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巍峨的京城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梁行知看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安安,我们到了。”
梁夫人也顺着车窗望出去,看着那熟悉的城墙,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化为温柔,她低头吻了吻梁和安的头发:“我们回来了。”
京城,终于到了。
马车随着人流缓缓驶入城门,喧嚣的市井声浪扑面而来。京城的繁华远非边陲小县可比,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梁府的车队并未在闹市过多停留,径直朝着城东的坊区行去。
在那里,梁行知复起后的新宅邸早已提前打理妥当。
一路的舟车劳顿,梁和安累的不行,简单的洗漱后就直接休息去了。
她醒来时,天光已透过窗,在房中投下细碎的光斑。她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锦被软枕,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房间雅致,陈设精巧,门外传来轻叩,随即被推开,梁夫人端着一盏温热的羊乳走了进来。
“安安醒了?昨夜睡得好吗?”她走到床边,十分自然地坐下,将羊乳递到梁和安唇边,“来,先喝点东西垫垫肚子。新宅子还有些乱,下人也不够伶俐,委屈我的安安了。”
梁和安偏头避开,鬼知道这是什么,是不是羊乳还不一定。
梁夫人也不坚持,将羊乳放下,含笑看着她,指尖替她捋了捋鬓边并不存在的乱发,眼神黏腻得让人窒息。
这时,梁行知也走了进来。他已换上了藏青色常服,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安安可还喜欢这里?”他声音温和,走到床的另一边,极其自然地拿起地上放着的鞋,俯身就要亲手替她穿上,“脚踩在地上凉,仔细寒气入体。”
“今日我要去吏部报到,晚些时候还要去拜会几位故交。”梁行知替她穿好鞋袜,抬头温柔地看着她,一边叮嘱道:“安安乖乖待在府里,不要乱跑,京城不比县城,人多眼杂。”
这里何止比县衙大了数倍。
梁夫人挽着她的手臂,几乎是半拥着她,甩都甩不开,领着她一处处走过,跟她介绍这是何处、何用。
“安安日后便住这间,宽敞明亮。”梁夫人推开一扇精雕细琢的房门,内里布置极尽用心,梳妆台上已摆满琳琅满目的首饰妆奁,衣橱里挂满了新裁的绫罗绸缎,色彩鲜妍,全是她平日会多看一眼的样式。
梁和安瞥了一眼那张拔步床,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躺下,她没应声。
梁夫人也不在意,只将她搂得更紧,脸颊贴着她的鬓发轻蹭:“我的安安合该用最好的。”
这里确实是整座府邸最好的院子。
她的院子里还设有一个练武场,场地边缘立着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擦拭得锃亮,全没开刃。
在经历第一次绑架后她就决定要练武,那个时候梁氏夫妇还没有这么变态,她一提,就替她请了武师父回来,然后喜提第二次绑架。
后面她被找回来时,梁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说若是她再出什么事,自己便活不成了。最后为了不再出现那样的状况,梁夫人重新请了个武师父回来,她一招一式的学,然后再回来教给她。
让人意外的是梁夫人练武的天分还挺高的,她为了更好的教梁和安,狠的下心,吃的了苦。
在梁府新宅安顿下来的日子,对梁和安而言,和往常没什么变化。
梁行知因多年外放的“资历”和国公府的人脉,得了个比贬谪前更显要些的职位,每日里迎来送往,渐渐忙碌起来。
但无论多忙,他每天都能挤出一大堆时间来陪梁和安,亲自照顾梁和安的饮食起居,这个时候梁夫人就会在旁边阴阳怪气。
其余时间梁夫人则全身心地陪伴着她。新宅子里的下人似乎早已被提点过,对夫人和小姐之间过分亲昵乃至越界的举动视若无睹,个个低眉顺眼,安静得像不存在。
梁和安对此还算满意,果然她没猜错,到了京城,她的体质被削弱至无,终于没有那么多双眼睛黏腻的盯着她了。梁夫人当然也发现了,不然这座府邸也不会出现外人。
这日午后,梁夫人正哄着她试穿新裁的衣衫,外头忽有丫鬟来报,说是国公府派人来了。
梁夫人抚弄着梁和安衣襟的手微微一顿,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许,却依旧温柔:“说是何事?”
