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风了,呼啸直过耳畔。
空中只有隆隆的风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所以我的车祸是你的手笔?”喻闻沉思,“你和顾景禾合作让我失去记忆?”
对上喻闻的视线,温庭兰颓丧地点头,肩膀垮塌像是承担千斤重量。
“我没想让你忘记一切,但顾景禾那个变态,他不知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让你忘记了一切……!”
“我承认,在手术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是我行医不当。”顾景禾主动举起双手,“我投案自首。”
喻闻白了他一眼:“所以种种意外导致了我不仅仅遗忘了当替身的过去,甚至丢失了全部记忆?”
他沉思,“你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永不犯错,包括我。”
顾景禾垂眼,眼里是淡淡的愧疚。
“我同时还注意到一件事情,我在车祸之前,在宋炙家里做过两年替身?”喻闻问。
“是的。”宋炙承认,“这是我的不对。”
“我明白了,很重要的情报。”喻闻打了个响指。
他把枪收入怀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众人轻轻点头,回身向机甲走去。
“等一等,喻闻哥!”被宋炙扣在原地的温庭兰大叫起来,“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喻闻回首,黑夜的风吹起他的头发。
“我想问,你深陷梦中无法自主醒来,又是怎么联系他人发送定位的?”
温庭兰仍有不甘,举起手露出袖扣,“我明明把你的蓝宝石收走了啊!”
喻闻旋身向温庭兰踱来,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喻闻平静道,“所以你能想到的方法,我也同样能想到。”
“你在报那扇门的仇吗?你也想用谜题吊着我,让我像条狗一样在谜底前团团转吗?”温庭兰凝视着他。
喻闻用指尖叩了叩脸颊,歪头看着他,“你猜?”
温庭兰脸色激变,忽然高声狂笑起来。
“喻闻哥,你太聪明了呀!”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也想不到,手中的这个蓝宝石只是个金蝉脱壳的道具!
“你竟然想到把真的发信器藏进了自己的牙齿里,难怪我会失误!”
和宋炙同款的蓝宝石过于高调,导致他对这枚发信器的真实性根本没有过多怀疑。
况且搜身时也没有对口腔进行检查,也就因此放松了警惕。
“原来是在臼齿里吗……”宋炙喃喃自语。
难怪之前他在温庭兰手上看见蓝宝石的时候,喻闻的定位还能正常显示。
喻闻静静地看着面前[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哭一笑,一股同源的悲伤悄无声息的侵袭他的心脏。
“还说我吊你胃口,这不是简简单单就猜出来了嘛。
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被人轻易猜到在哪里呢,所以我多做了几个备用罢了。”
喻闻捧起温庭兰低垂的脸颊,用掌根推高他的乱发,露出锋利的线条,
“而且我的这个方法,还是跟你学的呢。”
温庭兰仰头,眼泪夺眶而出。
“你的记忆,其实我全都备份了,在示梦仪里……”
他呜咽道,“我没有去看过那些记忆,你想要随时可以拿走,这样就能想起一切了。”
“不急。”
喻闻摸了摸他的额头,冷得像冰块,让他不由自主把手贴上去温暖那块皮肤。
“我还把你关在梦境里,我只是想让你想起和我的快乐回忆,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没事。”喻闻温柔道。
“我还想让你忘记,想让你当回温听竹……”温庭兰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眼泪哗哗流淌。
喻闻抚摸着面前人的后脑,叹了口气。
“我都说了,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你,哪怕你把我关在梦境里足足一个月……”
喻闻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但我觉得挺自豪的。”
“自……自豪?”
温庭兰猛地抬头,呆呆地看他,眼睛肿的鼓鼓的。
“对啊,我当然会自豪。”
喻闻理所应当地挺起胸膛,“看见你能成长到这个样子,我就由衷地高兴,打造一台入梦的机器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啊。”
更何况还不是用的脑机接口,而是无线电波类的,多么隐蔽多么适合抓捕凶手啊。
如果用在推理文里将是多么了不起的发明。
为了这台机器,温庭兰肯定带领团队攻关了不少技术难题吧,又解决了多少家庭多少患者的疾病。
想到这些,都令喻闻感到深深的骄傲。
“而且多亏了这次入梦,我这才了解到真实的你。”
喻闻盯着温庭兰的眼睛,认真倾吐自己的心意,
“原来另一种可能的我有着这样的心思和想法,又有这样的能力和成就啊。”
他挠了挠头:“虽然大概梦了什么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回想的时候内心总是很温暖的,应该是一些美梦吧。”
温庭兰泣不成声。
不是都说开了吗,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喻闻束手无策,摸了摸他的头:“你快回去吧,怎么能哭哭啼啼的,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呀。”
闻言,温庭兰哭得更大声了。
喻闻无奈地放手起身,拍了拍被温庭兰眼泪打湿的衣领:“我走了。”
“你走了?”宋炙上前一步喊道,“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先把眼前的危险避过再说吧。”喻闻望向巨大的机甲,陷入沉思。
“我有一个建议。”顾景禾突然开口,“还记得当初在医院,我向你建议的逃跑路线吗?”
