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黟做事要比林珊细致许多。
给自己“正名”之后，褚黟就在屋子里搜索起线索，林珊还在为他突然的主动震惊，这会儿也只能愣怔地跟在他身后打转，没想到还真亲眼见证到他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记录本，一时也顾不上纠结了，凑到他身边扶着他的小臂探头去看他翻开的记录本。
记录本是署名的。
翻开扉页就能看到老林的亲笔签名，再翻内页就是是数据表类似的记录。
数据表首行抬头是难明真意的字母，下方各自对应1－5之间的数字，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两个月前，结合林珊的猜想，不难推测出这些数据应该是物资领取的明细。
游戏虽然更新了几个版本，可实际上也只是过去了两个多月而已，这倒是跟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一致，老林不爱出风头，领取记录从两个月前开始倒也说得过去。
“林……是你爸爸吗？”
“嗯。”林珊点了点头，接过褚黟递来的记录本，直言自己的打算，“既然这个副本开展就是基于真实的世界，那我肯定不能不管老林，你呢？对你爸妈的去处有没有想法？等到老林之后要不要去找他们？”
褚黟垂眸看了一眼余温残存的手臂，而后自然垂下，神情温和了不少，“如果没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在去B市的路上。”
褚黟在B市学医，他父母会去B市肯定也是为了在混乱之中与他会和。
只是C市跟B市相隔几千公里，灾难发生之后肯定没有航班支持他们两地往返，所以他们要么是开车上路，要么是跟随别的队伍一同北上，途中还要面对不可抗衡的变故，所以两个月的时间还真不见得支撑他们抵达B市。
如果褚黟没有被拉进“游戏”，凭借他们家人之间的默契，或许这会儿一家三口已经在途中会和，可惜意外总是先来，褚黟的父母久久没有见到褚黟，现在恐怕也处于惶惶不安的状态。
“……那我们等到老林就尽快上路。老林虽然不喜欢凑热闹，更偏向于求稳苟命，但对消息的敏感程度一向是可以的。”
毕竟老林惜命得很。
他虽然是个“至死是少年”的混人，但正经的时候也是个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的靠谱男人，所以他虽然人还留在了C市，外出的路线和情况却不见得不了解。
“好。”
屋里的线索就这么多，场面冷下来，林珊又后知后觉的不自在起来。
不过褚黟倒是自处良好，一改之前不经逗的画风，没怎么犹豫就抓住了林珊的手，牵引着她找了位置并肩坐下。
安静相处的情况下，林珊的思维又不禁开始发散。
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体是处于捆缚状态的，这说明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其实并不是真实地进入了“游戏”之中，同理之下褚黟应该也是一样，所以碰面之后仅凭肉眼她也能看出一些区别于“游戏”之中的微末差别。
而“祭神”肯定也是有条件的。
“祭神者”大概率会遵循规则不断“同化”身边的普通人甚至陷入“沉眠”的玩家，由此可以判断，褚黟在进入“游戏”之前一定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不然没可能在无人看顾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毫发无损……
等等！
按照云初的说法，他落地的点几乎找不到“正常人”，那说明整个校园都已经沦为“祭神者”的巢穴，如果云初长时间待在其中，那他会不会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同化为新的“祭神者”？
林珊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不等褚黟问询，她已经快速打开面板，直白地叫云初迅速离开学校范围。
云初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林珊不会无的放矢，简短地回复之后就兀自寻找出路去了。
过了不多会儿，云初那边发来了成功逃脱的讯号，林珊才关掉面板长舒了一口气。
褚黟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或许是身份的转变让他在两人相处的境况下自在了不少，林珊一松弛下来，他就十分自然的拉起了新的话题。
“云初那边情况不妙？”
“嗯。”林珊没觉出什么意味，点了点头，忽而想起褚黟的情况，扭头看向他，“学校大概是个重灾区，你被拉进游戏之前是独处的状态？”
“嗯，实验稿落在了租住的公寓，当时我正取了稿件准备出门。”
