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品店最忙的时间是周末。
店内有和朋友一起品尝新品的女生,也有做作业的初中生,她们会买一块小蛋糕或一杯饮料,安静的坐在那慢慢品尝着。
即便客人什么都不买,季予白也不会赶她们走。他喜欢热闹的环境,不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店内音响里总放着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清香的甜品香味,沁人心脾。
甜品店的店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就连身为店长的季予白也没偷懒,站在收银台后为客人们点单收银:“一块草莓提拉米苏和一杯草莓抹茶牛乳对吗?一共四十五元,这边收付款我扫您,是在这里吃还是带走?后面的客人不要挤,请排队,大家都能买到的。”
沈临砚推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看见好几天没见的季予白戴着透明口罩正面带笑容的和客人们交流,在对方选择了含有坚果的甜品后温柔提醒对方,“如果对坚果过敏的话可以换一款其它的。”
沈临砚没有走到排队点单的队伍中,而是双手插兜,站在靠门边的位置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在看到季予白时瞬间冷静下来,所有的焦虑和不安消失的淋漓尽致。
这几天吃的药太多了,多到比过去十年吃的药还要多。
十年的截断期并没有让沈临砚对季予白产生任何厌恶的情绪,只不过几次的见面,便让他更加上瘾,发了疯似的想见到他。
他拼命的工作,想靠那厚厚一沓的文件来麻痹自己的大脑,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的他有自己的家庭事业,他的身边已经不缺他一个人了。
可深夜,望着那满是二人回忆的小屋,他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就比如现在,他自虐般走进甜品店的门,却连走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随着季予白的一举一动而跳动着。
“先生你好,请问你是要点单吗?我们这边可以小程序下单,更快更便捷。”姜逢端着脏盘子路过,随口和沈临砚说着。
沈临砚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冷声道:“不用了。”
正在收银台后忙碌的季予白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门口来人是谁,手上动作变慢了一瞬,结账时差点弄错数量,反应过来他朝对面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这边马上就好。”
搞定好面前客人点单后,季予白抬手叫姜逢过来替自己一下,而他则端着一份玫瑰荔枝蛋糕和一杯泰式柠檬绿茶,端到了没人的桌子,直身看向沈临砚的方向,微笑开口:“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啊。”
他脸上的笑容和见其他客人时的笑容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礼貌接待每一位客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临砚特别的不爽。
季予白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在一起三年,经历了那么多都忘记了吗?
见沈临砚站在那不动,季予白撑在桌子上的手无措的攥成了拳头。
为什么不过来?连坐下来聊会天都不可能了吗?
他不是还给小宝买了儿童自行车了吗?
“那个你...站着很累的,坐下来歇歇脚吧。”
沈临砚没动,甚至连眼睛眨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他们就这样安静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许多。
“叔叔你来啦?怎么不坐下来?”背着书包拎着零食的季安推门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沈临砚,他伸手抓住沈临砚的小拇指朝空桌子走去。
咔哒——咔哒——
皮鞋鞋底与光滑的瓷砖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了季予白的心头上。
“咦?这个桌子是有人吗jiu……”季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临砚轻拍了下脑袋,季安抬头,对上沈临砚那双深情又装满破碎感的双眸,“去旁边玩会,我和你爸爸有事情要聊。”
爸爸?叔叔在说什么?
季安迷茫的看向舅舅方向。
面对外甥稚嫩的目光,季予白只能沉默的点了下头,“拿着零食去休息室写作业吧,我和这位叔叔有事情要聊。”
好吧,大人的世界可真奇怪。
“那叔叔我先去写作业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买单!”季安学着大人调皮的拍了下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增进两个人的友谊。
沈临砚扬了下嘴角,轻声道了句好。
有季安的话做润滑剂,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但也仅仅只是好了一些,仅此而已。
沈临砚坐在沙发上,看着季予白紧张的介绍蛋糕的味道,放叉子的手都在颤抖,“这是玫瑰荔枝蛋糕,味道不算太粘腻,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个味道。”
沈临砚望着那切了一小块的蛋糕没开口。
他不讲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季予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沈临砚轻摇了下头,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甜腻的奶油味道被清爽的荔枝所中和,再加上一直放在冷藏柜里,味道清清爽爽的不算太腻,他又尝了一口旁边的泰式柠檬绿茶,冰块在玻璃杯里旋转碰撞,杯壁附着了一些水珠,抬手瞬间转移到了他指尖。
等蛋糕绿茶都尝了一口后,沈临砚放下叉子,淡定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的污渍,“味道还算不错,难怪你的甜品店生意会这么好。”
就,只是不错吗?
