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原知也怔了一下。
原本他还以为，这几位人类这么气势汹汹来“绑架”自己，或许是打算逼问自己昨晚那起枪击案的细节，又或许是想打探一下自己与有理小姐最后的交谈内容。
但，他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几人大清早在公寓楼外蹲守自己的目的，居然就仅仅只是为了问这么一句可有可无的话。
这可真是……
知原知也仔细回忆了一阵，认认真真回答：“在路过东平路第二个岔路口的时候。”
东平路第二岔路口？
降谷零若有所思。
那个位置，算起来距离春湖公园还有不少距离……所以说知原知也这家伙，该不会在一开始就准备好溜号了吧？！
迎着对方倏然不善的眼神，知原知也感觉自己后脊微微一凉。
他面无表情，强压下自己下意识飘忽的眼神，沉稳道：“在第二岔路口过马路的时候，车流量很大，视角不好。一不小心，就丢失了你们的方位。”
——所以不是故意撇开你们、单独行动的。
智能体试图用自己诚恳真挚的眼神，向人类传达这个意思。
然而无果。
五位人类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沉默寡言的冷峻酷哥，正用一种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冰冷无情、毫无波动的眼神，威胁自己闭嘴不要多问。
知原知也：“……”
五人：“……”
就这样面面相觑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小姐一步一挪，战战兢兢挤入了这个气氛诡异的小角落。
“您、您好，您点的咖啡……”
感受到那个蓝毛大帅哥甩过来的冷冰冰的眼刀子，侍应生小姐颤巍巍地放下托盘，欲哭无泪。
——她感觉这一桌没有一个是好人！
看看这一桌都是些什么人吧——
气质凶恶、杀人如麻的极道大哥，花里胡哨、助纣为虐的二世祖，沉默寡言、冰冷麻木的冷面杀手，笑里藏刀、伤人无形的二把手军师，还有金发黑皮、身手高强的外国雇佣兵，以及一位身材魁梧的武斗派打手……
——已经属于是一个架构非常完整的小型极道帮派了！
火速放下六杯咖啡，脑洞略大的侍应生小姐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抄起托盘，飞快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知原知也摸了摸自己差点被对方慌乱之下挥舞托盘砸到的脑袋。
还好。
仿真皮没破，没露出皮下的机械骨骼。
知原知也将咖啡往前推了推：“喝。”
然后飞快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若无其事地吹了吹热气，慢吞吞啜饮了起来。
——心虚感都快要溢出屏幕了啊，知原君。
诸伏景光悄悄弯起眼角。
和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诸伏景光抬手取过自己的那杯摩卡，捏着咖啡匙轻轻搅了搅，浅抿一口后，温声问：“今天不是休息日吗？知原君起的好早。”
“因为要送东西到警视厅。”
“给警视厅的？”松田阵平竖起了耳朵，端过自己那杯美式，“什么东西？”
知原知也没说话，只是放下咖啡杯，从自己的机车服外套里，摸出一只透明的物证袋，轻轻摆放到了桌面上。
五人顿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凑近细看。
“这是……苍耳吗？”
伊达航看了看物证袋里密密麻麻包裹着的棕黑色果实，以及果实上间或缠绕着的几根没来得及剥离的猫毛，笑了起来：“是昨晚在猫咪小姐身上发现的那些苍耳吗？”
“是的，”知原知也面无表情地认真点了点头，“全部取下来了。是重要物证，等下要送去警视厅。”
萩原研二迟疑：“这么多苍耳，全部缠在了毛毛里……知原该不会是一夜没睡，熬夜给猫咪小姐梳毛开结了吧？”
知原知也：“……”
萩原研二顿时睁大眼，震惊地看向垂眸品咖啡的小伙伴：“居然被我猜对了吗？知原你一夜没睡，都不会困的吗！”
这么说着，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知原知也的脸颊。
两分钟后。
萩原研二泪眼汪汪开始咬手帕，哭晕在幼驯染肩头：“呜呜呜小阵平，知原熬了一晚没睡，脸蛋还是这么完美，就连黑眼圈和肿眼泡都没有……研二酱好嫉妒……”
松田阵平半月眼，非常嫌弃地拐了假哭的幼驯染一肘子：“你够了，这是天赋，你羡慕不来。”
“——天赋？就比如知原君出厂自带的腹肌吗？”
降谷零意味深长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登时大怒，黑着脸，脚下用力踹向降谷零的方向，然而准头略歪，不小心踢到了坐降谷零旁边的伊达航的膝盖；
伊达航拍案而起，愤而谴责松田阵平殃及池鱼；
萩原研二这会儿也顾不上假哭了，两边煽风，四处点火，满脸写着[打起来打起来，我要看到血流成河]jpg；
眼瞅着局面逐渐失控，诸伏景光尝试出面调停，阻止这场纷争，无果，并被恼羞成怒之下开启无差别扫射模式的某人贴脸开大，嘲讽训练不够努力、甚至抱不起一只区区23斤的超级大胖猫，于是勃然大怒，一撸袖子加入了战团……
