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五条悟才面色复杂地从树上跳下。
这已经不是幻境还是现实那么简单了，他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才是最主要的，就连时代都变了，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都难说。
但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晚上的祭祀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五条悟下了山，到山脚下才发现有个小村子，似乎是因为要举行祭祀，不少人家都在准备各种东西，其中还能看到一个戴着雉叶的同款狐狸面具，身着灰色浴衣的女性在指挥人们。
他本想悄悄找户人家借一身衣服混进人堆里，但还没开始实施就被前方戴狐狸面具的女性给发现。
“那边那个人！站住！”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村口的方向，一个身着黑色制服，戴着墨镜，气质一看就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白发少年正试图踏入一户人家的院子，只不过还没落脚就被主持给发现了。
“你不是村里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女主持朝着五条悟走去，声音不大但带着严肃的质问，“你刚刚是想偷东西？还是说……”
没等她问出来，五条悟收回腿，完全没有任何被发现的尴尬，反而笑着说道：“当然不是，老子可是良好市民，只不过路过这里，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女主持很明显并不相信他，但他又没有拿着什么可疑的物品，态度也很理直气壮，只能暂时作罢。
“今天有重要的祭祀，外乡人就给我安安静静待着，神社欢迎你但不代表你能肆意妄为！如果出了问题，你会知道后果的。”
警告完，女主持转身离开继续指挥现场，周围的村民见她离去也纷纷转过头做自己的事。
五条悟依旧带着笑，在察觉到暗地里多了几道视线在盯着他，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默默关注起这些视线的源头，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很快到了晚上，月亮刚升起，村子里的人就带着各种东西准备前往山上的神社，五条悟也混在人堆里跟着一起前去。
途中，他看到树林里有一点点光亮移动，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到身边的村民说话。
“巫女大人已经出发了啊，明明能提前到神社，她还是跟着我们一起上山！”
“是啊，巫女大人除了身体不好，就没有什么是她无法做到的！”
“巫女大人跳的神乐舞也非常美丽！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
听着耳边人们对那位巫女的赞美，五条悟面无表情，心里只能感到怪异，他们口中的巫女大人该不会就是雉叶口中的阿雉吧？
在心里压下这份怪异，他跟随着人流也见到了人们口中的巫女大人。
只见几个壮汉抬着轿子，身着红与白相结合巫女服，戴着素白狐狸面具的少女跪坐在中间，随着轿子摇摇晃晃地朝着神社而去。
见此，村民们爆发出声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欢呼起来。
“巫女大人！请看这边！一定要为我们好好祈祷！！”
“巫女大人！！请务必保佑我们健康！！”
“巫女大人请告诉神明，我们一直都有在好好供奉着祂！”……
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五条悟耳朵发疼，他捂住耳朵，只感觉到荒诞。
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在说‘你可是我们最尊敬的巫女大人，你可是能与神明沟通的巫女大人，你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就仿佛这位巫女大人没有做好一点，他们都会对她进行口诛笔伐。
村民们将这位巫女推上最高的位置，也能将这位巫女从那个位置拉下，他们若是得不到想要的，便会直接对其进行道德绑架，因为这位巫女可是他们推上去的。
五条悟墨镜后的双眼冰冷，他看着村民们喊出巫女的伟大，看着那位巫女一步步走上‘舞台’。
“所有人，肃静！”下午遇到的那位女主持敲了敲手鼓，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村民停下欢呼。
戴着素白面具的巫女手上握着神乐铃，在火焰的微弱光亮中伴随着鼓声跳起舞蹈。
明明是如此圣洁的场面，巫女灵巧的挥舞着神乐铃，火焰的微光照亮她的面具，但此时此刻，五条悟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眼中，那优美的舞姿就如同手机屏出现故障般开始闪烁。
素白的狐狸面具似乎裂开一条缝隙，五条悟看去却在眨眼间，缝隙消失。
村民们因为主持噤了声，此刻只剩下鼓声与铃声，巫女轻盈地跳起落下，神乐铃声不断响起，直到舞蹈结束。
村民们意犹未尽地发出呼喊，五条悟已经远离人群但还是被这欢呼声吵到，当他以为这就结束的时候，女主持再次敲了一下手鼓，村民们再次安静。
“接下来，祭祀开始。”
与普通神社那些祭祀不一样，御明神社的祭祀相当简陋，只有一个巫女站在台上，手中依然握着神乐铃，四周再没有任何物品。
五条悟原本对此嗤之以鼻，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不得不摘下墨镜，心情也愈发沉重。
只见巫女举起神乐铃挥动，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铃声不断回响，明明听上去没有任何规律也吵得很，但那些村民的脸上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如同伴奏配合铃声响起，深蓝色的天空逐渐被云层笼罩，就像快要下雨一样。
五条悟只感到一阵压抑，刚才的眩晕感也随之而来，紧接着，就像被什么东西注视一般，天空降下一束光照亮了台上的巫女！
“是神迹！”“神明大人！”“一定是巫女大人在与神明沟通！”
村民们脸上笑容逐渐放大，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彩，双手朝着前方抓握，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神赐。
五条悟抬起头看向天空，当他看清那束光亮中是什么东西时，墨镜后的双眼瞳孔一缩，他立刻摘下墨镜，光亮中的东西更加清晰。
那不是什么神明，也不是什么咒灵，反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素白的和服，紧闭着双眼，双手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无力的半举着，苍白的脸上布满裂痕，头也没有任何支撑地倾斜在肩上。
那就是他们口中的神明？！什么鬼？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五条悟还没吐槽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人没有任何生气，就像是，一具尸体。
有人在用一具尸体冒充所谓的‘神明’，欺骗着所有人。
这个念头一出，五条悟只感到荒诞，就像一个明明铺垫了那么久的故事，结果幕后黑手不是任何强大的反派，而是一个欺骗了所有人，没有透露任何姓名的家伙！
他捏着墨镜，嘴角上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喉咙里发出气声，蓝色的双眸愈发冰冷。
他将墨镜戴上，但还未做出什么动作就被扯住衣角，转头就看到戴着狐狸面具的女生站在他的身侧。
“不可以打扰阿雉，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不行，祭祀还没有结束。”雉叶声音冰冷，语气也没有下午那样俏皮。
“哈！老子想做什么还要你来说？别妨碍我，你也看得出来，那就是一个骗局！”五条悟不再伪装成好心哥哥，他的嘲讽毫不掩饰。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呢？”
雉叶扭过头，仿佛看着那群人。
“什么？”
五条悟愣住，他就像听不清声音，再次问了一遍，“你到底在说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但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被欺骗，你看得到那个人，对吧？”雉叶指了指悬挂在高空的身影，再扭过头，摘下狐狸面具，露出那张如同瓷器碎裂的脸，纯白的眼睛倒映出五条悟有些错愕的脸。
“她是上一代巫女，明明如此年轻，但因为不愿再欺骗而死亡，每一个人们口中的神明，都是已经死去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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