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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晴川回到星之屋,身上还带着海风未散尽的咸涩气息。

灯塔上的对话,那些关于生与死、记忆与遗忘的沉重探讨,都被她仔细地封存在心底,如同最珍贵也最危险的火种。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段经历,只是在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为“星之屋”咖啡馆镀上金边时,她拿出了一块半人高的画板,立在门口。

她用深蓝色的颜料涂抹出夜空的底色,再以银粉细细点缀,绘成一片璀璨的星海。

画板中央,是她亲手写下的几行字:“星空记忆展——寻觅每一颗曾许愿的星。无论你是谁,无论身在何方,若你曾在此写下星语,我们诚邀你回来,分享那段属于你的故事。”

最下方,一行小字显得格外醒目:“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真诚。”

这块手绘海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米花町荡开层层涟漪。

消息不胫而走,起初只是老顾客们好奇地驻足,渐渐地,连附近小学的孩子们也知道了。

他们在课间休息时热烈地讨论着,甚至自发地排练起关于星座传说的剧目,准备在展览上给那位温柔的咖啡店姐姐一个惊喜。

江户川柯南是在帝丹小学的布告栏上看到打印出来的活动通知的。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独特的星海画风。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让他皱起了眉。

这样一场完全开放、不设门槛的活动,邀请的又是身份不明的“有故事的人”,这简直是在对所有潜在的危险敞开大门。

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晴川正在整理从储藏室搬出的成堆的星语卡时,门口的风铃响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戴着大号眼镜的小男孩。

“晴川姐姐,”柯南仰着头,表情严肃得像个小大人。

“我看到你们的展览需要志愿者。我想报名,负责展区的安全巡查。”

晴川有些讶异,随即莞尔:“安全巡查?柯南,这可是大人的工作哦。”

“不!”他立刻反驳,理由早已想好。

“小孩子个子小,更容易发现那些大人注意不到的死角。比如桌子下面,展板后面,万一有电线脱落或者结构不稳,会很危险的。”

他言辞凿凿,目光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晴川看着他,仿佛能穿透那副镜片,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成熟而警惕的灵魂。

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的‘展区安全巡查员’就拜托你了。”

柯南松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起来。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展览,更是一个磁场,会吸引来各式各样的人,而他的任务,就是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铁屑。

与此同时,在波洛咖啡厅的后厨,安室透正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一个玻璃杯。

他从客人的交谈中听说了“星空记忆展”的消息,也得知了晴川正在为布展人手不足而发愁。

他几乎没有犹豫,当即找到了梓小姐,以“家里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为由,请了三天假。

隔天,当他以一身休闲装、头戴一顶鸭舌帽出现在星之屋门口,自我介绍为“路过看到招募志愿者的普通市民”时,晴川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温暖的笑意。

“太好了,我们正缺人手搭建主舞台。”她将安室透引进展厅中央。

“只是……这些材料都很旧,需要格外小心。”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些堆叠的木板和支架上,点了点头。

他脱下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拿起工具的动作熟练而利落。

敲击、测量、固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兼具速度与精准,但当他的手靠近那些悬挂着星语卡的装饰网时,又会变得格外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品。

汗水顺着他浅金色的发梢滴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晴川递过一瓶水,看着他搭建起来的舞台雏形,由衷地赞叹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做木工。”

安室透接过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汗水混杂着喉结的滚动,透出一种野性的力量感。

他抬起手臂,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道:“以前给妹妹做过一个玩具屋。”

那一刻,他湛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深极远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妹妹从未有过玩具屋,而这个舞台的长宽尺寸,是他依据记忆中一份尘封的图纸估算出来的——那本该是一个儿童特殊病房的阳光露台,一个永远没能建成的承诺之地。

他用搭建这个舞台的方式,悄悄完成了一场迟到多年的祭奠。

夜色渐深,星之屋的灯火熄灭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展厅。

月光下,怪盗基德的白色礼帽和单片眼镜折射出冷峻的光。

他并非为盗窃而来,而是被那句“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真诚”所吸引。

对于一个习惯了在假名和伪装下生活的人来说,“真诚”是一个奢侈得近乎童话的词。

他灵巧地穿梭在展台之间,像一个巡视自己王国的夜之君主。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棱镜,悄无声息地旋开每一盏轨道射灯的外壳,将棱镜精准地嵌入灯泡前的卡槽中。

做完这一切,他又像个顽皮的孩子,抽换了几张展品的标签。

一张写着“希望妈妈能早点下班回家陪我”的星语卡旁,原本平淡无奇的说明被他替换成了一行飘逸的艺术字:“你看,夜空中最亮的猎户座,也在执着地等待着他的亲人归来。”

