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三日，林墨轩计算着时间递了咨呈。然而待到二月初一，林弈的批复放在林墨轩案前，让抚纪司使的面色分外难看。
一个“否”字清晰明了，没有任何会错意的余地。
在中间给父子俩传话的楚筠洛分外同情地看了林墨轩一眼：“虽然说是你的生辰，但……陛下也确实有旨意不许随意出入，王爷这般批复也很合理。”
林墨轩盯了咨呈半晌，面无表情地收起来：“我知道了。”
楚筠洛怎么看都觉得这人多半是另有主意，只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过问，只得宽慰两句后自行离开。
于是，待到翌日清晨，便有抚纪司的人来寻他禀报：“楚指挥使，林司使说他今日休假，请您代为监管抚纪司。”
楚筠洛：“……”该说他毫不意外么？
被迫接手工作的副指挥使艰难询问：“林司使他人呢？”
“已经离开龙翼司了。”
楚筠洛：“……”他就知道！
*
静渊王府中，林弈和冷洛娴正在用早膳。
一双儿女都不在家，夫妻两个也无话可说，虽然同桌而食，却是相顾无言。
正此时，有小丫鬟进来示意荷衣出去说话。不多时，荷衣便又进来房中禀报：“殿下，王爷，大公子回府了，眼下正在祠堂中祭拜。”
林弈和冷洛娴均是一怔。
冷洛娴倒还罢了，林弈面上却是愕然变色惊异不已。他当下也不多言，放下餐箸便要起身往祠堂去。
“站住。”冷洛娴冷声唤住林弈，“等一会儿墨轩自己会过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她看着站定的林弈，毫不遮掩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赶在墨轩过来之前拦住他，不许他来见我？”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林弈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再说，就算本王有心要拦，又能拦得住谁？”
他已经把儿子困在了龙翼司，儿子还要上书请求回府；他已经批示驳斥了回去，儿子却宁可抗命也要回来。他还能怎么拦？
明明是为了儿子着想，结果倒成了他枉作小人。
荷衣眼见势头不妙，连忙示意众人退出去。果然，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见了屋内传来的争吵。
“本宫的儿子要来见本宫，你凭什么来阻拦我们母子相见？”
“母子？倘若本王没有记错，是你不许墨轩称你为‘母亲’的。你何曾把他当做是你的儿子？”
“那是本宫辛苦诞下的孩子，我待他好也罢坏也罢，都是本宫的权利。倒是王爷，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本宫？你可有养过他一日么？你有什么脸面来质问我？”
荷衣和灵衣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争执只觉得胆战心惊，直到看见了玄衣司使的身影方才心下大安，连忙一道行礼：“大公子，您可来了。”
林墨轩远远看着紧闭的门户和守在门口的侍女便心生疑窦，再看到荷衣和灵衣这般态度，愈发觉察出不对来。正此时，只听见屋内一声瓷器砸落在地上的脆响，母亲悲愤的声音旋即落入耳中：
“你怎么敢对我说公平？十月怀胎的人是我，搏命生子的人是我，把他养到两岁的人也是我！而你做了什么？是把他送进宫中让他寄人篱下，还是把他赶出家门让他流浪江湖？到头来，他为你做先锋官，为你解围化解矛盾，他处处为你考虑，只听你的吩咐，这公平么？”
玄衣少年面上顿时失了血色。
而屋内的争吵仍在继续：“只听我的吩咐？那你那些花样百出的折磨都是落在了谁的身上？”
“你不必拉扯旁的事情，只说你我的话放在他面前，他会选择谁你心里没有答案么？”
“不可理喻！”
林弈怒极推门而去，却正好对上了站在门口的少年人格外苍白的面容。
静渊王顿了顿，一语不发地绕开儿子离去。少年人站在原地，没有追上父王的身影。
*
正房内，已是摔得满地杯盘狼藉，冷洛娴兀自坐在椅上，两颊因为愤怒而泛起的薄红尚未消褪。林墨轩想了一想，走进房中绕开地上的碎片残羹，贴着冷洛娴跪了下去：“母亲。”
少年人素来清冷的声音刻意放的轻缓温柔，他仰头看着冷洛娴，轻声问道：“儿子陪您出去走走，可以么？”
冷洛娴没有拒绝。
她站起身，把手递给了林墨轩。玄衣少年顿时弯了眉眼，起身扶着冷洛娴的手走出正房。
早春二月，尚有余寒。
林墨轩仔细地替母亲披了斗篷，随后就安静地退在一旁，母子两个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在花园中游览。
王府的花园布置得分外精致，芳草如茵，杏花如绣，一派怡人景象。只是冷洛娴着实没有心思赏玩，走到一处小亭便进入其中坐下歇息。
荷衣念着自家殿下用的早膳不多，早叫人备了茶果点心，这会儿摆在桌上便带着人退了下去。一时左近无人，只有母子二人留在亭中。
林墨轩见无人侍奉，便斟茶来奉到母亲面前。看着始终一语不发的冷洛娴，林墨轩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问道：“您后悔么？”
“什么？”冷洛娴愕然抬头。
“十八年前生下我，您后悔么？”少年平静地与母亲对视，“如果没有我，您与父王不会发生今日的争执，更甚至，您不会有这段时间以来的烦恼。”
“我不想您和父王起冲突，更不愿冲突的原因是我。”林墨轩垂眸轻笑了一下，“儿子只有一条命，您和父王之间，儿子只能选一个人。”
少年人撩开衣摆屈膝长跪，俯首深拜于地：“是儿子不孝，儿子情愿以死谢罪。”
——“倘若父王不同意，他再擅作主张也不迟。”
再祈王爷过于通情达理没给阿轩自作主张的机会，但载好这机会不就来了_(:з」∠)_
说真的，阿轩能事先请示都是因为阿莲给出了详细且明确的行动指导，但是王爷啊，给你台阶你不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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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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