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林弥青想说话，嘴唇翕动几下，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勉强去看洄海，但他的脸在眼前晃荡，眩晕感加重，还是闭眼吧。
闭上眼眩晕的感觉少了些，但依然难受，她甚至感到了冷。
可是明明天气已经在逐渐变暖，而且之前在水里游了那么久运动了那么久，现在不应该感到冷才对。
牙齿自己在颤抖着一下一下咬合，好像这样能缓解不知哪里而来的寒冷。
她想：要吃药，但是要吃什么药？
林弥青勉强打起精神，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本子，按照记忆，她翻到了【发烧】症状服用药物那页。
她准备了两种针对【发烧】的药物，一种粉末冲剂，一种是胶囊。
“水……温水……”林弥青取出扑热息痛颗粒和氨咖黄敏胶囊，手刚伸出去，药便被洄海接过。
她记得棚子里有支起的火堆，现在烧一点热水兑出一杯温水应该很快。
林弥青撑着眼皮，注意着动静，在心里倒数时间，很快，散发着刺激性药味的液体被递了过来。
“我来……”林弥青伸手接住水杯，咕噜一口气喝完冲剂，洄海适时递过来第二杯温水，她喝了一大口将放在咽喉处的胶囊吞服下去。
“我要睡一会。”林弥青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了，她没有起身的力气，只能拜托洄海，“出棚子……睡在……帐篷里……”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词，半个字的音含混在嘴里没能吐出来，她精疲力尽地闭上眼，意识沉入深处。
洄海蹲在躺椅旁，静静地看了会林弥青睡着后依然通红的脸，似乎有些担心，他的手轻轻搭上她的额头，随之抬起又放下碰了碰脸颊。
滚烫的。
那只手在通红的脸颊上，指腹小距离反复碰着皮肤，收回来，最后停留在心口上方一寸位置，隔着衣服搭上去。
片刻之后，洄海的脸色骤然苍白，躺椅上睡着的人脸色却好了许多。
林弥青轻轻地梦呓出含混的字眼，隐隐皱着的眉心散开。
洄海托起她的双腿，另一手从背部托起，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离开生着火堆的棚子，进到帐篷，将人安置进睡袋里。
脱鞋脱去外套和放进睡袋的动作，完全没惊醒睡过去的人，依然一副沉沉睡着的模样。
洄海静静地看着，中途给睡袋边角掖了掖，确保不会有风灌进去。
没有表情时，他的脸看起来有些冷淡，只从他眼底温柔的底色看出，他很在乎睡袋里沉睡的这个人。
城市的夜晚通常不够安静，夜间的照明路灯和店面灯光门头总是常亮着，马路总会驶过许多在夜间也奔波的车辆，偶尔还有较为年轻的声音嬉笑醉闹过街道。
林弥青睡醒时，倒觉得这个时间又安静又漆黑。
没有了绚丽的灯光，没有人发出的声响，只有那点虫子悉窸窣窣的动静。
她从睡袋里出来，旁边那个睡袋里没有凸起，她张望一圈，没看见应该在的那个人。
走出睡袋，能看见棚子防水布帘后透过的火光，她走进去，果然洄海坐在火堆旁的椅子上。
他低垂着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好半晌没看见动静。
她迈开步子，走近了点。
这下脚步声的动静，让洄海抬起头。
他眼神锐利的看过来，看见是她时，冷淡的神色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洄海站起身，走过来扶住林弥青。
林弥青由他扶着，她觉得自己的确没什么力气，有人扶着立马松懈了一半，被扶着几步走到火堆旁，坐在椅子上。
火焰在木柴间跳跃，舔舐着空气，带来温暖的热度，将她的身躯照的暖暖的，骨子里残留的湿气寒冷渐渐被驱散。
“别走……”在发现洄海似乎想走开时，林弥青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稍微用力往下拉在怀里不松开，“你把凳子搬到我身边，我们坐在一起。”
洄海止住离开的动作，还往回半步，同时两眼瞥向另一把椅子，长手一捞，径直绕过火焰将它取来。
磕嗒。
椅子被放在林弥青旁边，洄海也坐了下来，他的长腿为了避开火堆只能分开来。
林弥青抓着他的手，看着火，火光在她眼里跳动，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抓住你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
“感觉会好一些，你陪我坐一会吧……这样很暖和，过一会应该就好了。”
“嗯。”洄海应了，他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林弥青的肩膀，拍了两下，“会好的。”
林弥青知道他不会拒绝。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个认知——总觉得不管什么要求，洄海似乎都会答应一样。
和对方贴贴时身上的难受会少很多，也许是人类有同伴可以依靠时，由衷感到的安慰让她觉得不那么无力。
