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万不可啊,扶桑已和我国和平通商多年,若是轻易处死扶桑王子,怕是老耶王不会善罢甘休啊。”一位蓄着长胡子的老丈跪地觐见。
楚玄腻烦了尚书阳奉阴违的姿态,虽然是先皇留下来的重臣,但却处处和他作对,与魏贤天壤之别。
他今日起早宣朝就是为了处置扶桑王子耶奇一事。既然知道了摄政王对自己没有杀心,楚玄就想尽早报了江南的羞辱,便将此事渲染了一番,明目张胆的拿上台面来说。
其余大臣被尚书所言震慑,没摸清楚玄态度前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玄面上不喜,佯装震怒道,“李尚书这不许那不让,可是有安享晚年之意,怕了扶桑小国,任由扶桑国私运兵器流入楚国?”
跪在殿下的李政听完镇定自若,再次叩首回道,“皇上,臣虽年事已高,但是非曲直,国家大义还是敢当人先,当年先皇与扶桑国一战,老臣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政虽然人不曾跟随御驾前往江南,但对那边发生的事也悉数知晓,他猜想楚玄只不过一时受不得委屈,略加劝谏便可。
他继续说道,“皇上,私藏武器之事乃是江南知府玩忽职守招致的,既然已经扣押了小耶王,不若向扶桑国卖个好,书信一封,让老耶王用真金白银交换人质,稍加惩戒。”
这点倒是和当日的摄政王想法一致,楚玄心中暗笑,这就是先皇留下的肱股之臣,居然与对手不谋而合,到底是先皇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啊。
楚玄顺势朝秦戟望去,恰好与他对上视线,两人谁也没躲闪。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排在中部的张京育向斜上方迈了一步,站出来提议道,“皇上,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贸然开战,劳民伤财,更何况江南去年刚经历天灾,此时交火怕是得不偿失,容易引发暴乱。”
“哦,那你有何见解?”楚玄对张京育了解不深,此人虽然位列侍郎,但党派不明,时刻游离在纷争之外,此刻主动淌上这趟浑水,倒是有点意思。
张京育面不改色地继续上报,“臣认为可以先如尚书所言,修书一封告知扶桑国,责令其三日内集齐十万两黄金换回耶奇,并在每年的例行朝见供奉里多加一成。皇上,您看如何?”
张京育此言一出,周围大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翻倍上贡不可谓狮子大开口,扶桑国弹丸之地,怕是拿不出这么多的供奉。
秦戟站在右上首,听闻后也朝张京育投去探究的目光,此人似乎是存心挑起战乱,乱臣贼子之心,不可不防。
楚玄起初还以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张京育也要反驳,没想到是站在自己这一头的,虽然不知缘由,但内心十分欣慰。
楚玄的手扶在龙椅上重重的叩击了两声,肃清了喧闹的朝堂,“张侍郎所言,可有人反对?若是无人有异议,便去拟旨照办吧。另外,江南知府玩忽职守,还好及时将功抵罪,扣其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楚玄没有给众人发表反对意见的机会,直接宣布了散朝。
李政起身愁眉苦脸的正准备走出大殿,一旁的魏贤走近,拦住了他,“李尚书,且慢,皇上有请。”
德清殿内龙涎香熏得过久,压得李政有些喘不过气,自从他进来后,就一直跪在地上。而楚玄偏偏不紧不慢的逗弄着笼中的鹦鹉,丝毫没有让他起身之意。
还是魏贤提醒,楚玄才如梦初醒一般惊觉李政的请安,忙叫人赐座。
李政道谢后屁股还没沾上太师凳,就被楚玄一句话吓得又软在地上。
“尚书觉得,这笼中鸟可有重获自由一天?”楚玄漫不经心的给鹦鹉喂食,轻飘飘的漏出一句话。
无人回答,殿内一片宁静。
楚玄似乎并不在意李政的态度,自顾自说道,“老虎也有打盹的一天,诺,你看,这鸟儿不就出来了。”
楚玄像是忘记拉下门栓一般,笼门半开,那鹦鹉瞬间停止了吃食,抓住一丝缝隙便钻了出去,鸣叫着在殿内盘旋。经过李政头顶时,还不凑巧的丢了一泡白色不明物体下来。
李政冷着脸擦干耳廓上的鸟屎,将头伏低,说道,“臣不明白,还请皇上明示。”
楚玄见李政油盐不进,又打起了感情牌,想再次拉拢他,“先皇临终前,曾再三告诉朕,尚书李政是不可多得的忠君之臣。可自打朕继位以来,越来越觉得是先皇走了眼,你说呢?”
李政苦笑道,“皇上,可曾记得比干挖心的典故。臣不敢自诩为比干,但亦是不怕死谏。若能重得皇上信任,这颗红心,尽可掏去。”
“朕已知尚书的心意,罢朝早些回去吧,家中小子必定等候许久了。”楚玄走近扶起李政,放他出殿。
魏贤一路护送,临近宫门口,心慌的李政厉色疾言道,“魏贤,可是你在皇上吹了什么妖风?这又与沫儿什么干系?”