小小的咖啡桌上顿时硝烟四起，战火纷飞。
在一片混乱中，纷争的源头却独自岁月静好，正端着一杯卡布奇诺，慢吞吞品味。
——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了。
暗戳戳关注这一桌客人的侍应生小姐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小型极道社团的定位，也许该变一变。
或许这位染着一头非主流蓝毛、脸上纹有奇异折线纹身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沉默寡言、冰冷麻木的冷面杀手，而是不动声色间巧妙引导众人产生纷争，而自己则置身事外、独善其身的首脑型角色！
制衡之道，不外如是！
——这也许才是真正的极道之主所怀有的器量！
侍应生小姐双手托脸，看着知原知也遗世独立、岁月静好的背影，如此信誓旦旦地想。
……
在战火进一步升级、被愤怒的店老板当场扫地出门之前，六人各自喝完了自己的那杯咖啡，你推我搡地走出了这家咖啡店。
侍应生小姐站在门内，舒了口气。
门外的知原知也也几乎同时长松了口气。
——确定了，智能体真的不擅长说谎。
但凡人类再多问几句，完全没有搭载过反审讯模块的知原知也，就险些要原地自爆，把自己追踪有理小姐、获取记忆卡的全部过程一五一十从实招来了……
还好还好。
向左一步错开降谷零挥向这边的拳头，知原知也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口袋，沉声说：“我去警视厅……”
“——一起啊！”x5
知原知也：“…………”
跑路失败。
一位智能体于是闭上了嘴，本就漠然冷峻的气质中，微妙地透露出一丝幽怨，沉默地，带着五个一路还在菜鸡互啄的人类们，步履沉重地迈向警视厅……
40分钟后。
顺利抵达警视厅大楼，知原知也来到一楼大厅接警处，将自己揣了一路的透明物证袋，珍而重之地交到了接警小哥的手里。
接警小哥看了眼袋子里的苍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半开玩笑地说：“知原先生今天来警视厅，居然不是录笔录，而是上交失物的吗？”
知原知也沉默一瞬，没有解释自己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在现场录过笔录了，只说：“这是重要物证，烦请帮忙转交给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
重要物证？
接警小哥当即秒懂。
“——噢、昨晚的枪击案是吧？哎呀，没想到昨晚那起几年难得一遇的‘震惊警视厅の大规模极道活动’也被知原先生碰上了……看来知原先生的事故体质，已经升级了啊！”
知原知也：“……”
知原知也默默看着接警小哥。
——人，你讲话真不中听。
讲话不中听的接警小哥笑嘻嘻和知原知也挥手：“东西收到啦，辛苦知原先生跑一趟了！我等会儿换班的时候就去搜查一课的办公区送交物证，知原先生放心吧！”
知原知也沉默点头，有些勉为其难地道了声谢，随即转身离开。
……
跨出警视厅大楼之后，知原知也正准备左拐前往不远处的一家宠物用品专卖店，然而下一秒，他一低头。
——脚下，属于自己的影子身边，悄无声息多出了五道影子。
知原知也猛然回头！
“……”
“……”
知原知也眼含疑惑：“……不是说要去警视厅吗？怎么还跟在我身后。”
五个四十分钟前还在你来我往菜鸡互啄的人类警校生，此刻正像做贼一样，大白天的狗狗祟祟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尾随犯的犯罪活动已经升级成群体性-行为了。
见知原知也回头，松田阵平一挺胸膛，理直气壮：“是去警视厅没错啊，但刚才我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好像是这个理。
不善言辞的智能体无从反驳，沉思良久，只好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我知道了。”
努力无视身后五个头顶【重要npc】buff的身影，知原知也穿过马路，左拐，径直走进了路边一家宠物用品专卖店。
跟踪行为被发现，五个人索性也不装了，亦步亦趋跟在知原知也身后，明目张胆跟对方一起逛宠物超市。
猫罐头，拿五提。
猫条，买十盒送一盒，很划算的样子……先拿三十盒。
猫粮……这个算了，猫咪小姐不爱吃，只喜欢吃自己亲手做的鸡胸肉猫饭。
……
知原知也一丝不苟，认真挑选。
手里提着的购物篮逐渐被装满。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对方被袖口遮住的右手手腕，回想起对方之前住院时的场景，上前两步，十分主动地帮忙拎过购物篮，并体贴建议：“这个篮子已经装不下了哦，我看到前面有空篮放置处，知原快去再拿一个~”
知原知也：“……”
他们之间……已经亲密到这个程度了吗？
知原知也疑惑。
关系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还是说这也是人类常态化社交行为之一吗……
