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衍走在前面，脑海里的0628正在喋喋不休：“你觉得程霁怎么样？”
想到那个小小的淌着汗的脸庞，黝黑干净的眸子，储衍轻声道：“挺可爱的”
“那你还要……”0628组织着语言，却在下一秒听到了储衍掷地有声的回答。
“要。”
“为什么？”
“他是我回去的唯一筹码”储衍抬头，夕阳毫无遮掩的照进他的眼睛：“是我和这个不知名世界谈判的唯一筹码。”
“也不一定要从他身上下手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别的办法。”0628换着词试图开导储衍
“别骗我了，0628”少年的声音在这一刻降到冰点：“你我都知道，我只有把他养成那所谓的反派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0628徒劳的张了张嘴，还是连个字节都没有吐出来。
储衍默默的离开的交流空间，身后的孩子仍然一步一步的跟着他。
“怕黑吗？”走到楼下，他忽然问
程霁摇摇头，却下意识捏紧了衣角。一只白皙干净的手伸到他面前：“牵着我，我带你回去。”
程霁在衣服上艰难的寻到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手在上面擦了又擦，直到手指干净到泛红，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到了储衍的手上。
少年的手很冰，可不知道是黑夜的作用，程霁紧紧的攥着，像攥着唯一的光。储衍没有提醒他，轻轻的牵着他到了门口，左手从上衣口袋里提溜出钥匙。钥匙碰撞锁芯发出的一声清响后，他牵着程霁走进房间。
房里电视剧旁插着一束干净的桂花枝，染的整个房间里香气四溢，储衍示意程霁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自己去房里拿出了医药箱。
程霁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把储衍逗笑了。
“没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他坐到程霁身边，拿出绷带和酒精：“先从手开始，可能会有点疼。”
他翻开程霁单薄的衣袖，青青紫紫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交叠着伤口，有些还在往外面不住的渗着血珠，饶是经常打架的储衍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被惊到了，0628更是在脑海里倒吸了一声凉气。他抬起头，撞进程霁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他的眼神淡然，似乎在旁观他人的伤口。
“疼吗？”储衍问
程霁犹豫片刻后摇头
储衍小心翼翼的涂抹好药膏，令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是，他的动作甚至比给自己处理伤口时还轻柔，感受到孩子的颤抖，他低下头轻轻的向伤口吹气，模仿着记忆里母亲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的姿势。一滴水滴到眼前的手腕上，他抬头，眼前的孩子早已泪流满面。
“还说不疼。”储衍语气里带上了些责备：“我再轻一点”
“不是你包扎的疼”程霁抽抽噎噎着，半天才说出这一句完整的话。
储衍没有回话，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小心到甚至可以用谨慎来形容。他细心的为程霁打上绷带，又恶趣味般的在上面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右手呢？”
程霁乖乖的伸出右手，右手的伤痕更甚，还有斑斑点点的铅笔扎出的凹槽。储衍皱了皱眉：“谁弄的？”
“同桌。”程霁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
储衍起身，拿了小瓶子装着清水，喷在凹点处，用纸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他的眼神很细致，像是在雕刻一件精美的雕刻品。手包扎完后，他退后半步，似乎在打量自己的作品，程霁也举起手臂给他看，他噗嗤一声笑了，这个与自己绑定的筹码，也似乎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带给自己快乐的一幕。
“腿疼吗？”
程霁点点头，储衍俯下身，程霁的裤腿半扎在膝盖处，露出的小腿上各种擦伤重重叠叠，遮住了大半块肌肤。
无视脑内0628一次又一次的吸气，储衍清洗完他表面伤口的灰尘后又擦上跌打药膏，最后取出绷带利利落落的包扎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0628询问
“小时候打架打多了，家里人不给去医院，就自己学了。”
包扎完，他抬头看着程霁，脑海里在让他自己去洗澡和帮他洗中徘徊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今晚不要碰水。”
程霁看着他，他似乎看懂了程霁的眼神：“到浴室来，我用毛巾给你擦身子。”
储衍洗好毛巾，冷白的灯光下，程霁身上道道血痕爬满了腹背，有的偃兵息鼓，横躺在上面已经结了痂，有的滋着血盆大口，向外汩汩的流着鲜血，储衍用热毛巾仔细的避着伤口，将他身上的尘土和溅到背上的泥点擦干净。鼻尖呼出的热气打在程霁的背上，程霁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别动，不然可能会擦到伤口”储衍用一只手搭着程霁的肩，另一只手将他身上的尘土尽数擦去。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光亮被吞噬时，他拉着梳洗干净的程霁坐到了沙发上。
程霁的皮肤很白，是常年不与光明接触的病态的白，脸瘦的清奇，一双黑亮眼睛却熠熠生辉，他脸上并没有那种常年缺少营养的蜡黄色，在热气烘托下，似乎还透着一模别样的红，洗干净的头发软嗒嗒的爬在头皮上，使他看起来可爱又乖巧，也能看出几分未长成的俊秀。
他一边端详着眼前的孩子，一边在脑海里和0628感叹：“这么好看的孩子真的只是个早死配角NPC吗？”
0628默默翻书，在翻阅了一遍之后回应：“是的。”
储衍早已习惯0628的这种严谨的习惯，去房里拿了吹风机，招招手：“坐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程霁凑过去，储衍周身好闻的皂荚味似乎笼了下来。在电吹风运行的呼哧声中，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他回头去看储衍，少年的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嘴角却莫名带上了一抹笑意：“转回去啊，你这样我怎么吹啊。”
程霁又乖乖转身，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储衍身上，储衍吹的仔细，他看的入迷，直到吹风机停了功，他才堪堪收回目光。
“饿了吗？”储衍看了看客厅的钟：“快七点了，我去做饭，想吃点什么？”
程霁摇头。
“能吃葱吗？吃蛋炒饭怎么样？”
程霁眼里透出了迷茫，储衍会意，一边在心里和0628感叹这个孩子好可怜，一边到厨房煎两个蛋准备用来佐饭。
程霁坐在沙发上，身上已然没有了之前缠绕着自己的那些痛苦，那些时刻伴随着他的疼痛，似乎在一日内都被驱散。他摸了摸身上崭新的还有些长的衬衫，腿上长到拖地但很温暖的长裤，又看了看厨房里隐没在烟雾里的少年。
“储衍……”他喃喃着少年的名字，似乎想把这个名字刻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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