“哦,你是说那次,让我逃离宋炙的路线?”
喻闻回忆道,“出发去花北站,然后乘坐星际轨道去B16星,左转第三家饭店?”
“没错,事到如今,那条路线仍然是我推荐的求生首选。”
顾景禾严肃道,“终点会有我的人接应,所以放心好了。”
“那就按你说的。”喻闻点头,又吩咐宋炙,“照顾好温庭兰,等我回来。”
宋炙沉痛地点头。
烈焰般鲜红的机甲大亮,机身吐出银白的登舱扶梯。
喻闻沿着扶梯上行,身影逐渐远去。
顾景禾回望一眼,也登上阶梯跟在后头。
喻闻三步并做两步率先冲进驾驶舱,忽然站在舱口,转身对着顾景禾:“你来干什么?”
“哎?”顾景禾的笑脸一僵,手指自己,“我也不去吗?”
“别去了吧,我怕你受伤。”喻闻一口拒绝。
“你真觉得我会受伤吗?”顾景禾站在下方,仰头盯着他。
“当然会,毕竟‘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永不犯错,包括你’。”
喻闻半遮着脸,露出促狭的笑意,“更何况,你没有什么预言能力,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顾景禾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
“你的破绽太大了,需要再修炼几年。”喻闻摇头。
他后撤一步,没等顾景禾向前,十公分厚的钢铁舱门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重重合上。
顾景禾面对合紧的门缝,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笑了。
他转身,慢慢踱下阶梯,高高在上地俯视地面上紧盯他的宋炙。
一种莫名的威压从他的身上散发,杀意凛然,直截了当地告诉所有人,他现在不高兴。
“你把喻闻的过往记忆全部删除,才不是什么意外。你是故意的吧。”宋炙冷声道,周身绷紧就像警戒的野兽。
直觉告诉他,此刻顾景禾很危险,相当危险。
但他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顾景禾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又收回视线,就像没有看见他一般翩然路过。
“喂!顾景禾,我问你话呢!”宋炙朝他的背影大吼。
顾景禾没有搭理他。
他沿着路缘自顾自走远了。
朦胧的月色下他孤零零的影子愈发修长愈发膨胀,竟然膨胀了几百倍有余——
完全不符合他身形的巨大黑影如山般压来,完全遮蔽宋温两人身上的月光。
这影子完全不似人形,反倒像是深潭中逡巡的巨型水怪。
仅仅一个虚无的剪影就让人无比惊惧。
“宋炙!”温庭兰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你看!”
“我看到了!”宋炙额上遍布冷汗,“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月光忽地大盛。
紧接着一切都消失了,无论是巨大的黑影还是顾景禾本人,都彻底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机甲咯噔咯噔收起阶梯,点火起飞,引擎隆隆。
它低头,向着地上的两人招了招手,随后抬头凌空飞起,径直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
“啊?喻老师你问我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不久之前,喻闻和侯筝两人赶向婚礼现场之时,他们互换了最近得到的信息,并简单分析了一下。
其中,喻闻重点提到了他申论给出的提示——[你从哪里来?]。
侯筝挠头,一脸不解:“我是从种田文来的啊?”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种田,安稳度日振兴家族,最后一不小心种成了世界顶级。
当他用粮食和蔬果征服全世界以后,就收到了这么一张快穿局入场券。
“可惜了,我爸爸妈妈不舍得离开那片田,不然我也想接他们来快穿局安享晚年。”侯筝说起父母的时候还有点羞涩。
“所以,你是从一个完结的小世界走出来,来到快穿局备考的吗?”喻闻抓住重点。
“是呀,我的同学都是这样的,喻老师您不是吗?”
侯筝奇怪地问喻闻,
“我想您应该也是一样的吧,从某个圆满的小世界走出来,到快穿局通过考公成为一名合格的公务员。”
侯筝点头,“至少我从未见过特例。”
从某个圆满的小世界走出来……
喻闻低头,看着自己张合的掌心,反复搜刮着大脑。
一丝记忆也无……
申论提示的要点就在这里,深入挖掘自己的回忆,绝对会有破局之处。
但是……
喻闻忽地睁眼。
陌生的狭小驾驶舱,熟悉的引擎嗡嗡声。
没错,他现在确实是在机甲上,似乎是脱离了危险。
刚刚他躺在座椅上休憩了一会,顺便理了理思路,回忆了一下往昔。
果然,申论给出的重要线索是破题之点。
现在的他搞清楚了,他正是这篇狗血文的原住民,也是从这篇文里走出来的。
但是……
“很明显这篇狗血文还是处于一个未完成的状态,那我是怎么走出来的?”喻闻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有去快穿局的其他路径?
这个恐怕还得和快穿局老李再深入交流一下。
喻闻撇了撇嘴。
他娴熟登入机甲,链接精神力,设定前进目标——花北站。
但他刚一打开主控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整个机舱。
“又要出行了吗,要小心驾驶哦~我是星际导航,竭诚为您服务~”
软萌的音调,上翘的尾音,甜美的语句……
“为什么是我的语音?”喻闻面无表情,“一个两个,都设我的语音当导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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