默默看了一眼笑容明快、言行亲昵，毫无社交距离感可言的命名者萩原研二，知原知也没有多说什么，依言慢吞吞上前，拿起一只新的购物篮拎在手里，然后转头去了旁边，开始选购猫咪小姐的洗护用品和猫玩具。
装满的购物篮被萩原研二提走了，余下四人谁也没养过猫，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于是只好跟在知原知也身边，装模作样对着知原知也看过洗护用品的配方指指点点。
在第4次被松田阵平问起“猫咪沐浴露为什么会有去油成分、难道猫咪也和人一样分油皮干皮敏感肌吗”之后，知原知也转过头，沉默地看向忽然僵住的五个人。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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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审核部的要求，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严格了起来。传闻中那个咸鱼摆烂、混吃等死的部门负责人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夜之间、相继出台了108项《关于任务报告审批与经费申请须知》的规定。
一时间，组织上下怨声载道。据传，某些借申请任务经费为由买包做护肤spa、甚至以任务名义私自购置鱼鹰的干部更是当场掀了桌。
但这一切，似乎都和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打狙的新人狙击手苏格兰没有任何关系。
——————
初遇鹿仓忧时，刚执行完任务的苏格兰眼尾染血、身上有着挥不散的硝烟气。
睁着一双纯白色的眸子，青年茫然地摸索着即将闭合的电梯门：“抱歉……请问有人吗？可以帮我按一下电梯吗？”
劲风袭来，迎着那直刺眼窝的匕首刀尖，对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闪着寒光的刀尖最终停在眼前一厘米处，白眸青年目光空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空荡荡的电梯角落道：“您好……？请问有人吗？”
……原来是个瞎子。
沉默很久之后，背着贝斯包、满身是血的猫眼青年收回刀，轻轻“嗯”了一声。
“……几楼？”
“1楼，谢谢。”
望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鹿仓忧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系统提示。
——啧，这错漏百出的格式、这千篇一律的内容、这枯燥无味的运笔……这谁写的？打回重来！
于是……半小时后。
走出电梯、返回据点的苏格兰刚拿出手机，下一秒，便看见一条崭新的邮件，出现在了自己的邮箱里。
[任务报告书格式有误、内容雷同，予以驳回。请仔细检查报告内容、修正格式，切勿抄袭。]
苏格兰：？
——————
再见到鹿仓忧时，已经知晓对方代号的苏格兰望着蜷缩在走廊角落里、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白眸青年，沉默片刻，将人扶起。
“……怎么弄成这样？”
白眸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纯白空洞的眼睛里满是赧然：“过来找财务申请报销金额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想要买什么呢？”
“唔……导盲犬或者拐杖吧？”
“申请到了吗？”
白眸青年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没有哎……财务说我申请理由不够充分，驳回了。”
苏格兰沉默了一阵：“走吧……我送你回家。”
就当是做好事好了……他想。
身有残缺的人总应该得到更多的优待，更何况对方误入的、是这样一个庞大而又残酷的犯罪组织。
——————
至于后来……
端详着自家优秀狙击手呈交上来的、无论格式还是结构都相当完美的[结婚企划书]，鹿仓忧沉吟片刻，大手一挥，愉快地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完全无视了组织劳模那阴沉如水的脸色，鹿仓忧一个飞扑、将自己挂在了开车过来接自己下班的诸伏警官的肩膀上。
“今天想吃芋圆红豆饭~”
诸伏警官耳根微红，面不改色地点头：“好。”
【食用须知】
☆主攻，CP景光
☆惯例捞警校组，其他想到再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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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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