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渺回到后院后就开始打听沈府的事情,她看到屋外有一个丫鬟正在修剪盆栽,便招了招手。
那丫鬟见此走了过来,“赫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江云渺搬了两把凳子坐在遮阳的屋檐下,又从房间拿出桌上的一碟糕点,示意她坐着,“这位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古代的丫鬟大多是穷苦人家卖女或者是家生子,所以年纪并不大,眼前的丫鬟在江云渺看来比她还要小,个头才到她肩膀,不过脸颊肉嘟嘟的,看着很是讨喜。
而丫鬟也很快告诉她了,人如其名,名为‘春喜’。
春喜先回了话,又看到她这么客气,忙摆了摆手,捏着裙摆不敢坐,江云渺递给她的糕点她也不敢吃,只是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府中贵客,生怕惹恼客人,一时面上纠结又忐忑。
好在江云渺也没勉强她,把碟子放在一旁的花瓶矮几上,弯着唇瓣柔声道,“春喜妹妹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些事,可以吗。”
春喜闻言放松了几分,点了点头,“好。”
江云渺沉吟一会儿,斟酌着语言,才压低声音开了口,“我想问一下,沈夫人以前也是这样的脾气吗?”
正说着,隔壁正屋内又传来瓷片摔碎的声音,伴随着沈夫人的怒喝和丫鬟连连告罪的话语。
一天下来,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似乎在沈夫人眼里什么事都不顺眼,总想找人麻烦。
不过江云渺没想到她只是这么问一下,眼前的春喜却是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最怕有人在她眼前哭,着急地从身上掏出帕子递过去。
春喜摇了摇头,眼泪也被她努力憋了回去,只是嗓音听得出来有些许闷哑,“沈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恩?”
春喜眨了眨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其实沈府像我们这种很多下人,都不是从人牙子手中买的,而是夫人与老爷外出义诊时带回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流落街头无父无母的乞丐,也有被家人遗弃的孩童。”
“就像我,在我父母死后,我只能乞讨维持生活,我家里穷,也没什么钱财,有时候饿了还偷过人家摊主的包子……”
说到这,春喜嗫嚅着脸红了红,抬头见江云渺没有取笑或者看不起她的意思,才有勇气说下去,“十次可以偷成功两次,可是有一天包子铺换了一个摊主,那个摊主就叫来人说要打死我这个小偷,幸好夫人经过把我救了下来。”
“五岁前我也是有父有母疼爱的人,当了一年乞丐感受人间冷暖,时常被人嫌弃,但六岁后幸得遇见夫人,她还不嫌脏帮我洗了脏兮兮的头发,给我买了新衣裳,还让我跟着府中师父学习一门手艺留下了我,从此不再冬无暖被夏无荫蔽。”
“不仅我,院子里的秋菊姐姐、夏荷姐姐还有梅香……很多都是夫人救的,在我们眼中夫人都是那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心地善良温柔体贴,而现在这样,她只是病了。”
她说着说着,蓦地对江云渺跪了下来,“赫小姐,我知道您和您兄长都是驱邪师父,求你们一定要治好我们夫人。”
“诶诶,春喜妹妹!”
江云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受之有愧忙扶起她,嘴里只能道,“我们都会尽力的。”
春喜没得到准话到底有些失落,但还是很感激对江云渺道谢。
江云渺略有些心虚地回以一笑,她捏了捏椅子扶手,才调整好情绪想着之前春喜说的感叹一声,“那这般说来,沈夫人的确是很好的人。”
春喜连连点头,“夫人不仅收留我们,还请先生教我们学识,还说若是愿意,待到我们十八岁后都可自请离去。”
“不过,不论沈府的老爷还是小姐都是善人,被夫人救助的人都早已决定不离开沈府,沈府在我们在。”
江云渺大受震撼,她不是本人不能切切体会到沈家人到底多好,但从春喜口中也能分清沈夫人变化有多大,现在的沈夫人看到路边乞丐真的还会停留吗?更别说为府中下人安排那么多,连读书也教,怪不得她听春喜说话也并不像普通丫鬟。
只是,同沈凤清所猜测一样,过去的沈夫人与现在的沈夫人还真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蹙眉思索,想到各种小说,顿时大惊,不会又是哪位穿越人士吧?
她压下心底的震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沈小姐说两老是突然死亡,后来有没有调查出死因呢?”
春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阵子夫人老爷与小姐吵了架,小姐还离家出走了,有大夫猜测说……大概气急攻心而死。”
气急攻心?翻译过来不就是说被沈小姐气死的吗?
江云渺想象不到看着同样温婉似水的沈小姐会与自己父母争吵,如果沈小姐真的气死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她何种心情。
她脑海里晃过她苍白而又坚强的面容以及夜里独自一人的哭泣,心里也有些唏嘘。
“那你知道,沈小姐为何与她父母争吵吗?”
