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数橙浑身湿透,长发像一根根粘腻的海藻耷拉着,手有气无力地拎着包,飘进了超市。
季月坐在收银台嗑着瓜子追她那部又臭又长的家庭剧,余光瞥到了一个身影,抬起眼看:“啊——”
江数橙对身后的尖叫充耳不闻,失魂落魄地进了屋子。
季月忧心忡忡跟上来:“橙橙,你怎么浑身湿透了,我刚刚还以为看见水鬼了呢!不是去吃饭吗?你们去露天餐厅吃的?”
“是啊,一不小心就淋湿了。”江数橙魂不守舍。
季月叹了口气:“哎哟真是的,快上去洗澡,不要感冒了。我去给你煮姜汤。老江啊,你下来看店,别在上面喂你那些不值钱的乌龟了!”
江数橙听话地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情绪不佳,身体乳都忘了涂,坐在床上发呆。
季月捧着煮好的姜汤进来,江数橙伸手想要接过,刚碰到碗手就被烫飞了。
“你别碰,我给你放桌上。”季月说。
江数橙不知道她妈是不是没反射弧。
也许每个当妈的女人都有一双无情铁手。
“等没那么烫了你再喝,”季月在书桌前坐下,问她,“清赫送你回来的吗?她是不是也淋湿了?”
“她有点事。”江数橙敷衍道。
季月(微笑):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的。
季月感觉到江数橙不太开心:“是不是和清赫吵架了?”
江数橙眼皮颤动了一下:“没有。”
季月:“我看就是吵架了。”
“吵什么?”江数橙看着妈妈,“你说我们有什么可吵的?”
季月扁嘴:“我怎么知道……”
江数橙气恼:“你总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得那么肯定。”关键她说的都**不离十……
江数橙心虚地看向别处。
“好了好了,我不问你了,脾气大的……”季月起身,打算走了。
江数橙叫住她:“妈妈……”
“怎么啦?”季月站在房门前,回头。
“我觉得光靠给人打工,一辈子都赚不了多少钱,还是创业赚的多……”江数橙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叨叨着。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欠的钱都还清。
季月惊愕:“你不会又想创业吧?”
江数橙也知道自己不太理智了,低头不语。
季月怕她来真的。别看江数橙挺乖顺的,打小不太需要父母管教,她在青春时期完全没有叛逆期,非常听话。但这样的她一旦发疯,会比那些生性调皮捣蛋的孩子还要勇猛且不顾后果。
“橙橙,如果你实在想创业,不如先创死我吧。”
江数橙:“……”
“是爸爸妈妈没用,我们没能力,没办法给你兜底,对不起啊橙橙。”季月手握着房门把柄,神情无奈。
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勾出了江数橙藏在心底永无止境的愧疚,他们已经给她兜了够多底了。她忍着眼泪,带着鼻音说:“我说说而已的,我早就对创业没兴趣了。”
季月出去后,江数橙抬起手抹掉了眼眶的泪水。
包里有手机的震动声,江数橙看了眼浅蓝色的皮质包包,上面沾满了雨水。她下床,先拿纸巾把包包擦干,再从里面掏出手机。
沈清赫:到家了吗?
江数橙:嗯,不好意思,回到家我立马去洗澡了,忘了给你打电话。
信息发出去后,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沈清赫的回复。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钢琴曲激情又悲伤。
沈清赫独自待在冷冷清清的西餐厅里喝酒,醉醺醺地拨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贴在绯红的耳边,陈秘书的声音传来:“沈总。”
“我失败了。”沈清赫一只手捏着高脚玻璃杯,趴在餐桌上,悲伤地凝视杯里的红酒。
“什么?”陈秘书一头雾水。
沈清赫:“今晚打算跟她表白的,被她提前猜到了,她逃跑了。”
“你不是说她对我有好感的吗?”沈清赫开启兴师问罪模式。
“是啊,”陈秘书头脑风暴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反感的事啊?”
“怎么可能?我能做什么,你说我能做什么?我连她的手都不敢牵,”沈清赫灌了一口红酒,委屈巴巴,“我就给她切了一份牛排,她还全吃完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牛排切的好。沈清赫傻笑了一下。
“切牛排?”陈秘书喃喃,恍然大悟,“对啊,就是切牛排!沈总,你不该给他切牛排的!”
沈清赫迷惑:“为什么?”
陈秘书急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已经比他有钱了,其他方面就要学着示弱,不然他会觉得什么都不如你,很伤自尊的!你应该让他帮你切牛排啊,让他产生一种被需要你的感觉。你啊,就是太强势了。沈总,细节决定成败。”
“是吗?”沈清赫抬起头,用着为数不多的清醒思考着,越想越头疼,她扶额说,“所以是因为我的强势,把她吓跑了?”
“多半是的,”陈秘书道,“沈总,你别担心,既然他没有直接开口拒绝,就说明你还有机会,记住,以后在他面前,要学会示弱。”
“哦……”沈清赫低吟。
陈秘书笑了:“沈总,今天可是周六,我这算不算加班?加班费……”
沈清赫迷迷糊糊:“我觉得是。”
“你也觉得应该给我加班费?”陈秘书笑得更开心了。
沈清赫:“我也觉得我还有机会。”
陈秘书(钱少事多牛马版):“……”
暴雨随着时针的走动逐渐变小,商场的行人渐渐稀少,马路上络绎不绝的车辆在夜越来越来深的时候缓缓减少。
直到雨水不再落下,马路空旷,寂寥的城市只剩下零星的霓虹灯光。
半夜一点,江数橙被一个微信电话吵醒。
“喂?”她困顿地翻了个身。
沈清赫的声音像做贼一样:“橙橙,你睡了吗?”
