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啦”一声,和洞窟中阵法相似的大阵启动,但仔细看那符文的分布和旋转方向却是相反的。
忽地数十条金色锁链从天而降,同样束缚住霜阙的脖颈,向完全相反的方向牵扯着彼此,一时间竟无法分出高下。
巨蛇在两方力量下痛苦地挣扎。
“你想死吗?停手!”
子玄激动得都快站起来,他得到的命令只是镇压,而并非绞杀。
他明白这蛇妖在师傅心中的重量,如果今日霜阙死在了这,那他也别想活着回去。
但若此时收手,自己八成也会被这蛇妖宰了,还真是进退两难。
正当子玄踌躇之际,赫然响起巨大的“咔嚓”声。
那早已到达极限的金红二色锁链同时断裂,瞬时破碎成无数段,周遭也因那冲击力惊起一阵烟尘。
魏蘅摔倒在地,眼睛始终盯着巨蛇倒下的方向。
倏地蛇影冲天而起,在烟尘形成的沙帐上映出巨大的影子。
狂笑声震破天际。
瞬时风雪消融,大地春回,远处的大山发出无数啼叫之音,仿佛在庆祝什么重要的事物回归一般。
相比大山的雀跃,盘龙村村民此时便不那么高兴了。
他们尖叫着四处逃窜,每个人都想将个高的退出来挡刀,为得只是再多苟活那么一会儿。
往日里德高望重的老家伙逃跑中被人推搡在地,被踩得满脸是血。
昨日还急于寻找丈夫的李彩云却被赵有得的魂魄吓得尿了裤子。
彻底恢复自由的霜阙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巨大的蛇影不停盘旋在山神庙上空,仿佛在等待着他的猎物自己漏出马脚。
适才还和霜阙斗法的子玄道长在锁链断裂那刻便知大事不好了。
他偷偷溜下祭坛,随便拨了一个吓晕在地妇人的外袍披在身上。
狗狗祟祟地缩在缩进狗洞里,哪里还有当初仙风道骨的模样。
刚用袖子掩住长须,便觉后颈一凉,狗洞外的月光也被什么东西遮了大半。
“找到你了!”
他惊恐抬头,便对上两只冒着绿光的蛇眼。
“别,别杀我?”子玄颤抖着嘴唇紧忙说道。
“我知道你脊骨的下落,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
“我的东西,会自己去寻。”
说完巨口便毫不犹豫地咬向子玄的肩膀,绝望的嘶吼声整整响了一刻钟才停下,
霜阙抬起头颅,身体缩回原来大小,表情怪异又兴奋。
可惜复仇的快感只维持了一瞬,正当他想将这份快感延续时,忽然从一片嘈杂中听见有人叫他。
他闻声看去,便见到半跪在地试图站立的魏蘅。
“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
霜阙冷笑一声,猛地冲到魏蘅身前,蛇尾紧紧缠住她的腰身,勒得她一阵窒息。
“你想拦我?”
魏蘅的脸因无法正常呼吸而微微泛红。
“我,我没有想拦你,也拦不住。
我只是为你不值,你明明可以变好的。
而且当年害你之人,都已老死,剩下的也只不过蝼蚁之流,为了他们毁了自己,你真的甘心吗?”
话毕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内脏有微弱的灼烧感,身体也如一滩烂泥软倒在地。
霜阙将她拥进怀里,脸上少见地漏出一抹无奈。
“我念已毁,我就是那泥沼中的粪土,又何谈变好?可笑。”
魏蘅意识白光一闪,周遭的一切便随着这亮光慢慢远去。
混沌中忽然响起系统的播报声。
“恭喜宿主,完成阶段性任务一,请宿主说出任务奖励。”
“我想获得一些霜阙被困之前的信息。”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以,宿主将会回到霜阙被困之前的记忆中,但获得的信息是否有用,还需宿主自行斟酌。”
忽地周遭的景象扭曲变形,一抹女人的身影缓缓靠近,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眼底的偏执与疯狂险些将魏蘅吞没。
“你为何总是想离开!?”
女人手持利刃划破霜阙的背脊,剔肉削骨。
“那便与我同坠地狱,一起发烂发臭吧。”
*
小窗微敞,夜风萧瑟,空气弥漫着尚未开化的泥土清香。
魏蘅看了看变成蝴蝶的自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我这是在霜阙的回忆里?”她抬起头,环视一圈。
“这是哪?”
“宿主,这里是魏家主宅,原身生前居中的地方。”
魏蘅点点头,飞过长长的回廊,回廊没有顶,只由数道拱形的竹条撑起,上面攀满紫色蔷薇花,乍一看甚是绚烂。
但那大片大片的紫色遮住了多半阳光,看久了便会觉得压抑。
她鬼使神差地飞到回廊尽头。
抬眼便见屋门大敞的厢房内,霜阙坐在桌案前,嘴角微扬,衣衫半敞。
清风吹起桌案上的宣纸,纸张翻飞间摇响窗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轻灵之声。
“我有东西送你。”
霜阙清朗的声音传来,他歪着头,拄着下巴的模样和魏蘅记忆中的人一般无二。
忽地一大概三十来岁,眉间点痣,身材窈窕的美丽女人缓步走进魏蘅的视野。
她矮身坐到霜阙身旁,看向他的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长乐,你可喜欢?”
