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如雪花般轻飘飘的你找我还有别的事,瞬间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让沈临砚意识到隔在他们中间的不仅仅是这十年的时间,更多的是面前的季安。
沈临砚低下头,苦笑了两声,大手随意呼噜了一下季安的头发,将他精心整理过的头发弄乱,在季予白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开口:“要不要带他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摔到骨头就不好了。”
季予白的目光落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季安身上。
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
刚刚和高老师聊了一下,确认了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季安自己不小心摔的而不是有人故意推搡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那疑似霸凌行为让季予白来的一路上都紧张兮兮的,生怕是同龄人之间不刻意却又很明显的欺负。
季安腿上的伤口虽然第一时间处理好了,但季予白还是隐约的不放心,想着带他去医院拍个CT,已经和高老师请过假了,现在就要带小宝去医院。
“我知道,已经叫车准备带他去医院做检查。”
季予白蹲在季安面前,将他外套的拉链仔细拉好,整理领口时压低声音,“等一下舅舅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你害不害怕?”
季安摇了摇头,“不怕的,小宝是最勇敢的小学生!”
季予白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声音额外的轻柔,“好,那等一下我们出去就坐车去医院。”
“你叫的车还有多久才到?”站在一旁安静的沈临砚突然开口,“反正我来都来了还要回去,不如坐我的车走?”
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轻声说了句不用。
“你工作比较忙,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之前带他去过医院,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沈临砚眉头微蹙,对季予白这种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
若是换了从前,他定会拉着季予白的手把某个不听话的家伙丢上车,转身帮忙系好安全带后朝着目的地开车,而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小心翼翼走下楼,再走到学校门口等网约车。
沈临砚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他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气的只舔后槽牙。
他的车是什么脏东西吗让他这么害怕,来的时候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宁愿坐别人的比亚迪也不肯坐他的迈巴赫,他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季安膝盖的伤口还未愈合,走路不敢用力,走的很慢。
实在看不下去的沈临砚大步走上前抓住他的领子直接原地薅了起来,单手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抓着季予白的胳膊大步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等等,你干嘛?!”
沈临砚冷哼一声,“就按照你这速度今天都到不了医院。”
“我已经叫了网约车了,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就取消订单。”沈临砚打开车门把季予白塞进去,顺便把怀里的季安也丢到他怀里,“有我给你当司机你还不知足?”
话落,他启动车辆,行驶上主路并入车流之中。
被迫坐上车的季予白无奈只好取消了订单,看着已取消成功后无声叹了口气,忽然他感受到袖子被拽了两下,顺着力道望过去,和紧张的季安对上目光。
“叔叔他是不是生小宝的气了?脸臭臭的,一点也不好看。”
季予白向前看去,和同样看向后视镜的沈临砚对上视线。
两秒后,两人飞快收回。
“小宝放心,叔叔只是心情不太好,没有生小宝的气。”季予白简单一句话就让季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乖乖坐在后排,不哭不闹的。
“那等一会回去了小宝可以喝饮料吗?”
“等医生检查完你的腿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喝。”
哄孩子这种事他特别擅长,擅长到只简单一句话就让季安扬起了嘴角,“好耶可以喝饮料了!好长时间没喝我都忘记味道了。”
傻小子,舅舅那是为了你的牙齿好,等以后有一口洁白的牙你会感谢舅舅的。
“他平时你照顾的比较多?”沈临砚问。
季予白轻拍季安的肩膀,嗯了一声,“他在我身边长大,平时也比较黏我,基本上我去哪都会带着他。”
“你白天工作那么忙还要带着他东奔西走?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人吗?怎么感觉沈临砚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没头没尾的,搞不太懂。
听不懂的问题就当做没听清,反正沈临砚会再问一遍的。
没得到回答的沈临砚不耐烦用指尖轻敲两下方向盘,啧了一声,“家里其他和季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呢,他们没时间照顾他吗?”
把照顾季安的所有事情都交到他的身上,他难道就不觉得累吗?
“他们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啊,反正我工作比较清闲,小宝听话懂事,来回照顾他也不觉得累,习惯就好了。”
白天在甜品店里忙碌,晚上还要抽空跑代驾,稍微有点空就抱着手机剪辑视频,这就是他口中的工作清闲?他怕不是不清楚清闲的含义。
沈临砚有千万句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也只能愤愤不平的咬了下牙齿,一个不留神就被左侧的出租车找准时机加了个塞。
幸好沈临砚顾及路口车流量大再加上车上有小朋友开的不算太快,及时反应过来立马减速,才没造成追尾事故。
可就算这样那辆出租车还是按了下喇叭嘲讽沈临砚开车速度慢。
艹!傻比吧!变道不知道打转向灯吗!
