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垂眸望着翻涌的海水，喉间吐出一声极轻的喟叹："幽囚狱……时隔多年，没想到再次回到了这里。"
“丹恒……”星刚要开口便被丹恒抬手止住。
“不必担心我。”
立在幽囚狱入口旁的接引使者躬身颔首：“若两位已整装备妥，容我开启此界。”
星好奇地探头观察接引使者身后翻涌的传送门，声线里半分审慎半分跃跃欲试：“踏进去，里面便是幽囚狱？”
“此处是幽囚狱众多临时便于出入的穴门之一”，接引使者恭敬地说，“两位并非犯人，自不能循押解犯人的门入内。客人，请入内。”
丹恒抬步前先侧首望向同伴。
星深吸一口气，全部心神都在接下来的旅途上，没有注意到丹恒眼里浮现的一丝极淡的暖意。
“我们准备好了，有劳。”她说。
穿过冰凉的传送门时，星忽觉天地倒转了一下，膝盖一软失去平衡，掌心已被稳稳托住。
丹恒看她站稳了，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还好吗？”
“放心吧，没有事”，星活力满满地回答，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成千上百的囚室密密麻麻如蜂巢，令人目眩，幽蓝火光在隙缝间明灭，向下望去，无穷无尽。
“又见面了，开拓者。”
耳边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目光，寒鸦唇角扬起一抹淡笑，走过来。
“此前绥园伏魔镇降岁阳，多劳您奔波，容寒鸦再度致谢。”
丹恒无语地双手抱胸，青绿色的眼瞳扫过寒鸦腰间判官笔：“看来在我与三月七未察觉时，你在罗浮已颇有人缘了。”
星尴尬地摆摆手：“帕姆怎么说来着，出门靠朋友啊哈哈。”
提起朋友，星一拍手：“对了，藿藿和上上签最近还好吗？”
“藿藿老样子，上上签不好说。”
星清楚地从寒鸦眼里看出“上班总想坐老板的位置，真坐上了，发觉自己只是想坐老板的椅子”。
我的阿基维利啊，判官大人，你怎么了！
“上上签，他被停职了，眼下不在幽囚狱。”
“停职？！”墨迟不是抓到了吗？
“倒比上次的处罚轻些。”
“上次？”他还有前科不成？
“上次上上签五百年未曾踏出因果殿，这次他还可以满罗浮乱跑。”
“合着是带薪休假？”星吐露心声。
“谁知道呢，也许十王真的想给他放个假。”
寒鸦耸耸肩：“闲话暂且放放，虽说星与我有一面之缘，但十王御下，不容徇私。前往录事厅及后续诸事，还请二位随我行事，切勿擅动。”
她向前一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沉声道：“丹恒先生，星小姐，请随我来。”
——
另一侧。
“有劳十卄卅卌判官，冒如此大的风险，为我带路。”
“您和上上签一样，叫我代号从不漏字”，十卄卅卌脸上的笑容十分纯粹，“上上签说‘十卄卅卌’是第一个日出到下一个日出前的一百刻，所以要读全。”
景元：“恕我直言，听起来像胡扯。”
“确实。”
十卄卅卌停下脚步，指向前面的牢房：“幸就关在这里。”
景元颔首，十卄卅卌不多过问，转身离开。
周围只有犯人的嘶吼和呼啸的风声，景元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道高傲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既然早就发现我了，直说便是，难不成是在守株待兔？”
景元淡淡地笑了笑：“说笑了，天才俱乐部的黑塔女士来访，我身为罗浮将军怎能不亲自迎接？”
“许久未见，景元将军。”头戴贝雷帽，鬓间还别着一朵紫色百合花的人偶走出来，坦坦荡荡，仿佛在自己家。
景元：“不知是何事让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专程造访罗浮？”
黑塔拉了拉帽子，嘴角上扬：“自然是为了求知。”
“自从罗浮联系到了空间站……不，应该说你找到了我”，景元笑了一声，“我便开始思考，除了长生，罗浮还有什么值得让天才们好奇的地方。”
黑塔人偶扬起下巴，表示自己听到了。
景元继续说：“黑塔女士的模拟宇宙项目寰宇皆知，在下斗胆一猜，莫不是罗浮上有黑塔女士想邀请的人？”
“你可真敢猜”，黑塔漫不经心，“也算对了一半。”
“寰宇蝗灾时，博士尊曾邀请了一位将亡之族的人，可俱乐部并没有新成员加入，他的研究成果也尽数被抹除，我找了许久才发现了一点线索。”
“涅盘族。”
景元的眸色一凝。
黑塔瞥见罗浮将军看不出喜怒的神色，言简意赅地解释：“他们死亡便会回归混沌忆质，生前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记忆，只有他们本族的梦境才能留存一二。”
“你想进入梦境，获得那位准天才的知识。”
“准天才？有趣的称呼，那便这样称呼他”，黑塔哼笑一声，“那位准天才干了一件事——解构命运。”