林珊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后怕个什么。
不过她也没往深处想，眉眼一弯说起了自己的玩笑，“亏得我平时不爱去人多的地方玩儿，不然指定等不到老林捞我。”
不说别的，她的意志力可不算顽强，身体素质也不好，如果不是意外被拉进“游戏”，落在人群之中估计真会成为第一批被同化的“祭神者”。
不像褚黟，他虽然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肌肉线条却很流畅，随手一摸就是满满的力量感，加上学医的人多半冷静、理智……额，虽然他在感情中的情绪变化尚且存疑，但面对“祭神者”应该也不会轻易被同化。
褚黟不置可否，目光落在林珊手腕新增的碧色上，神情一时有些晦涩。
林珊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后颈一凉，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摸了摸脖颈，触及粗糙了许多的头发，思维又一瞬被拉走。
“服了，老林根本不会护理头发，估计就随便帮我洗了洗，现在我头发摸着好粗糙。”
当然了，绝境之中还不忘帮她洗头已经是老林父爱如山高了，林珊也就是没话找话，没想到屋外“砰”地一声响，下一秒就是老林熟悉的粗嗓子。
“好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你爹给你洗头得费多大劲儿？你还敢抱怨你爹！”
“……”
林珊嘴角一抽，匆匆瞥了褚黟一眼，但不等她再作反应，他已经主动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林珊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同样反应的还有推门而入的老林。
“林叔叔，您好。”
老林也是没想到被自己捆在屋里两个多月的闺女，一醒来就多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在身边，而且这两个之间还萦绕着暧昧情状，一时举着手愣在了原地。
“额……你好。”
父女俩算是实打实的有大半年没见面了，所以林珊第一眼就看到了老林不同于两个多月前最后一次视屏电话中的状态，眼眶一热，没等开口顶嘴，滚烫苦涩的泪珠就先成线状落了下来。
这倒是让老林抽回了注意力，万般不自在地瞪了褚黟一眼，几步上前把林珊拽到了自己面前。
“不是，你哭啥？你爹好不容易练出腹肌重新找回二十岁的状态，不比你不死不活的瘫在床上好？”
“……”林珊直接被一个字打断了情绪，翻了个白眼甩开老林的手，叉着腰就怼了回去，“什么叫瘫？不会说话就多看书！你都不知道你闺女这俩月经历了多奇幻的事情！”
“不是瘫是啥？要不是你爹机灵你早被丧尸拖走啃了吃了！”
“哈？！”
丧尸？！
说实话，林珊虽然看了不少末世文学，但脑子里其实也没多少具象，而且老林看起来虽然瘦了很多，身上还真没什么伤痕，精神气也还好，可见这段时间过得也不算太差。
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被丧尸侵扰，别的不说，老林这种嫌恶心、怕麻烦的人肯定养不好精神，.
“老林，你好好跟我说说这俩月都发生了什么。”
“成，不过在我说之前你是不是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
“……”
林珊颇有些尴尬，不过老林在她的问题上总是喜欢追根问底，她不说，老林指定不乐意。
更何况镯子都上手了，她不认真介绍也不太好，到时候别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他叫褚黟，是比我大一届的高中校友，嗯……现在是我男朋友……”
“不是？！之前跟我吵的时候不是没男朋友吗？什么时候谈的？”
“哎呀！这事儿待会儿再跟你说，褚黟的爸妈应该还在去B市的路上，我们得赶快往那边去，老林你先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丧尸又是怎么回事？”
老林颇有些无语地瞪了林珊一眼，目光扫及褚黟，到底没再纠结俩人究竟什么时候谈成的，走到屋里放下背包，才斟酌了一下开始讲述最近的情况。
实际上老林说的丧尸就是林珊所理解的“祭神者”。
两个多月前，全球各地出现了大范围的昏厥病症，起初老林还没怎么关注，直到他在联系林珊无果之后才重视起来。
这时候林珊已经昏迷了2天，老林怕这病严重当即联系了救护站点，可是因为这次突发情况，大小医院、街道诊所全都陷入了混乱之中，老林也是后怕，只能找了有过来往的中医帮忙。
可这病症似乎对林珊的身体并没有太严重的负面影响，哪怕水米不进，全靠营养液维持，一周下来她的身体也处于较为健康的状态。
老林属实摸不着头脑，中医又帮忙观察了几天，在第10天，终于等到了来自官方的解疑。
不过为了避免“灾后”混乱加剧，官方给出的解释也隐瞒了“祭神者”的出现，只说这次的病症短期内不会影响病人的身体机能，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好好安置病人，等待病人苏醒。
