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吴漾的“背叛”而鬼弟弟又奈何他不得,这一个下午都没再冒出头。
一直到晚上,许是阿姨同她丈夫商量过了,鬼弟弟又冒出头来。
周丝本就刻意呆在吴漾身边不敢离开,这次警觉地又贴近他的脖子。
鬼弟弟唇角翘了翘,一脸不屑。“早就说过了,我才是好孩子。告诉你们吧,我爸妈商量了,他们更爱我。”
【那是他们没见你这鬼样子】周丝在心里吐槽着。
话还没说出来,他们的门就被敲响了。
从猫眼里看到是楼上夫妻二人,吴漾请他们进来坐。
他们还带了些新鲜的水果,格外客气。好像之前的不快都是幻想出来的,与这两张笑脸完全融不到一起。
鬼弟弟还是嚣张地坐在桌上,挑衅地看着两人。
那对夫妻对视几秒,似乎在犹豫谁来说,最后还是鬼弟弟妈妈张了嘴。
她姓刘,亲切无比的口吻说着叫她刘姨就好。
他们说阳阳不会交朋友,也不讨老师和爷爷奶奶的喜欢,小小的年纪就有了心理问题。
而鬼弟弟不同,他爱说爱笑,能很快地融入陌生的环境让大家都喜欢他。而且他聪明好学,深得学校老师的喜欢。
说到激动处,鬼弟弟的爸爸也插了几句。
但两人的话加起来,对阳阳的描述都很少,仅有的几句也是说他如何不好。
而死去的弟弟,活泼开朗,人见人爱,被夫妻两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总之,弟弟的去世不管谁都很悲痛,他死的太可惜了。
或者直白地说,他们很爱弟弟,如果死亡能选择的话,他们多想留下的是弟弟。
吴漾周丝本以为他们下来是商量赶走鬼弟弟的对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冰冷无情的话。
明明其他人都觉得,阳阳懂事有礼貌,温柔腼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而弟弟调皮捣蛋,让人头疼烦恼的小任性带来了很多麻烦。
近一年他家有闹腾的声音,本以为是阳阳学坏了,原来是鬼弟弟的原因。
周丝还记得曾经在电梯里碰到他们,刘姨买的快递多大箱小箱的自己抱着,用来做饭的食材全落在阳阳手上。
他柔嫩而娇小的手拎着三五个塑料袋,有的是土豆有的是番茄,都不是很轻的食材。
他走进电梯,把食材放在里面歇歇手时,周丝清楚地看到他手上勒出的鲜艳红痕。
而当时的弟弟拿着他的飞机模型,嘴里说着“呜呜呜起飞喽”的话,拿飞机头去撞电梯门,又撞亮全部没按的楼层,再没礼貌地撞到周丝身上。
当时两人上楼说过几次他们家很吵,刘姨没个好脸,轻呲一声当没看见弟弟的任性,更别说哥哥手上的红痕了。
还是阳阳替弟弟说的抱歉。“姐姐对不起,弟弟还小比较爱玩。”
他怎么就小了?他们可是双生子同岁!
周丝对他微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
在下电梯前,看到弟弟不快地拿飞机头去撞阳阳的脑袋,说出来的话也格外恶毒。“坠机喽,撞死你个帮外人的叛徒。”
阳阳抬胳膊去挡,弟弟却撞得更起劲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前,周丝只看到刘姨纵容的笑,丝毫未提阳阳手上的红痕。
刘姨还在说着仿佛掏心窝子的话,甚至难受地抹了几滴泪。“都是我的儿子,失去哪位我都很难过。但阳阳一直说那天同学欺负他,是弟弟追着打别人才没注意车的,要不然弟弟就不会死了他很难过。”
周丝不信,以她对阳阳的了解,就算阳阳真的被欺负。鬼弟弟也是和别人有玩闹性质的打,而不是替哥哥“报仇”的想法。
“所以。”吴漾盯着他们。“你们是来问,怎么让鬼弟弟成功返生的?”
