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菜来咯，快来！”
卖蔬菜的小贩在巷口扯着嗓子朝小巷深处喊。
“来了，来了！”
婶子用洪亮的声音吆喝着回应，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给我留把菜花！”
她一手攥着抹布，一手边跑边在围裙上擦水。
“谁的板车放在这，挡住坊门了！”
着急外出的旅人大骂一声，朝碍事的板车啐了一口后快步离去。
“哎哟，谁那么缺德……”
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瞪着浑浊的眼睛，叉腰看着横在路中央的木车直跺脚。
“……”
日升日落，新的一天在市井喧嚣里拉开帷幕。
“嘎吱——”
小院门从内推开，祝余拖着一块大木板探出头来。
“蹦！”
她把木板铺在门前的台阶上，抬脚踩了踩。
确保放结实了，祝余转身回院中推出摊车，双手用力一推，前两个车轮越过门槛，而后她咬牙反手拉住车子，让摊车顺着木板缓缓下了台阶。
将木板放回院子，祝余拿着一根长竹竿迈出门，仔细将院门锁好。
“赚钱去咯！”
把竹竿放在车上，祝余推着摊车出摊了。
——
跛子李，也就是痦子张隔壁摊位的。
这人昨日话里话外煽动，让大伙儿不顾约定俗成的规矩，耍心眼抢祝余的生意。
昨日对面红火的景象，让不少摊主眼红，故而今日跛子李到的时候，发现不少摊位学着挂上了招牌，卖同款绿豆沙，甚至有家招牌上照猫画虎画上了绿豆沙的画。
“绿豆沙好学，你卖两文，我们一文，看你还怎么赚钱！”
午时未至，道上就涌来了不少客人来询问酸梅汤、绿豆沙等饮子。
跛子李早早出摊，为的就是这一刻。
“瞧一瞧看一看咧，新鲜饮子绿豆沙，一碗仅售一文钱咯！”
“传言说，城东门这块儿都是新鲜饮子，果真如此。”
“酸梅汤、绿豆沙，我听过这两个饮子名。”
“这儿居然一整条街都是！”
“我先来碗酸梅汤试试。”
“哎？我曾听友人说过一名祝娘子的饮子才最为......”
“......”
这条街因附近行当原因，小摊多为茶水摊、饮子摊，这也为多数东京城的百姓所知。
客人们来到这条道上时，仰头看着一块块带图的菜单招牌，惊叹连连。
这儿竟形成了此等奇观。
不少慕名而来的百姓左右张望，“怎的不见‘年年有余饮子铺’？”
“还没来呢，祝娘子昨日同我们约好了时辰。”
“原来如此，那咱们便先瞧瞧别家的吧。”
“......”
祝余推着车拐进这条道时，就被眼前这一片人声鼎沸惊到，一颗颗摩肩擦踵的人头，在她眼中成了一个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看着道路两旁摊车上一块块各具特色的招牌，祝余心中窃喜，暗暗点头。
同行们都很上道啊！
对于同行们蠢蠢欲动的跟风之心，祝余早有准备，甚至希望他们能快些行动。
这不，今日形成了新奇有趣又极具特色的“饮子一条街”，类似后世的夜市美食街。
目前这条路上只有大部分饮子摊仿造着弄了招牌，不过祝余相信，其他商家看到招牌发挥的作用之后，也会跟着做。
特色饮子街横空出世，指日可待！
因招牌仿得相对用心、吆喝卖力，跛子李生意不错。
“您的绿豆沙。”
他在售卖饮子的同时，频频分神注意路口，终于盼到祝余的身影。
看到祝余呆愣的表情，心中得意，昂首挺胸。
“祝余小娘子来了！”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摊前排队购买的绝大部分客人一窝蜂离开，聚到祝余的摊前。
跛子李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抄袭的绿豆沙味道大差不差，还比祝余便宜了一文钱，客人们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祝余。
同时为自己方才隐隐挑衅祝余的想法羞愤，她似乎不在意他们……
这个场面，在祝余的意料之中。
前几天，她一直在有意识的强调自己小摊饮子的唯一性，提前做出招牌，给客人们留下品牌印象的种子。
再加上之前痦子张高调抄袭酸梅汤，味道却差得远，反而给祝余的正版酸梅汤打了个广告，强化了“年年有余饮子铺”所买的酸梅汤最正宗、值得多花一文钱喝更好的……在客人们脑中的印象。
再加上新鲜饮子对东京城百姓的冲击，这几天客人们口口相传，祝余饮子铺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街上暴增的客人大都是冲她而来，自然只认准她。
“这画儿跟真的似的！”
一位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伸长脖子，眼睛瞪得溜圆。
“酸梅汤红得透亮，看着就解渴！”
一梳着双髻的小姑娘拽着母亲的衣袖：“娘！我要喝那个绿莹莹的！”
“......”
等待的客人们将祝余和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祝余拿出准备好的长杆，挂起自制广告幡子，一面写着：年年有余饮子铺，另一面写着：喝祝余饮子铺，祝您年年有余！
广告幡子随风摆动，远处的客人都能看到。
祝余清楚自己小摊的竞争力强，随着街上被吸引来的客人增多，市场蛋糕做大，自家的竞争力依旧很强，生意一定还是最好的。
但没想到这么多，街上大半的客人都围在了自己摊前。
祝余手脚麻利地舀着酸梅汤，汤汁在碗中荡漾，引得客人连连赞叹。
“给我来两碗！”
“算我一个！”
“......”
铜钱雨点般入账，祝余笑得眉眼弯弯。
“您稍等，马上就好！”
“大伙儿往后稍稍，一个个来，都有。”
“……”
其他饮子摊主看到客人被祝余抢了去，心中五味杂陈，但又不得不承认祝余新饮子的横空出世，给这条街带来了很多新客人，刚才自己也卖了不少。
其他摊主还没来得及眼红，就发现随着祝余酸梅汤和绿豆沙售罄，扎堆的客人们分散开，居然分流到了各个摊子。
祝余的客人散了后，其他摊主的生意好了起来。
跛子李看着自己摊前突然多出来的客人，有些发愣。
一穿着短襟、车夫打扮的壮汉着他的招牌问：“你这绿豆沙，真和祝娘子的一样吗？”
跛子李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大话：“差、差不多吧……”
壮汉犹豫了下，还是掏出一文钱：“那来一碗吧，尝尝鲜。”
一整条街的生意都红火不少，本来视祝余为抢客仇人地饮子摊主们，他们手忙脚乱地接客，接待着比往日更多的客人，喜笑颜开。
同时他们心中又隐隐觉得别扭，这样仿佛受了祝余的恩惠。
特别是跛子李，喉咙里卡了刺般难受。
他泄气收回时不时看向祝余的目光。
算了......
祝余看着眼前的红火，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虽吃了肉，但同行们也喝了汤，应该不会太过眼红她，之后的一段时间，她终于能安心在这里做生意，不怕因太过突出被记恨对付了。
钱袋鼓鼓，收摊！
祝余一边招呼因迟来未买到而扼腕的客人，一边迅速整理摊车准备回家。
她下午还要去金明池边摆摊呢，那儿近几日有好多场马球会，饮子定十分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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