“涅槃族举全族之力支持他解构命运的研究，好不容易初有成效，他却死了”，黑塔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在忆庭中找到了他临死前的记忆，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景元将军，你出现在那位准天才最后的记忆中。”
景元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思：“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涅槃族。”
“既然你以前没有接触过涅槃族，那这件事就发生在未来”，黑塔伸出手，“所以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
“你想要什么？”景元不动声色地问。
“两件事”，黑塔惬意地伸出两根指头，“第一，在未来，你碰上那位准天才，如果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研究，如果……他还在世上，帮我邀请他加入我的项目。”
“第二，幸借给我研究，我们以空间站和罗浮的名义合作，涅槃梦境的秘密我和仙舟共享。”
“幸这个状态，还可以进入涅盘的梦境？”
“天才自然有天才的办法，怎么样，景元将军意下如何？”
“还少样东西，黑塔女士”，景元暗暗叹了口气，轻声说，“价码。”
黑塔提出了她的要求，可他还没有说自己的要求。
黑塔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但没有拒绝：“你们仙舟真是和公司一样麻烦，说吧，想要什么？”
“能与天才一同探索不朽后裔的秘密，已属可遇不可求”，景元说，“接下来是我的私人请求。”
“我想要涅槃族的资料，越多越好。”
黑塔吐槽：“完全看不出这请求哪里私人。”
不过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黑塔想了想，问：“节约时间，涅槃族你知道多少？”
景元：“本质忆质，依靠不朽的力量轮回转生，所有族群共享一片浮生梦。”
黑塔忍不住嘲讽了一句：“这不是知道的挺多嘛。”
“我想知道涅槃族最初诞生的、那些以单字为名的灵魂，还有，珀俳维尔。”
兀然一静。
“太会找关键点了。”人偶卡顿了一下，才说，“你是想知道他们灭亡前发生了什么吧。”
“原因很简单，过程很混乱，哎算了，你自己看吧。”
其实她也很惊讶，忆庭中存了不少涅槃族人零碎的记忆，其中竟然还有涅槃族两位龙尊之一——那位早早化身浮生梦本身的龙尊凰的记忆。
浮生梦本身的记忆。
梦本身也会做梦吗？答案是，不会，但梦会记住自己。
涅槃族，他们最初只是一个家庭，后来变成了一个很厉害的族群，最后又都回到梦境中，慢慢消亡。
可有人还没有回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灭亡的最开始，她问她的兄弟凤‘新来的珀俳维尔很空的感觉，他从哪里来’。
凤沉默许久，道了声歉，没了下文。
他怎么还是这幅德行，她很不耐烦地想，化梦的时候也是，族人越来越多，浮生梦承载不住，她强她来不就成了么？
磨叽的凤却总是嘴上说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拖拖拖拖拖，有病啊拖，她等得不耐烦，有次半夜睡不着当场化梦，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回呢？这回又发生了什么，宇宙毁灭了？阿哈和阿基维利结婚了？还是族里哪个傻逼小崽子又把学堂烧了？
凤面露纠结，终于头痛地说：“不朽陨落了，以后能步入轮回的族人会越来越少。”
嘶，确实有点严重。
‘所以，珀俳维尔是？’
“族里提议用丰饶的力量塑造肉身，我觉得有些不靠谱，议事堂却很支持，再加上确实没有其他更靠谱的办法……结果造出来虫子一样的怪物，毁灭了一星球的族人”，他的语气充满疲倦和绝望，“珀俳维尔是那个星球族人灵魂的总合。”
她卡了一下壳，‘总合？’
“你可以理解为族人充满怨念的灵魂堆砌成了珀俳维尔”，凤侧头望向远方，“他钟爱末日，却不想涅槃灭亡，我搞不懂他，还劳烦你，多观察观察他。”
‘为什么要留下他’，她不理解。
“议事堂坚持的”，凤的声音很冷，“也许是出于愧疚吧。”
‘你呢？’她问。
“他不该留在这个世上。”他回答。
化梦的过程大概就是：
凰：妈的，睡不着。
凰：为啥有解决办法我要睡不着？
凰：好无聊，化梦吧。
大半夜忽然感到自己家人没了的凤：……
从来温温和和好脾气的凤：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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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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