两人皱了皱眉,最后也没说鬼弟弟这个名字难听。
他们的爸爸李叔出来打圆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本就是双生子,可以共享此生嘛。”
【好家伙。】周丝不理解,但两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她。
吴漾没忍住嘴角的嘲讽。“一体双魂?那是小说里的情节。现实就是人做人,鬼做鬼。”
刘姨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你今天不是说让我们尽快搬走?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不走,是不是小儿子就能回来了,我们真的很想他。”
吴漾听够了他们的偏心,推说他只有阴阳眼没有这神通而送走了两人。
两个人走后,鬼弟弟开心地显摆一会,直到两人都不理他太过无聊才离开。
刚才发生的事太过可恶,周丝生气地跺跺脚。“这夫妻,我真是服了。”
若是大人或许还能装出人前乖巧听话,在家捣蛋的模样。
但多年的邻居,周丝不止一次见过阳阳如何心疼妈妈,弟弟如何贪玩任性,她不信是假的。
而夫妻两人回到家后,阳阳刚写完作业,看两人回来还对他们打着招呼。
刚表达完想要小儿子回来的想法,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尴尬。
刘姨轻咳一声想补偿一二,指了下沙发上的包,示意他拿给自己。“阳阳呀,没零钱了吧。校门口的烧烤摊虽然不干净,但是偶尔吃还是可以的,妈妈给你个零钱,想吃就买吧。”
阳阳摇头。“不用的妈妈,我不爱吃。”
不管阳阳的拒绝,刘姨只想补偿一下自己想让小儿子占据他身体继续活的想法。“给你就拿着嘛,不买烧烤买其他也行。”
阳阳不想反抗她,心里想着可以买文具,还是过去帮她拿包了。
可他刚碰上包,就有种灼烧感传来,本能地让他收回手尖叫一声。“啊!好痛。”
李叔急忙跑过去看他的手,别说伤口,连个红痕都没有。但阳阳的表情痛苦得有些扭曲不像作假。
不解的李叔打开他刚才碰的包,并不觉得痛,而里面放着一张黄符。
妻子同他说过的,他想起来了。
愣在原地的刘姨眼泪夺框而出,鞋都顾不得换扑到阳阳身上,揉搓着并没有伤痕的手。“孩子,我的好孩子。都是妈妈不好,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她扭头对了然的丈夫叫着。“撕掉,不,烧掉它。”
阳阳没有被父母这么关心过,一时百感交集。
他圆溜溜的眼睛里泪水打转忍着才没落下。“恩。”他点头。
后来的一切对阳阳来说有些温暖又陌生。
妈妈问他的头痛不痛,白天会不会难受,问了很多身体方面的感受。
他除了觉得晚上睡觉很累,像没睡一样,其它倒是还好。
一直问到他忍不住打哈欠,父母才放他回去睡觉。
可是那种身体很累的感觉又来了,像是在梦里,有人操控着他的身体去挪动,走路。
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模糊中听到父母的声音,他寻着音源走近,想让他们叫醒自己。
那手感像是摸到了墙壁,离父母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老公,那张黄符就是我以为的假道士给的。既然阳阳怕黄符,是不是说明弟弟已经在他身体里了?”
“那位道士都和你说了什么,你再仔细回想一下。”
刘姨停顿着细想一番,本来那天两人话也不多,她毫无遗漏。
说完,她急切地哄着丈夫。“你的年假不是还没休吗,趁这时间休了吧。听说鬼怕阳光,先给阳阳办休学,你在家里照顾他,我每天去天桥下看看会不会遇到那位道士。既然他有办法赶走弟弟,咱们按相反的来,不是就能让弟弟回来了?”
她又顿了顿。“虽然……让弟弟借他的身体活着有些对不起阳阳,但阳阳从小不够机灵,学习也不好以后找不到什么好工作。长大了也是吃苦的命,他们兄弟双胞胎本就天生亲近,又何必分个你我。”
丈夫没有开口答应,但同样的也没有出声反驳。
阳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这个梦很荒诞,他纵使不太懂却还是浑身冰冷。
其实他知道,父母不喜欢他,像他们所说,自己不够聪明反应慢,别人学一遍的知识,他要学三遍甚至五遍,甚至……还不会。
看着聪明优秀的弟弟,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在娘胎里时,他就抢走了两人要平分的智慧。而有这个想法时,他会狠狠地呸呸呸,骂自己不配当哥哥,怎么能这么想。
他依然没有身体的掌控权,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提到父母门前听他们说了那番话,又被提回自己房间走动着。
有了父母那番话,他觉得是不是弟弟上了他的身,在晚上控制他的行动。
但更多的,他还是觉得是一场梦,是自己学习太累而做的一场梦。
直到第二天父母告诉他,给他请了长假,先不上学了。
爸爸去一趟公司请个假很快就回来。
这太巧合了。
他想问为什么,最终没有问出口。
像他那晚以为的梦里听到的那样,妈妈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出门,爸爸则是在客厅,看到他出来会看看他。
听说他想去谁家玩也推说不合适,总之他被困在了家里。
楼下的吴漾周丝也知道了情况,因为鬼弟弟早从天花板冒头显摆几天了。
没有了阳光的克制,鬼弟弟的进度史无前例地快。
最初只是一团黑雾,难以分辨五官的他慢慢有了清晰的轮廓,那场车祸后有些变形的脑壳分外瘆人。
一双纯黑眼瞳里的红血丝狠厉的不似孩童,他身上原本还有几分的单纯不知何时变成了凶狠。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周丝就是坚信,鬼弟弟占据阳阳身体的那一刻,最危险的不是旁人,绝对是身边的父母,他“变”成人后也绝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嗜血的人形怪物。
她从没有一刻那么明白,人与鬼,是不可能相融的。甚至…不能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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