很快，林弥青放空思绪，只看着跳跃的火，什么都不想了。
生病的话，就要不操心不思考不想事，才能好得快。
看久了火，脖子有些累，林弥青将头搭在洄海的腿上，这样轻松了很多。
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头和脖子用感觉最舒适的角度靠着他的大腿。
林弥青看着火光，橙色红色的火焰照着，眼睛有些想合上眼皮的困倦，不知道什么时间她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了，同样还是在睡袋里醒来，林弥青差点以为半夜的记忆是一场梦。
但是梦的记忆醒来的瞬间就会忘了个干净。
她从睡袋里钻出，看见另一个睡袋是空的。
走出去，林弥青看见洄海站在那，低头看着脚下不远处的水面。
林弥青走过去，洄海依然低头看着水底，她问：“怎么了？”
“快了，能来得及……”洄海喃喃说了什么，林弥青完全没听清。
“什么意思？没有听懂……”林弥青现在除了有些饥饿，身体十分精神健康，她恢复了精力，也有心思观察起来。
她发现了洄海有些苍白的面孔，“你为什么看起来也生病了？”
林弥青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相当疑惑自己是不是睡过了几天，“可是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生病时的脑子转不动，好起来她便发现了昨天的异样点，林弥青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是不是可以分担别人的病痛？”
昨晚她那么喜欢贴贴的原因，就是因为一靠近他就感到缓解，一抓住他贴着皮肤，混沌的脑子就能舒服点。
这是对洄海脸色苍白的一个合理推测。
“没事，只一点点对我没有影响，现在看起来这样，过不了一会就好了。”洄海摇摇头，突然两手伸出环住林弥青的腰，将她抱起来，“你刚好，还要好好休息，不要又淋雨，之前就是淋了雨在水里泡太久生了病。”
“可是……”
“我是人鱼，身体比人类好多了，没事的。”
洄海看着她的眼睛，弯起眉眼，“你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才是……该吃早饭了。”
林弥青看着洄海似乎好了点的脸色，点点头。
也是，她的确要注意下，最好不要再生病了。
身为脆弱的人类太容易生病，但生病的话很耽误事而且还影响她的心情。
这天吃完中饭，隔着一些距离就能听见水面上似乎有些动静。
林弥青撑着伞和洄海一起走到山坡更高的位置，看见了远处一批橡皮艇冲锋舟的队伍。
熟悉的配置，熟悉的队伍。
按照那批队伍的前进方向，他们应该会路过小山坡，那时距离两人最近也远远大于一百米，估计是听不见小山坡上人呼喊的求救声的。
既然这样，那就用别的办法好了。
林弥青交代洄海做事，自己则是开始把小山坡上带来的物资通通收进空间。
另一边，救援队。
救援队正带着救援而来的人们朝望山避难所的方向前进，这一路上干的活不少，冲锋舟上的队员们如无意外都保持沉默，省点口水和精力。
除非意外……
此时意外出现了。
沉默的冲锋舟上，一名救援人员巡逻的目光经过一处时停顿住不动，接着他指着那个方向，“你们看！那里有烟——估计有人在上面！”
其他三人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处山坡，此时山坡上冒着不断升腾的滚滚浓烟，从烟雾的高度来看应该有一会了，也让小山坡的存在格外明显。
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异常，大概是人想办法弄出的求救信号。
其中一人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3船发现一处冒烟的山坡，将前往观察确认情况，特此报备。通话完毕。”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杂音，之后响起队长的声音：“确认3船暂时离开，注意安全。通话完毕。”
坐在冲锋舟尾部的队员接到示意，启动了油推，冲锋舟有了强劲的推动力，瞬间轰鸣着朝那散发着滚滚浓烟的山坡驶去。
距离近到能看清山坡上人影时，救援人员便知道，那浓烟的确是求救信号，也确定了需要被救的人数。
只见那一男一女站在岸上，他们双手举过头顶，挥舞着手中颜色鲜艳的外套，同时大声呼喊吸引救援人员的注意。
越来越近了，一名救援人员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凝住，他微微伸长了脖子，更努力地辨认那两人的外形。
“走了，黄川。”伸着脖子看去的他突然被队友拍了下肩膀，对方接着说：“还傻坐在这干什么呢？”
黄川笑笑，站起身，和队友们站在一起，等待赶来的两位被救者。
他想，似乎遇见了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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