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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遗簪

陶然阁内,长明灯的光晕昏黄,将熄未熄。

宋筠锦被下的身躯整夜保持着僵直的姿态,装作熟睡的模样。身后之人的每一声翻身,每一次细微的调整睡姿,都引得他心动神摇。

他既害怕那带着清冽香气的身躯会突然靠近,带来无法抗拒的重压,心底深处却又隐秘地期盼着那份温热。

他时而清醒,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宿在孰侧。锦被的暖香,床榻的绵软,身后的呼吸,都是那么近,那么真;可他又时而混沌,感觉自己溺于一片绮靡旖旎中,试图去捉浮木,看似近在咫尺,伸出手,却抓到一片虚无。

这番虚实交战持续到四更天。宋筠不知道第几次睁眼,看到的窗外依旧漆黑,但雪光映照下,已能模糊视物。

他在心里盘算着,再过一个多时辰,崔元修便该起身准备上朝了。他无论如何不能等到那时,甚至更晚——

要他在晨光熹微中与身着朝服的宰相道别?要相府的下人们看到他直到次日才从相公私苑处走出?那场面想想都让他耳根发烫。

他必须在天亮前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悄然掀开锦被,从床尾滑下去。借着墙角长明灯昏黄的光晕,他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像一只偷食的猫儿,踮着脚尖,摸索着寻找昨日被仔细搭在屏风上的那件翠云裘。

室内静谧,只有炭火的轻微哔剥声和身后那人平稳的呼吸。宋筠刚碰到裘衣的缎面,忽然听得一阵响动,动作戛然而止,连呼吸都停了。

良久,他才确认,崔元修应该只是拉了拉锦被,似乎并未醒来,这才松了口气,将裘衣取下,披在身上。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宋筠僵直的脊背这才放松了些,开始寻找自己的靴子。然而,就在他弯腰的瞬间,发间猛地一松——

“嗒”的一声轻响,他那用来束发的簪子悄然滑落,淹没在地毯厚重的绒毛里,一头青丝如瀑般披散下来。

宋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伸手去摸。可是地毯纹理细密,颜色又深,他徒劳地摸索了半天,指尖触到的只有柔软的绒毛,那根乌木簪子如同被吞噬了一般,踪迹全无。

他僵在原地,内心挣扎不已。

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更何况,这簪子虽不值钱,却是母亲在他弱冠之年所赠,用了近十年,早已摩挲得温润,是他的心爱之物,岂能遗落在此地?

可若执意要找,且不说这昏暗光线下能否找到,万一弄出更大声响,或是耽搁久了,崔元修醒来撞见……

他不敢再想下去,最终咬了咬牙,直起身,任由长发散落肩头,也顾不得整理,轻手轻脚地来到阁门前。手一推,身子一扭,一道亮丽的翠色划开浓稠的夜色,消失在流霰苑。

阁门合拢。

榻上,崔元修原本闭合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

他终究,还是走了。

来得清白,去得干净。

尽管心中怅然,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迅速收敛心神。西域拂林国的使臣来京数日,今日便是朝堂奏对之时,不知他会如何跋扈。

他闭上眼,开始在心里梳理应对之策,想着想着,疲惫再次袭来,竟又沉沉睡去。梦里光怪陆离,神树、圣王、雕弓……

“相爷,雪停了,车马已备好,该启程了。”

崔裕的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门外恭敬响起,将他从纷乱中唤醒。

崔元修起身,在仆人的服侍下换上繁复庄重的紫色朝服。当仆人正为他整理腰间玉带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发现地毯的纹路有一处出现了断裂。

他眯起眼睛,这才发现断裂处躺着一根簪子。

他挥手让仆人暂退,自己则弯下腰,小心地将那根簪子拾起。

乌木质地,入手微凉,尾端因常年使用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

此物,不是那人,又是谁的?

那断断续续的衣料摩擦声中短暂的安静,想来是他在找这簪子吧?眼下灯光大亮,他才勉强发现此物,可以想见当时的宋筠是如何焦灼。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簪身,眼神复杂,最终将其谨慎地纳入朝服宽敞的袖袋之中。

阁门大开,冷风灌入。崔元修再次整了整衣冠,面色沉静而威仪,缓步踏出暖阁,步入依旧昏黑的清晨。

流霰苑内,宋筠坐在书案前,身上仍裹着那件华贵的翠云裘,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这一路他几乎是跑回来的,不仅是因为怕被人看见他披头散发从宰相私苑出来的狼狈模样,更因为心头那股难以平息的、混杂着羞窘、悸动与惶恐的浪潮。

昨晚的一切——温暖的阁内、醇厚的蜜酿、灼热的视线、还有……袖袍下那十指紧扣、汗湿黏腻的触感——如走马灯般在脑中反复上演。

他把冰凉的手指放在滚烫的脸颊上,平衡着两端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仍是散发模样,顿时更加窘迫。

他强作镇定,扬声唤道:“柬生。”

柬生应声而入,见到宋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低下头,恭敬地问:“先生有何吩咐?”

宋筠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低声道:“去……替我寻一条发带来。”

“是。”

柬生手脚麻利,很快便取来一条质料上乘的淡蓝色发带。

宋筠接过发带,却并没有立即束发,而是状似随意地问道:“相公……平日几时下朝归来?”