另一张字迹潦草、写着“我一定要考上东大”的卡片下,他添上了一句:“飞向月亮的鸟,不必担心迷路,因为所有的星星都会为你引航。”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抵达,负责打扫的保洁员推开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明明记得昨晚关掉了所有电源,可展厅的地面上,却铺满了一层流动的、碎钻般的“星光”,仿佛银河倾泻在了地板上。

她不知道,那只是基德留下的棱镜,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折射出的梦幻序曲。

展览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柯南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几乎检查了所有他能够到的地方。

当他钻到一个主展台下方,假装检查螺丝是否拧紧时,指尖触碰到一根核心承重柱的内侧,一股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高频震动顺着木纹传了过来。

不是结构问题。

他的心猛地一沉。

是窃听装置。

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退了出来,跑到工具箱旁,找到一卷电工胶带和一块废弃音响上的强力磁铁。

他以玩耍做掩护,再次钻进展台底下,将磁铁用胶带牢牢固定在承重柱的另一面,正对着震源。

强磁场会立刻干扰无线信号的传输,让窃听器暂时变成一个哑巴。

做完这一切,他找到了正在指挥布置的晴川,脸上带着孩子气的抱怨:“晴川姐姐,这些展台看起来好不结实啊!为什么不请专业的布展公司来做呢?他们做的又快又好。”

晴川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然后缓缓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柯南平齐。

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看透他伪装下的所有焦虑。

“因为专业的人,只懂得如何把东西摆放得好看、结实,”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重量。

“但他们不一定懂得,这些写着愿望的卡片,每一张,到底有多重。”

柯南怔住了。

他看着晴川那双清澈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她坚持亲力亲为的理由。

这不是一场商业展览,而是一场虔诚的仪式。

她不是在展示物品,而是在守护一颗颗滚烫的心。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无法外包给任何“专业人士”。

展览开幕当天,星之屋挤满了人。

京都的远山和叶没能亲自前来,但她发动了自己整个改方学园的同学会,为晴川录制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一个包裹被准时送达,里面是一台老式的卡带录音机和一盘磁带。

当晴川在展厅中央按下播放键,一阵轻微的电流噪音后,一个又一个年轻而真挚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流淌出来。

“我希望,我能鼓起勇气对他说出那句话……”

“我希望,能和大家一直、一直都是朋友……”

上百个来自京都的少女,用她们的声音,诵读着从星语卡上摘录下来的愿望。

那老式录音机特有的机械音质,让这些声音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带着一种庄重而肃穆的回响。

当最后一个少女念完最后一句愿望,录音机里只剩下磁带转动的“沙沙”声时,整个展厅陷入了一片极致的寂静,唯有角落里充当氛围灯的烛火在轻轻摇曳。

晴川站在人群的中央,看着那些在光影中或感动、或追忆的面孔,忽然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们总以为,是我们在努力地记得天上的星星,记得那些被寄托的愿望。但或许,其实是星星一直在记得我们。”

展览闭幕的那个深夜,送走最后一位依依不舍的访客,星之屋终于恢复了宁静。

晴川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那些被翻阅了无数次的展品。

她拿起那本厚厚的、作为留言簿的《星语录》,准备将其收好。

指尖无意中翻过一页,却突兀地停住了。

在满满的祝福与感言之间,多了一段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笔迹。

那字迹极其工整,一笔一划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带着一种法律文书般的严谨与冷漠,与周围那些感性的留言格格不入。

上面写着: “任务编号0719,目标人物:星野晴川。结论:不具备社会威胁性,建议转为长期持续观察对象。”

她的手指在触碰到那行字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向上攀爬。

是他们……是那个组织的人。

他来过这里。

她有无数个理由将这一页撕得粉碎,让这个冰冷的“结论”永远消失。

但她凝视着那行字,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个金发黑肤的男人在阳光下搭建舞台时,滴落的汗水,和他谈及“妹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真实的温柔。

她没有撕。

她只是拿起笔,在那段冷硬的文字下方,用自己清秀的字迹,补上了一句截然不同的话:“谢谢你,在任务和结论之外,仍选择写下真实。”

而在几条街区外的阴影里,安室透靠在冰冷的墙边,指尖捻着几片刚刚用打火机烧毁的报告残片。

灰烬在他指间散落,如同燃尽的星辰。

他抬起头,望向星之屋的方向,那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这一次,”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夜风吹散,“我选择了……记得她的方式。”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玻璃,照亮那张薄薄的纸页时,整个星之屋都显得异常安静。

那段陌生的字迹与晴川的回应并列在一起,仿佛一枚刚刚拔掉引信的炸弹,静静躺在所有星语的中央,等待着被再次翻开、被彻底引爆的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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