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家了不进门？”卓艾提着一袋刚从超市购买来的猪肉和芹菜，打算晚上包个饺子，一出电梯就看见陈落站在自家大门口发愣。
“妈、妈？”
陈落仿佛见了鬼似的，说话颤颤巍巍的。
卓艾一见她这样子就没来由的来气，将手中的塑料袋换了只手，上前就是一招呼:“玩疯了？亲妈都不认识了？”
卓艾一边说一边从黑色斜挎包中摸出一串钥匙来，身子凑前，右转两下，门开了。卓艾先一步踏进屋内，换成家用的棉拖鞋，转头才发现陈落一脸错愕地看着她，走上前，探了探陈落的体温:“没烧啊？”
“妈。”陈落干涩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又唤了声:“妈！”
“妈在这儿，又没跑。你怎么了？玩了两天，魂都没了！”卓艾嘴上数落道，放下手上的塑料袋子，帮陈落将行李箱提进屋。还不忘吩咐道:“妈今天给你包饺子吃，你快洗洗手，给妈打个下手。”
“听见没？！”卓艾见陈落傻愣在门口，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连亲妈都不认识了？”
闻言，陈落脚下一软，踉跄抱住卓艾:“妈！”用力抱住卓艾:“我怎么会认不出妈呢！”
卓艾被她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了！腻歪会儿就差不多得了！你不饿吗？”说着，推开陈落，帮她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转眼就这么大了！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过两年说不定还会给妈带个男朋友回来！我可得找同事套套经验。”
“我不谈恋爱，妈！我就守着你！”陈落摇头，抱着卓艾不撒手:“妈！对不起！”
“对不起？”卓艾一头雾水:“你、你？”
陈落站直，打量着眼前的卓艾:“我回来晚了！害你担心了！”
卓艾觑了陈落一眼:“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卓艾对这些事一向是想得开的，把孩子捆在自己身边，说得好听点是养儿防老，说得难听点就是掐断孩子羽翼让他们不得不伺候在自己身边。
“妈，我去洗手了！”
陈落提着白色行李箱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三件大家具，床、衣柜、书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从小到大的课本都被卓艾一本本捋直摞在地上。
陈落几次三番说找人卖了得了，用不着不说还占地方。卓艾总念叨说万一以后有用了又找不着，那多可惜啊。就这样，书就一直堆在靠书桌的角落里。
床上的三件套是卓艾亲手给她缝制的，说那是外婆教给她的，她也想让自己女儿盖上一套她亲手做的被子。书桌上堆满了名著，这是陈落用攒下的零花钱买的。卓艾逢人就夸陈落懂事又爱看书，以后比她有福气。
陈落在书桌前坐下，从一排名著后，抽出十来本的言情小说堆放在桌面上。这是她做的迷雾，高考前她每天都会抽出点时间缩在被窝里看言情小说。今天是霸道总裁开跑车接女主，明天就是飞机失事，男主另娶他人。
很多内容她已经忘了。
“姑娘！”卓艾端着沾了面粉的手站在水池旁，才想起自己没有系围裙。
陈落扯着嗓子回应:“怎么了？”走到门口就见卓艾一脸无奈。
陈落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围裙绕过她的头，几根白发出现在陈落眼中:“要不，过两天我带你去楼下染个头发吧。”
“瞎花钱！”
卓艾一听这话，伸手就想遮住自己的头，但知道捂不住，只能将陈落推出厨房:“别瞎捣乱。”
陈落摇头，知道这个茬不能提，转而换了个方向:“我帮你做陷儿。”也不顾卓艾的推搡，径直拿起芹菜开始处理起来。
卓艾见她手法娴熟，有些吃惊，她怎么不记得自家姑娘厨艺这么好了。犹豫踌躇半天，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妈？”想着说出口的话不对，又问:“是不是不能跟妈说的事？”
“你姑娘天赋异禀，看了几次做饭视频就会了，你就享福吧！卓女士！”陈落自然知道她说的意思，胡言乱语道。
卓艾半信半疑:“我要是能享你的福，那妈做梦都得笑的合不拢嘴了！”
陈落剁肉的手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肯定会的！”
“妈没想那么远，只想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长大，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妈没什么求的。”卓艾一边擀面一边回忆着陈落刚出生时的模样。
陈落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卓艾絮絮说起以前的事，陈落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看着卓艾脸上知足的笑容，不由心酸起来。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让卓艾看出什么异常来。
两个人坐在桌上吃完饭，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五十。陈落陪她守在电视机前，看了会儿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两人才各自洗漱进了房间。
陈落枯坐在地板上，她一时也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尝试寻找'鱼'的痕迹，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妈的！”陈落一拳垂在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又捂着手低咒:“他妈的！疼死了！”
疼痛激起眼泪，陈落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而去看藏在被子里的硬物。掀开被子，印入眼帘的是一本相册，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相册的封皮，在里面看见了她，卓艾，文云还有她的父亲陈家桥。
这是卓艾的相册，她在第一时间确认到。因为她从来不用相册这些可以称得上土掉牙的物品。她们都是将照片放在手机，或者是u盘里。
可为什么在她的床上呢？
她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头绪来，却被一张照片吸引住目光。照片上的陈家桥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一件白衬衫被他穿的风流倜傥，手里拿着一本绿色封面的“傅雷家书”，眼神忧伤茫然。
陈落看了许久，总觉着这本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寻着书摆放的方向开始寻找，从左到右，数到第二十七本的时候，赫然出现一本一模一样的“傅雷家书”。
“搞笑！”
陈落不屑地说道，嘴里还夹杂着一些听不太清的词汇。紧接着，她伸出手对照片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啪”的合上相册。不耐烦地想要抽根烟，在身上，书包里摸索了五六分钟，才想起来她才十八岁。
十八岁的她，还不会抽烟。
“陈家桥！陈家桥！陈家桥！”陈落站在窗台旁，一阵阵敲打着墙壁，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白色墙灰扑扑下落。
陈落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持续了半个小时，才堪堪止住声音。
“陈家桥！”陈落咬牙切齿地低吼，额头上冒出层层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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