之后的二十多天情况都还算好，时不时听说有病人苏醒。
可是伴随这些病人苏醒，全球各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导致卫星失联、能源大量损耗。
起初大家还不清楚因由，期间有人站出来表示身边“苏醒”的病人很不对劲也没得到重视，直到某日“苏醒”的“病人”大规模聚集的场面通过断断续续的网络被传播开，最初被官方隐瞒的事情才逐渐被披露。
这些“病人”聚集的规模决定了该次灾害的严重程度，官方不可能放任灾害持续，但队伍的力量有限，不得已之下，官方也只能征集原生民众协力应对变故。
好在这些“病人”的战力值还不算邪门儿。
很快，有人发现这些“病人”的脑子里都是空的，只有毁掉心脏才能杀死这些“病人”，各地组成的队伍才靠武力配合拦截了大部分灾害的促发。
为了区别，“空脑”的称呼也逐渐在各地传开，但不妨碍有些人私底下还是将祂们称之为“丧尸”。
可惜的是，不管官方和私人如何防范，最初陷入昏迷状态的病人醒来后无一不是变成了“空脑”。
灾害造成的后果多是不可逆的，而这些“空脑”在熟悉了环境之后就自发的开始“筑巢”，“巢”中常有高智的“领导者”，时不时就要发动侵袭，这也导致各地通讯在一个月前彻底瘫痪，可用资源也在一个月前被官方全面管控。
“等等，褚黟找到的登记册是两个月前就开始了吧？”
老林没好气地睨了林珊一眼，“小瞧了你爹不是！你爹再混日子那也是在道儿上混开了的好吗？官方有那么傻？谁家好人昏迷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病气的？官方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管控，只是没让普通人察觉而已，所以我老早就搭上了车，不然能全程护着你？”
其实不用老林细说，林珊也基本猜到了某些玩家的“死因”。
两个月的时间无不印证“空脑”的形成，所以势必会有激进者大肆灭杀“源头”……那么“游戏”里消失的玩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在现实世界被“清扫”了吧……
林珊深吸了一口气，褚黟看了老林一眼，倒是没多避讳，直接握住了林珊的手。
林珊现在也没那么多杂念，感受到不同的体温反倒稍微松了松气，任手被抓握，主动跟老林说起了自己这两个多月的“经历”。
“实际上我和褚黟都在那次大规模的昏迷病症中被一个未知的'游戏系统'拉进了另一个维度。系统的好坏暂且不评。最初进入游戏的玩家一共有二十亿，这两个多月我们一共经历了三次版本更新，这会儿能回来是因为第三次版本更新拿到了'特殊通道'的开启权。”
“而你们所说的'空脑'、'丧尸'应该都是在游戏中丧命的玩家，每次版本更新都会有大量玩家丧命，所以对应现实世界，'空脑'也会骤增。”
林珊没说排行榜的事。
结合游戏与现实的情况，目前排行榜上标注的“祭神者”大概率是被当作“源头”灭杀的无辜玩家，失去身体对于人类而言等同于毁灭，所以他们应该是被迫成为“祭神者”的。
就是不知道失去身体的情况下，这些成为“祭神者”的玩家还有没有自我意识，通过这部分玩家达到入侵目的的“灾厄”又是以怎样的状态降临到这个世界……
“……”老林是万万想象不出“游戏”、“系统”、“现实世界”之间的关联的，他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也只能想到把一切交给官方的办法，“这事儿我得跟那几个管事的透个气儿。”
“好。那老林你是跟我和褚黟北上，还是继续跟着队伍待在这儿？”
“你说这次回来是通过特殊通道？那通道关闭之前是不是还得去那什么狗屁游戏里头？”
林珊沉默不语。
游戏肯定没这么轻易脱离，通道开启自然就有关闭的时候，只是这次版本更新之后没有任何的时间提示，林珊只能结合前两个版本持续的时间来猜。
“……得了，你们自个儿去吧，我这边摊子都铺好了，跟你们跑一趟回头还得灰头土脸的自个儿回来，我可没那厚脸皮。”
林珊颇有些遗憾，但老林说的也在理，她不能因为舍不得老林就让他不计后果直接跟她走。
“行了，你们去吧，我也不知道你们那游戏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时间到了，你们也记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把自己锁起来，给我个信，免得我捞不了你们。”
“……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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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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