“回夫人,是国公夫人跟前的妈妈,说是听闻老爷夫人携小姐回京,特来送些见面礼,并传话问夫人何时得空,府里老夫人想念得紧,盼着一见。”丫鬟低着头,声音清晰却不敢抬眼看。
梁夫人慢条斯理地将梁和安衣襟上最后一粒扣子系好,打了个精巧的结,又抚平她袖口根本不存在的褶皱,这才淡淡道:“请去厅中奉茶,说我即刻便到。”
丫鬟应声退下。
梁夫人低头,见梁和安正抬眼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她心头一软,忍不住又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发顶:“安安莫怕,左右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阿娘去去就回,你乖乖在这里,嗯?”
梁和安被她箍得喘不过气,勉强点了点头。
梁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又叮嘱房内伺候的丫鬟好生看顾,方才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出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转身离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梁夫人便回来了。
她走到梁和安身边,又将她拥住。
“无聊的应酬罢了。”她的声音闷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说是过几日府里设宴,为我们接风,点名要见见你。”
她抬起头,指尖轻抚过梁和安的脸颊,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占有:“我的安安这般好,真不想让旁人瞧见一丝一毫。”
梁和安对这种宴会提不起半点兴趣,以往的经验让她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避之不及。那些带着难以言喻**的目光,总让她如芒在背,即便如今体质似乎被削弱,她也本能地抗拒。
梁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抵触,声音柔得能掐出水:“安安若是不想去,我们便不去。随便寻个由头推了便是,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安安舒心要紧。”
梁行知晚间回府得知此事后,亦是同样的态度。他此时正替梁和安布菜,闻言筷子顿了顿,温声道:“若安安不喜,不必勉强。一切以你心意为主。”
梁和安却垂眸思索起来,系统把她塞进了剧情,这场宴会,或许是个观察和接触剧情人物的机会。
“去吧。”她抬起眼,“整天待在府里也闷。”
梁夫人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脸上那完美无瑕的温柔面具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的不情愿。
梁行知捏紧筷子,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既然安安想去,那便去。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梁和安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明日里我有事,恐不赴宴。京城人际复杂,宴会上若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你,定要告诉阿爹。”
梁夫人立刻接话,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梁和安的一缕发丝,声音低柔,“安安只需待在阿娘身边就好,不必理会旁人。”
梁和安应了一声,心底却自有打算。
接风宴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宴席当日,梁夫人亲自为她梳妆。
梳子细细篦过长发,挽成精致的双丫髻,簪上珍珠发簪,垂下细碎的流苏,脸上薄施脂粉,唇上点了浅浅的胭脂。
马车驶向国公府。
国公府与梁府新宅同在城东,相隔不过几条街巷。马车抵达时,府门外已是车马簇簇。
车帘被仆从掀开,一座巍峨府邸映入眼帘。朱漆大门,鎏金铜钉,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敕造镇国公府”的匾额高悬,透着百年勋贵的厚重与威仪。
门房显然早已得了吩咐,一见梁家的马车,立刻殷勤上前引路。穿过几重仪门,绕过影壁,园中景致豁然开朗。宴设在水榭旁,丝竹声隐隐传来,已有不少宾客到了,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这场宴会说是接风宴,实际是借着国公府的由头,将梁家重新介入京城交际圈。
梁夫人未出嫁前也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她本名周昭宜,是国公府嫡出的二小姐。
他们的出现引来不少目光。有好奇,有打量,但那些目光落在梁和安身上时,大多只是寻常的好奇,并未带有她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
主位之上,一位身着绛紫色如意纹样锦服的老夫人正含笑与身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想必便是国公府老夫人和现任国公夫人。下首两旁坐着不少男男女女,皆是锦衣华服,气度不凡。
梁夫人携着梁和安行礼。
“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多礼。”老夫人的声音慈和,目光落在梁和安身上,笑着招手,“这就是和安吧?快过来让我瞧瞧。”
梁和安缓步上前,依言走到老夫人跟前,再次行礼:“和安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连连点头:“好好好,模样生得真好,随了娘亲。”她说着,从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直接套在梁和安腕上,“往后在京中,常来陪祖母说说话。”
梁和安谢了赏,老夫人的手温暖干燥,目光慈爱却清明。
接下来便是逐一认亲,有的热情,有的疏离,有的只是例行公事地给了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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