会不会开车,不会开车把手剁了!
沈临砚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用脸骂人,脚下油门没忍住踩的比刚才用力些,仪表盘上的车速也在飞快的上涨,忽然后排传来一句淡淡的,带着一股无所谓的疯感,“开吧,反正咱们目的地是医院,住一个还是住三个,都一样的价钱。”
刚刚还在上涨的车速立马降了下来,沈临砚原本不稳定的情绪也瞬间缓和,他甚至还有闲心和季予白开玩笑。
“你就不怕我真的脑子一热直接撞上去?最后落得车毁人亡的后果?”
季予白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穿过他所有的伪装去看透他心里想法。
“你不会。”
“就算你真的有这种想法,也绝对不会带上无辜的人。”
听到他的回答沈临砚也只是咧嘴微笑,什么都没说,接下来的车开的额外的稳,即便是被恶意加塞,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冲动的举动。
在沈临砚不知道的地方,季安攥紧了季予白那颤抖的手,小小的拳头塞到他的掌心,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舅舅濒临崩溃的情绪。
到了医院后季予白先挂号,带着季安去拍了一个CT。
CT结果显示骨头没有任何影响,只是膝盖受了一点擦伤,伤口处理的很好,也不会留疤,就是后面可能会青紫一段时间。
看起来会很可怕,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在诊室里接季予白头发花白医生检查时,季安一声不吭。
“小朋友很勇敢嘛,这是爷爷送给勇敢小朋友的礼物。”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喜欢吗?”
季安下意识看向季予白的方向,仿佛是在问自己可不可以收下糖果。
季予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季安立马懂事的双手接过棒棒糖,对医生说了句谢谢。
医生转头看向季予白,“小朋友被照顾的很好,也理解你们第一次做家长担心受怕,片子你们也看过了没伤到骨头,不影响孩子跑跳,放心吧。”
季予白牵着季安的手从诊室里走出来,倚在墙边刷手机的沈临砚注意到立马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走上前询问:“医生怎么说?伤到骨头了?”
季予白摇摇头,“骨头没有问题,只是一点小擦伤,很快就好了。”
那怎么还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一个几岁的小学生,还处于活泼好动的年纪,跑跳过程中受点小伤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就只有季予白会这么在意。
想当初他年轻时候不懂事上树爬墙,摔下来连着几天胳膊都动不了,缝了三针留下特别明显的伤疤,怎么不见季予白那么关心他?
再说了这也不影响他现在活的好好的。
季予白不知道沈临砚在想什么,他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小宝他刚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家里亲戚都说活不长不如早点准备好后事,他们和我抢孩子我就抱着他死活不撒手,他那么小一个在保温箱里住了二十五天,好不容易熬到出院体质还比同龄人要差些,很容易感冒发烧,而且……”
而且那是姐姐留给他的小宝,这叫他怎么能放心。
这种话季予白深知没有和沈临砚说的必要,“总之,我看他的一切都比我的命重要。”
沈临砚就站在那,静静的听着季予白说着他和季安的事情。
听着那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十年。
听的他的心被刀子划了一个口子,再撒上厚厚的一层盐。
曾几何时,这些话是对他说的,现如今话里的主人公却变成了别人,他连主动走近的资格都没有。
“外面天蛮冷的,我送你们回去吧。”沈临砚主动给自己放了个台阶,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却没想到会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用麻烦了,一来一回还耽误你的时间,等一会我们两个打车回去就好了。”
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接受不了一次次的拒绝,更何况拒绝他的人在十年前还甩过他。
沈临砚被满脸无所谓的季予白气的牙根直痒痒,他大步走到季予白的面前,一把抢走他手里的缴费单,转身走进人群离开。
大概几分钟后,拎着药回来的沈临砚将药一把塞到季予白的怀里,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开口:“药按照说明书吃,有事的话给我发消息,我先走了。”
沈临砚带着一身的疲惫转身离开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大家脚步匆匆,季予白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那个背对着他离开的身影上,黑色长款大衣,随着脚步飞舞的衣摆,还有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挺直的后背,那曾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
他想像梦里那样勇敢追上去,牵着他的手说永远不松开,可惜梦醒之后,他连主动说清当年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他而去。
忽然季安拽了拽季予白的手,喊了一声舅舅。
季予白回过神,拉着他的手出了医院大门,“走吧,舅舅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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