魏贤还是一脸慈善的笑道,“奴才什么也没做,令郎可是自己凑到皇上跟前的,有什么疑惑不如直接回家问去吧。”
“你最好安分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江南干的勾当,当年你我立下誓言,必须保住这楚国天下不被外人夺去,先皇之恩,不能不报。”李政牢牢攥住魏贤的袖子,怒声道。
魏贤另一只手用力的佛开李政的禁锢,微微抬头凑近了轻声说道,“这江山必定是姓楚的,但摄政王却可以易主,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筹码,这滔天的权势,难道你不想尝尝?”
李政听后鼓起了三角眼,头顶的青筋延伸到太阳穴,压着嗓子说道,“你小心玩火**,虽然龙椅那位翅膀硬了想单飞,你又如何能保证下一个会乖乖听你话?”
魏贤脑子里浮现上次见戚钰那狡黠的样子,也隐隐头痛,但还是强撑着场面地说道,“那日保一藏一不就是怕摄政王篡位留的后手,只不过没想到他真是能忍,这么多年当摄政王成了瘾,愣是让楚玄成年了。”
远处有宫人走近,魏贤看是乔妃,不多做停留,体贴的说道,“你们父女二人也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了。道阻且长,李尚书好生琢磨才是。”
李政还在回味魏贤的意思,乔娥就走了过来,“父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事,近来可好?”李政见到乖巧听话的养女,舒展眉头。
乔妃拉着李政小聚,嘟嘴说道,“女儿无能,留不住皇上。”
李政瞄了一眼乔娥平坦的小腹,叹了一口气。魏贤刚刚那话有误,他并不是不想掌权,只不过是想走条安稳的路子,等乔娥有喜,这泼天富贵自然会落到李家,何必非走刀尖舔血的法子。
“无妨,我回去找你娘商量一番,定有门路,你且好生养着身子,切莫着了他人的道。”李政握住乔娥的手拍了拍,让她快些回去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尚衣局内宫人都有意无意地避着戚钰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拿自己开刀,杀鸡儆猴,只有那日迎接他的潘贺围在身边打转。
“你不怕我?”戚钰注意到周围人的躲闪,好奇的问着潘贺。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我在你隔壁住着,自是知晓你的心性。”潘贺对着戚钰一顿直抒胸襟,赞美之词溢于言表,搞得戚钰都飘飘然了起来,不禁疑惑自己真的有这么好吗?
可惜闲暇的日子不长,下午戚钰就被派了活儿。尚衣局名副其实的掌事太监曹康走了进来,询问道,“戚钰,这段时间可有熟悉局中事务?”
戚钰行了礼,早就从潘贺漏风的嘴里打听到了各位领导的喜好,知道曹康是一个明辨是非,赏罚分明的人,毕恭毕敬的回答,“小潘已经带我走过一遍了。”
“嗯。”曹康略一点头,吩咐道,“开春了,皇上的新衣也要开始缝制了,你去安排吧。”
戚钰没想到一来就被布置了如此重要的任务,不敢懈怠,“请曹掌事放心,我定当尽职。”
曹康走后,一旁的潘贺激动的跳起来,摇晃着戚钰的手臂,说道,“太好了,缝制龙袍可是尚衣局内油水最多的差事,太走运了。”
戚钰不明就里,向潘贺问道,“哦?怎么说?”
潘贺虽然年纪小,但入宫已有多年,对尚衣局大大小小的事情如数家珍,不到片刻就和戚钰说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皇上的龙袍一季只做一次,从布料到绣工全都藏着猫腻,皇宫内外多少人就盼着这口过活了。你有所不知,凡是和皇上沾边的用品,同样的绸缎,价格能翻番。还要请上好的绣女赶工,一针一线下去全是钱啊,如若办得好,还有奖赏呢。”
戚钰听潘贺描述的天花乱坠,心里却有隐隐不安的预感,“这种好事,曹掌事怎么自己不负责?”
潘贺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讳莫如深的说道,“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一是曹掌事本身就安分守己,不搞亲小人那套;二是赏赐下来他作为掌事,必不可少的会分到一杯羹,不出力气白拿钱,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做。”
戚钰还是有些担忧,“那若是出了差错,岂不是要掉脑袋?”
“自皇上登基以来,各个宫内出事最少的就是尚衣局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给皇上裁衣受罚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潘贺没想到戚钰如此胆小,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话虽如此,戚钰还是留了个心眼,打算趁着今晚先过一遍,明日再安排下去。
晚上,戚钰又拿出那一小块焦黄的帕子,看着上面的玉字,有了主意。不若趁着缝制龙袍的事情,一并将绣女排查一遍,看看是否会出现新线索。
耶奇有话说:
地宫的水牢真不是人待的,我都泡成发面馒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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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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