长乐?难道她就是书中的女主角魏长乐?
魏蘅知道作为全文的女主,长相美丽是标配,但却没想到会这样美。
就连一项不注重外表的她都感受到了自卑。
而且他们两个不是仇人吗?为何会在一起?
魏长乐拿起锦盒中的银钗,捏在手中,慢慢转动。
银钗上的流苏层层叠叠,转动间闪耀着银色光点。
光点晃动间映出细的小符,看上去甚是古朴灵动。
魏长乐垂眸看向手中的银钗,目光温柔。
“上面还刻了天羽玉字,有心了。”
霜阙见她喜欢,心中欢喜,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
“这字可驱邪避煞,若我不在可保你安全。”
魏长乐闻言收敛笑意,眼眶瞬时红了。
“你要走?”
霜阙不再看她,微微垂下的眼睫藏起情绪。
廊上的灯光透过蔷薇花藤照进屋内,在二人身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那光影层层叠叠,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罩住,让这还不算热的时节都显得有些窒息。
魏长乐表情由悲转怒,用力推了一把桌案,茶壶被打翻,浸透大半书册。
原本安静呆在桌上的银钗摔飞出去,咕噜噜地滚到墙角,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不能毁约!”
魏长乐扑进霜阙怀里,扯着他凌乱的衣领轻声道。
“我们逃吧,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魏蘅震惊地差点从天上摔下来。
她想了那么多女主和霜阙结怨的可能,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个竟还有过一段感情!
原来霜阙就是女主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吗?
我滴乖乖!磕到大瓜了啊!
是不是下一步女主就要上演得不到就毁掉,大玩特玩困禁play了!
魏蘅扑闪着翅膀落在霜阙手边,转着小脑袋看他。
只见他想要为她拭泪的手莫地一顿,转而抚上她的发顶。
“爹娘说我在这儿对你不好,还说会为你安排一门婚事。”
“婚事?你觉得事到如今,还有谁愿意娶我?”
魏长乐一把推开霜阙,复而又迷醉地抚上他的脸颊,手指摩挲起他的唇角。
“你看我的眼角已然添了细纹,但你竟还是少年模样,要是我能同你一样,是不是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霜阙来时便是这副样子,如今亦是。
也就是察觉到霜阙不会变老那日开始,她的脾气便越发古怪偏激。
有时为了不让他出去,甚至不惜伤害他。
魏蘅同情地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霜阙,摇了摇头。
“不愧是病娇女主,果然够颠!”
无意间魏蘅的眼睛与霜阙相撞,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足够让她炸了毛。
想起洞窟中被玩得死去活来的小老鼠,心里祈祷。
希望他现在只是个善良阳光的好少年,没有拿动物取乐的习惯。
许是祈祷起到了作用,霜阙长叹了口气将魏长乐推开,将茶壶扶正。
“对不住。”
他捡起银钗,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轻轻插在魏长乐的发髻上。
“我不日就会离去,希望你珍重。”
“那我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角滴落,晕湿了裙摆。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我们一起渡过那么多个日夜又算什么?”
霜阙红唇嗫嚅了几下,想再说些什么,可魏长乐已然跑出了房间,转眼便消失在回廊尽头。
他静默半晌,随后用散乱的衣带擦了擦被水打湿的宣纸。
魏蘅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裳,心下了然。
这厮是真的不会系衣袍,看来他果真是一个不能自理的生活废物。
“衣带乱了。”他自言自语,仿佛在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霜阙脑袋偏了偏,那对着的方向赫然就是魏蘅所在的位置。
“我说我衣带乱了!”
魏蘅倏地收起翅膀。
他该不会想让她这只小蝴蝶给她系衣带吧?在记忆里还想着奴役她,过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地一道黑影从她正后方地底钻出。
吓得魏蘅黑色的前腿打滑,当场表演个昆虫劈叉。
“淦嫩娘!我说你都多大了,衣带还不会系,白活,去死算了。”
“云海老儿,我想问你件事?”
云海飘到霜阙身边,拿起洒了一半的茶水,一阵牛饮。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人妖相恋为天地所不容,终将害人害己。
除非你放弃大道,甘愿和那人类做一对平凡夫妻,但你就真的甘心?”
“没有不甘心。”
霜阙垂眸,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只是怕伤了她。”
云海无甚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你怎么想啦,值与不值不是我一个旁观者说了算的。”
霜阙笑了一下,抬手又为云海填了杯茶。
“你上次不是说在下面谋了个差事,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走,只不过我那徒儿思想跳脱,一心沉迷长生之法,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不过昨夜我拖了梦给他,告诉他若有解决不了之事便来盘龙村寻你,往后还需你照抚一二。”
霜阙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也不是没听过他要离开的话,像今日这般托孤的行为还是头一回,想必是下了决心。
“这次真要走了?”
“嗯!不留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得了他一时,管不了一辈子,是时候放手了。”
魏蘅坐在一旁听着二人熟稔的谈话,心里不免惊讶。
原来霜阙这厮也曾有过朋友?
稀了个大奇!
“那提前祝你一路顺利。”
云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拱了拱拳,转身走入墙壁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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