看着那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蛋糕,季予白觉得心里闷闷的。
他究竟是有多不想看见他,连他做的蛋糕都不愿意多吃几口。
“谢谢,店里生意这么好也是大家支持的。”
“坐下来聊聊天吧,让店长站在这说话也不合适。”
沈临砚脸上的笑容叫人挑不出错来,在季予白眼中却额外的碍眼。
他见过他肆意大笑时的样子,又怎能接季予白虚伪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
可季予白还是坐下来了,坐在了沈临砚的对面,像过去出现在每一个个梦里的场景那样,面对面而坐,说着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可当现实和梦境重合,他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谢谢你买的自行车,我给小宝看了照片,他很喜欢。”
“嗯,给孩子骑自然要买好的。”
“我把钱转给你,这太贵了我不能白……”季予白的话说了一半,对面那人将杯子重重砸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而罪魁祸首还笑着说:“不好意思手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季予白急切的站起身,仔细检查盘子的情况,嘴里嘀嘀咕咕着:“我这盘子花了我二十多块呢,可别摔坏了,不好买啊。”
他小心翼翼的抠门劲让沈临砚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果然十年不见,他还是这副每一笔钱都仔细算计的样子。
沈临砚忍不住感叹,
真让人怀念。
确定盘子没什么问题后季予白长舒一口气,刚刚转账的话题已经不适合再接着聊了,他从柜台上的糖果盒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沈临砚面前,“你坐在这慢慢吃,我先去后面忙了,这算我请你的,不用你花钱。”
已经有大老板的气势了啊,真好。
沈临砚又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拼命压制那上涌的恶心感。
还在他的店里,不能吐,要忍着。
忍着忍着,这一小块的蛋糕就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望着那空荡荡的盘子,沈临砚晃了神,他居然吃光光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品了?
-
“你先进。”
“不你先进。”
“凭什么我先进?”
“他先说的你名字所以你先进。”
甜品店门外,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萝卜头正在因为谁先进门而推搡着,忽然面前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系着围裙面带微笑的季予白低头看他俩,“这不是李子轩和赵巍同学吗,你们来店里吃甜品啦?”
李子轩双手背在身后嘿嘿笑了两声,“舅舅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我们现在就要去补习班补课呢。”
“对对对,我们要去补习班就不和舅舅你多聊了哈,我们马上就走。”
季予白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三分薄凉还有四分讥笑,“去补习班应该不差这点时间吧,进来吃块蛋糕,季安经常和我说你们爱吃呢。”
该死!为什么他什么都和他舅舅说!
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季予白身后走进甜品店。
店内没有太多的空位置,只剩下沈临砚的对面还有空椅子,两个人就这样被理所当然的安排在了那里。
“乖乖在这里坐着,叔叔去给你们拿蛋糕哦。”
对上沈临砚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眼睛的二人:“……”
妈妈救命啊!
这个怪叔叔要吃了我们!
沈临砚放下手里的杯子,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那双犀利的眼睛从下往上扫视过二人,“在学校里欺负他还不够,现在还找到店里来了?”
能说他们并不是很想来吗?明明是季安舅舅非要他们来的!
见他俩依旧不说话,沈临砚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他缓慢的挽起衬衫袖子,露出那有明显锻炼痕迹的胳膊,还刻意停留了几分,“叔叔这个人很讨厌不乖的小朋友,你们为什么总要来叔叔面前晃悠呢?”
李子轩紧张的吞咽口水。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还在小学生,每天睁眼想的都是学习和作业,收保护费威胁别人也都是和隔壁初中的学生学的,见他们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零花钱,他们心痒痒也想试试。
班级里四十多名孩子,选中季安的原因仅仅是他心善。
季安很好说话,喜欢交朋友。
周末会带着朋友来他舅舅的甜品店吃甜品。
而且他父母早逝身边只有一个舅舅。
这样的人理所应当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象。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就被面前的怪叔叔发现了,紧接着他舅舅就跑过来邀请他们做客。
这哪是做客啊,这分明是鸿门宴!
正想着,季予白推了一辆放满了甜品的小推车走了过来,淡定的将推车上的甜品摆在二人面前,在双方都迷茫的时候开口说:“听季安说你们很想吃我家的甜品,今天敞开了吃,吃不完不可以走哟。”
小推车上的甜品,每一样都裹满了甜腻的奶油。
只一眼,沈临砚便觉得喉咙发痒。
李子轩:“舅舅我们胃口小吃不了那么多,可以只吃一块吗?”
季予白面带笑容的摇摇头,“不行哟。”
“我和你们爸爸妈妈打过招呼了,这些,他们付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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