柬生当即答道:“哎呦宋先生,您这可是为难小的了。相爷的行踪,哪是我等下人能参透的?相爷有时下了朝便回,有时陛下留相爷单独奏对,或是去政事堂与诸位大人商议国事,又或是应酬往来……今儿刚下完雪,道难走,怕是要更晚些……”

宋筠听着,不住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发带上,手指来回绞着。

当真是如梦一场。梦里他们那般近,梦外他们这样远。

他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抬眸对柬生道:“若相公回来……便劳你禀告一声,就说我新煮了一壶好茶,若得闲……期待能与相公手谈一局。”

说着,他声音更轻了些,像是对自己解释:“好茶无人共赏,有棋不能对弈,总是憾事。”

柬生闻言,脸上立刻绽开欣喜的笑容,连忙躬身:“先生放心,小的记下了!相爷若回,定第一时间禀报!”

整理好仪容,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宿醉的后劲开始显现,加之几乎一夜未眠,宋筠只觉得头昏脑胀。他挥退了柬生,和衣倒在床榻上,本想小憩片刻,谁知竟沉沉睡去。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确是风云诡谲。

拂林国使臣态度倨傲,言语无状,竟提出要为他们年迈的“圣王”迎娶年仅七岁的昭月公主,以结“两国永好”。

龙椅上的天子面色阴沉,却依旧维持着天朝君主的体面,并未直接动怒驳回,而是以放宽商禁、增开互市等实惠条件作为替代。

群臣愤慨,据理力争,驳斥其非礼之举。然而那使臣依仗三千铁骑横扫西域的威名胡搅蛮缠,丝毫不肯退让,殿内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此时,崔元修清了清嗓子,越众而出。

他并未提高声调,声音平稳,清晰地传遍大殿:

“贵使所求,无非是两国休戚与共,永结盟好。圣王欲尚公主,此心可鉴。”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使臣:“然,山遥路远,公主年幼,凤体娇贵,万里跋涉,若途中稍有差池,这份天大的好意,岂不酿成天大的憾事?纵使公主平安抵达拂林,贵国水土、气候、饮食皆与中原大异,公主能否适应尚在未定,又如何能确保早日诞育嗣续,绵延两国姻亲之谊呢?”

他语调平和,却字字千斤:“反之,陛下允诺放宽商路,乃实打实的好处。商旅往来,货殖流通,民生富足,贵国岁入必增。于贵国而言,此乃真正的一本万利。如何抉择,贵使是聪明人,理应明白。”

使臣脸色变幻,仍想强辩:“早就听闻崔相口若悬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然我圣王有言……”

崔元修骤然打断,声调骤然转冷:“贵使若以为本相只会逞口舌之利……本相不介意,再邀贵使于日神圣树下,试挽一次那张雕弓。”

使臣闻言,脸色骤然煞白,“三箭之约”浮现在脑海,令他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他气势瞬间萎靡下去,只得悻悻然躬身:“崔相之言……在下必当如实回禀我王。此事……容后再议。”

退朝后,百官鱼贯而出,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国力不振,蛮夷欺辱至此,竟妄想求娶幼主!”

“唉,只是苦了公主……”

有人低声问身旁同僚:“怪哉,今日岑相为何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前方,岑美芹正巧走过,闻言脚步未停,只侧首淡淡瞥了一眼崔元修挺拔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轻声道:“三箭定天山,诚然勇武。可公主要去的,是天山之外啊。”

崔元修耳尖,清晰地听到了这句低语,但他并未回头,仿佛未闻,继续与身旁的工部尚书李昭贤谈论着他酝酿已久的新漕运改革。

李昭贤面露难色:“相爷,此路线尚无开凿先例,此刻动工,恐牵涉太广……”

崔元修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打通京畿要地,联通荆襄,方能解决积弊!倘若不行此法,他日需远嫁和亲的,又何止一位公主?”

他目光扫过李昭贤:“并非谁家女儿,都能如李尚书贤媳那般幸运,可嫁得称心如意郎君。”

李昭贤被这话噎得一怔,脸色变了变,终究没再出声。

崔元修也意识到此语不妥,李昭贤乃是先帝老臣,且其子不久后便大婚。可他无心纠结于此,心烦意乱之间登上马车,直奔政事堂,召来一众亲信幕僚,紧急商议应对拂林国之策。

这一议,便从午后持续到了华灯初上。

……

流霰苑内,宋筠醒来时,屋内已点起了灯,窗外天色昏沉。

他猛地坐起,心中暗恼:怎睡了这般久!大好光阴,竟在昏睡中虚度了!

“柬生!”他急忙唤人。

柬生小跑进来:“先生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相公可回来了?”

“回先生,已是酉时了。相爷……还未回来。午间有随从回来传话,说朝中有大事,陛下震怒,相爷与几位大人一直在政事堂商议,至今未出。”

皇帝震怒?宋筠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天子动怒,必是涉及国体的要事,崔元修身处漩涡中心,压力可想而知。他原本期待的手谈之约,只怕……

他压下心中的担忧,没有在柬生面前表露,只淡淡道:“知道了。”

柬生却机灵地宽慰道:“先生不必过虑。再大的事,到了咱相爷这儿,也算不得什么。您是不知,当年相爷奉旨出使西域,那边陲蛮王何等嚣张,满朝文武都以为相爷回不来了。结果您猜怎么着?相爷不光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让那些部落首领个个心服口服,至今不敢轻易犯边呢!”

宋筠静静地听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身着官服、在异域纵横捭阖的挺拔身影,与昨夜灯下温柔执手、眼中含笑的青年重合在一起。敬佩与一股莫名的心疼,悄然漫上心头。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际,院外隐约传来了马车停驻的声音,以及熟悉的低语声。

柬生侧耳一听,喜道:“是相爷回来了!”

宋筠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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