“……”江数橙爬起来,“你有事吗?”
沈清赫打了一个酒嗝:“有啊,出来说。”
江数橙微微皱眉,看向窗外万里无云的黑夜:“太晚了,我不出去了。你还在外面吗?快点回家睡觉吧。”
“我就在你家楼下。”沈清赫偷偷摸摸地说。
江数橙心尖一颤,真的假的?
“你下来给我开门呀,你家门的密码是多少?我试了好多次都打不开。”沈清赫嘟囔。
江数橙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下楼,低声说:“我家门是钥匙锁,没有密码。”也不知道她在试什么……
她是不是又喝醉了。
江数橙家的门是可折叠的大铁门,其中还安装了一个小门。
她打开那个小门,夏天夜晚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沈清赫一张萌物般的笑脸:“橙橙!”
江数橙惊慌地捂住她的嘴:“嘘,不要吵到别人了。”
这边的房子隔音都不好。
沈清赫大眼睛忽闪,像天边的星星,她亲吻了一下江数橙的手心。
“吧唧”一声。
江数橙撤了手,不可思议:“你!”
沈清赫笑得一脸天真灿烂:“嘻嘻,橙橙,你家门密码是多少?”她举起了手机,屏幕展示的是计算器。
江数橙语塞了一会儿:“你别闹了,你究竟喝了多少?”
“啊?橙橙生气了吗?我只喝了一点点,真的一点点。不过你不是说过我喝醉了可爱吗?为什么还要生气。”沈清赫乖乖站好,期期艾艾的。她本来就不胜酒力,喝一点就会醉。
也是记得江数橙夸过她喝醉的样子可爱,她才特意喝了酒过来找她。
“什么一点点,一点点明明是奶茶!”江数橙嗔她。
低头一看,她才发现这个女人没穿鞋!
“你鞋呢?你为什么光着脚?”江数橙目瞪口呆。连忙走出门外左看右看,附近是不是有抢劫犯。
“因为穿鞋就开不了车了。”沈清赫宛如犯错的小孩,可怜兮兮地看着江数橙的侧脸。
江数橙想到她在餐厅时穿的是高跟鞋,但是她车里是有运动鞋的,开车穿运动鞋,下了车才换的高跟鞋。根本没有光脚的必要啊。
“什么?”江数橙大开眼界,眉心蹙起,“你喝酒还开车,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不过……”江数橙在眼前的空地上扫了一眼,“你把车停哪了?”
沈清赫笑了笑,指着路灯下的一辆小黄车:“那里呀。”
江数橙:“……”你说她醉吧,她又知道喝酒不能开车,你说她不醉吧,她又去扫了一辆自行车。
还好大半夜路上没车,不然多危险!被抓到了还要罚款,沈清赫这个疯子。
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那辆需要扫码才能骑的小黄车,小小的车篮下放着一双闪闪亮亮东倒西歪的银色高跟鞋,这使她不得不联想到醉到会把计算器当成密码锁的沈清赫是如何费力地点开手机软件去扫码的……她真傻,连运动鞋也不知道换,脱了鞋就骑。
银色高跟鞋的上方,还放着一大束的玫瑰,黑夜里的星星一闪一闪,路灯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车篮里鲜红拥挤的玫瑰无声宣告着热烈的心动。
沈清赫在无人的马路上,乘着夜风,借着路灯灯光,把无声的喜欢带到江数橙的面前。
她笑着跑到小黄车前,捧起那束玫瑰回到江数橙跟前:“橙橙,给你的!”
“你知不知道喝酒骑自行车也是违法的?”江数橙看了眼她手里的玫瑰,不由感到后怕。
“我没有骑,是推过来的,我骑不稳。呵呵。”沈清赫傻笑。她扫码后上车就摔倒了,喝醉后头脑变得很一根筋,也不知道甩掉自行车,一路上推了过来。
江数橙汗,你很会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啊。
沈清赫又一次递上玫瑰,晶莹的目光如同奉上一份满分的答卷。
水泥路很脏,上面有细小的沙粒。
江数橙咬着唇,视线扫过她破皮的膝盖,喝醉的人能有什么平衡力,走路也可以摔跤,谁知道她在路上摔了几次。霎时间心疼不已,她把脚上的拖鞋踢给沈清赫:“把鞋穿上。”
沈清赫茫然,她不要鞋,她要橙橙收花。
“给你的!”沈清赫期许地重复。
江数橙眼眶微湿,犹豫再三,她捧过玫瑰。沈清赫瞬间如酒醒一般,看着她说:“橙橙,其实我……”
江数橙的心忽然提起,等等!你不是喝醉了吗?你想说什么?
她仓皇地后退,沈清赫逼近:“我……”
江数橙盯着她摇头,别说了别说了,沈清赫,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我……”沈清赫带着酒气靠近她,“哕!”
电光石火间,江数橙的睡衣上沾满了一滩呕吐出来的液体,屋子里陷入了片刻的死寂,她的头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沈清赫摇摇欲坠,闭眼倾倒在她身上,下巴抵住了她的肩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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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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