春喜看了周围一眼,欲言又止,她嘴巴动了动有些不敢说,也懊恼自己刚才嘴快还把这事说出来了,虽然府上没有明令禁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提这事,生怕惹小姐伤心再做傻事。
她咬着唇,正无助时另一人把她叫走了,春喜见此松了一口气忙看了江云渺一眼,“赫小姐,我还有事未做……”
江云渺看出她的为难,默了默道了声谢,没再追问。
下午晚膳后,又到了沈府驱邪的时间,江云渺没在内院找到赫连霜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队伍中,好在其他人视线依旧安分,除了一开始的打量没多看,显然昨日的威慑还在。
江云渺注意到沈府又多了一位陌生的师父,这师父扮相颇有一种丐帮领主的风范,头发半黑半白凌乱不已,腰间挂了一只葫芦,背上一把桃木剑,衣服宽松又皱巴,却看着沉甸甸的垂坠而下,似是察觉到什么,他也看了过来。
他的眼眸不像正常人,灰蒙蒙一片,神色空茫似乎是一个瞎子。
只是,纵使这般,江云渺也感觉他看自己有些久,虽然目光并不锐利,却总让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平安扣,扭头不敢多看,不过,她并没注意到,那人落在她身上平安扣的时间更久。
今日沈小姐一同既往的讲述相同流程,不过不知为什么千烨并不在她的身边,她抬头看着她仍旧苍白的面容,脑海里又闪过春喜说的话。
沈家两老似乎气急攻心而死……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转而思索沈小姐为何与父母吵架,为何春喜不愿意说下去。
出神了好一会儿,再回神时是沈小姐叫了她一声,“赫小姐,你兄长不在吗?”
江云渺收起思绪,神色如常道,“不好意思沈小姐,今日驱邪应该只有我了,我兄长有些事。”
沈凤清没再多问,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向后院,路上沈凤清还关心问了一下她在府中住得如何,江云渺一切说好,她听着她温柔和气的话语,怎么也不觉得她会气自己父母。
沈凤清似乎也是个很好的人。
走动间,两人到了正屋门口,沈凤清止了话头同昨日一样开始轮流带人进去驱邪,江云渺不知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只知道房间动静忽大忽小夹杂着沈夫人骂人的声音。
大概今日千烨不在,沈夫人脾气更大了,沈凤清在里面也很无奈,看着有些驱邪师父被气得动怒,没办法先用帕子堵住了沈夫人的嘴,不提又被掐了多少下,但屋内的动静声音安静了不少。
很快轮到了江云渺,江云渺一进来看到堵嘴的沈夫人也有些诧异,沈凤清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她笑了笑,又道,“可以劳烦沈小姐先把帕子收了吗?接下来的驱邪需要她张嘴,最好能多说一些,邪气驱散的也会更多。”
沈凤清疑惑,“可是,昨日赫公子不是说我母亲并非中邪吗?”
因着这事,她昨夜没怎么睡又想了不少,她还以为今日赫家兄妹驱邪会有不一样的东西。
江云渺被她一提醒才记起昨天说的,她面色不变,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沈夫人乃中煞,所以驱煞方式有些不同。”
“煞?”
沈凤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讶异又期待地看着她,然后取下了沈夫人口中的帕子。
或许刚才堵嘴憋了气,这次沈夫人骂的更难听的,还骂沈凤清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贱人”,这话一出来,直接把沈凤清说得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幸好春桃一直守在她身边扶住了她。
江云渺闻言心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次听一个母亲这么骂自己女儿,同时也越发怀疑沈夫人被穿了,于是她假装蹦蹦跳跳,一边拍手一边喃喃道,“奇变偶不变…”
沈夫人不理她。
“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
沈夫人还在骂沈凤清。
“飞机汽车火车…”
江云渺跳到了沈夫人身边,她总算将目光扫向她,半分厌恶半分看傻子的眼神。
江云渺不甘心地又用一些现代词汇试探了一下,甚至都报九年义务教育的各科书目了,沈夫人依旧无动于衷,但有点像看戏一样没再骂人。
江云渺终于放弃了,她停了下来,回想刚才自己蹦蹦跳跳的举动,还真的宛如智障。
呼,幸好赫连霜不在。
她暗自庆幸这般丢人的一幕没被熟人撞见,瞥向一旁的沈凤清,她并没怀疑什么,反而在她结束后眼神多了些许光看着她,“赫小姐,有效果吗?”
她说着又看向自己的母亲,感觉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第一次看到这些驱邪师父没有愈骂愈凶。
江云渺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笑了笑,“还好。”
沈凤清差点激动的哭了,江云渺忙道,“不过沈夫人身上煞气重,真要清除并没这么简单。”
“无碍,只要有用就好。”
沈凤清没敢抱太多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只要能清除一点就好。
江云渺驱邪结束出了门,今天最后一个是那瞎子道士,出门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侧让了让位置给她走,她稀奇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讶异他眼睛看不见还能这般敏锐,若不是他眼神真的一片空茫,她都怀疑他不是瞎子了。
她没敢多看他,只点了点头从他身侧走过,她走后,那瞎子道士也才进去屋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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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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