞助商。”
段辞柯眉头轻挑：“怪不得。”
他点开手机，看着屏幕时间说：“还有13分钟。”
还有13分钟比赛。
盛修衍估摸着时间，上前两步，触及段辞柯警告的眼神又停下，问道：“辞柯哥，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
段辞柯说：“你如果是专程来寒暄的，那可以让开了。”
眼看段辞柯要走，盛修衍着急开口：“辞柯哥！以你现在的路人盘和口碑，你根本赢不了！”
段辞柯淡淡回着：“乾坤未定。”
廊道狭长，简单四个字在廊道间响起回应。
凭什么……
盛修衍眼神复杂。
凭什么两年过去了，段辞柯像是没有变化一般。
想到过去，他看向段辞柯的眼神变得痴迷。
这样痴迷的眼神看得段辞柯毛骨悚然，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Futuristic]有一回内部庆功宴，大家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盛修衍抽到大冒险“选一个在场的人接吻”。那天盛修衍看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
有了感情经验，段辞柯倏忽明白过来。
……难道盛修衍喜欢他？
记忆像是出现缺口，又被龙卷风搅得混乱不堪。
口袋划过的房卡、手腕上不经意的触碰、耳边一些暗示的污言秽语、还有贴着脸颊而过的一瞬触感，都像病毒一样再脑海里肆意侵略。
一道身影猛地冲向洗手间。
洗手间传来干呕声。盛修衍站在门外，脸色比窗外阴绵的雨天还要难看。
“辞柯哥，你明明喜欢男生，装什么呢？”盛修衍走进门，难堪又强撑地站在段辞柯身后，嘴上说着嘲讽的话，“你跟我有什么不同，不也是看重了楚星烨身份尊贵吗？尊贵有什么用，楚星烨跟高霁一样，他们都是把我们当成玩物而已，玩腻了就换一个！”
干呕声断续停止。
段辞柯撑着洗手台，用凉水在自己脸上泼了几道。稍缓过来时，他转身说：“别侮辱楚星烨了，自己是垃圾看什么都是垃圾。”
盛修衍刚想反驳，段辞柯声音继续：“盛修衍，楚星烨跟高霁不一样，我跟你也不一样。你看谁都能接受，看谁都能爱上，看谁都想利用。我不一样，我喜欢的只有楚星烨而已。”
段辞柯：“我只喜欢楚星烨，刚好他是男生，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其他的无论是你还是高霁，又或者涂晋宇……你们靠近我我就恶心，甚至想到脑海里有那些恶心的回忆就想吐！”
声音一句比一句铿锵，提到楚星烨时又变得轻柔平缓。
盛修衍听得愈发烦躁，猛然冲上前攫住段辞柯肩膀凑上脸去。
手被蛮力甩开，洗手台边又响起呕声，还有一句“发情对着墙”。
盛修衍气狠了说：“嫌我恶心？辞柯哥，你不会真的以为楚星烨这种阶层的人会喜欢你吧？地府恋综是假的！演戏而已，别演着演着出不来——”
话说到一半，蓦地，走廊传来微弱有序的踢踏。
紧接着，一道男音夹着雨气的冰凉传了进来：“原来盛大明星这么了解我。”
洗手台边的手机闹铃响起，距离比赛还有5分钟。
干呕嘎然而止。
*
十进三第二场编曲比赛开始，模式跟第一场一样，观众席选出十位出题人，按抽签顺序指定挑战者。有了上一场结果的反转，观众席的情绪反倒被调度上来。
台上欢呼迭迭，台下，段辞柯心不在焉。
编曲比赛时长四十分钟，这还不到五分钟，他就看了十次时间。
他被指定的主题只有一个字：“我”。
主题是自我，可他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个站在洗手间门口，眼睛缠着绷带，却能准确找到自己并抱上自己的人。
那个人距离自己，只有三层之隔。
三层楼之上，VIP休息间。
宋玉东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突然被通知星途有人来访。这会，他战战兢兢坐在沙发边，手拿烫金名片，听着都铎·莫罗亲切叫他：“宋会长。”
他不配。
宋玉东欲哭无泪。
憋了好久，他憋出一句：“都铎先生比传闻年轻。”
都铎·莫罗“哦”了声：“传闻我多大？”
宋玉东老实说：“五、六十。”
都铎·莫罗笑了笑。
“宋会长也比传闻中年轻。”
“我？传闻？”
宋玉东想说自己都这么出名了？
然后，他就看到都铎·莫罗意味深长看向身边缠着绷带的漂亮男生，说道：“嗯，传闻中《隐声》的宋会长五十五。”
宋玉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漂亮男生开口对他说着“抱歉”，他又差点一口气咽不下去。
想到漂亮男生见面报的身份，宋玉东试探问都铎·莫罗：“这位是……？”
都铎·莫罗说：“弟弟。”
宋玉东起身打着招呼：“都铎公子——”
漂亮男生跟着起身：“我姓楚，楚星烨。”
简单的自我介绍，宋玉东脑补了一场豪门私生子大戏。
只是……
这豪门贵公子怎么自称是段辞柯的家属？
休息室的一面墙嵌着液晶屏幕，屏幕里，主持人采访到段辞柯：“我可注意到段老师看了好几次沙漏了，是时间太紧张所以格外注意吗？”
段辞柯回答：“时间太长。”
主持人错愕愣神。
宋玉东也愣了神，因为，他听见楚星轻声浅笑。
笑声与屏幕里一本正经的回答遥相呼应，像是隔着屏幕**。屏幕里，段辞柯好似有所感应一般往镜头看了一眼。
更像**了。
宋玉东后背都冒着冷汗。
他仿佛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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